楚延洗过澡推门出去就听见客厅里方宇惊奇爽朗的笑声。
他话里的内容太吸引人,楚延也忙走过去将耳朵贴到手机跟前一起听。
方宇抬起胳膊调整姿势,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我还真想回去看看安至远那张脸,一定特别好看。”
笑完又向那边打探消息问道:“那他身体状况怎么样?见了你也没事吗?”
楚延从靠近耳边的听筒里听见林诚的说话声:“他不太好,在另一个房间里,一直有些神志不清,会说胡话。我找了医生来看他,可是效果不太好,我想问问你们……”
“我来跟他说……”楚延说着话要起来自己拿手机,却被方宇搂着,将手机话筒调转,放到了他耳边。
“我已经联系了一位口碑不错的医生,跟他说过安宁的大概情况。他推断安宁应该是就做过痛击的心理疗法,所以才会对一些人或者事情产生那样痛苦的身体反应。他说这样的情况可以尝试反向疗法去刺激病人。我听他说得还算靠谱,应该值得尝试。你怎么打算?要不要带安宁过来?”
那边林诚沉吟了片刻,说道:“最好还是不去A市,你看能不能联系那位医生,让他到D市来?我可以派人去接他,费用方面请他随便提,多少都可以。”
楚延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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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诚收了线走出房门,沿着走廊走到隔壁房门前,静悄悄地停在那里,倾听屋子里面的声响。
“你进来吧!”有虚弱的声音响起:“我觉得好一些了!”
林诚却没动,那天他背着安宁逃出安家别墅,跟过来接他的车子汇合之后,发现背上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安宁面色苍白,已经陷入昏沉。
其实他知道,不该顺着自己的心意不管不顾地带人离开。
安宁从前虽然也瘦,但他是健康的。七年后的他更加瘦,从里到外透出没有生气的呆滞来。
如今,他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因为看到自己、接近自己而承受痛苦的折磨。
林诚问自己,他这样爱他的方式,真的对吗?
可他又控制不了自己,这么些年来的努力和不顾性命的奋斗,为的,不就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任凭他在自己怀里撒娇酣笑,耍性子闹别扭吗?
如果不能要他,他所做的这一切的努力等待和忍耐,又都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带走了他,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因为疼痛而蜷缩,因为呕吐而虚弱无力,因为忍不住想看他,却又不能看他而折磨地神智昏迷。
这时候他说自己好了一些,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好了一些?
“我帮你找了医生,他很快会过来。等他帮你看过了我再和你见面,好不好?”他的语调轻柔地像是在诱哄幼儿园的小朋友。
安宁忍不住笑,觉得心底深处开出了一朵花。
这又有什么好笑?他疑惑,但就是莫名觉得很开心。
“可能,他从前真的很爱我呢!”他这样悄悄想着。
“那我呢?我也爱着他吗?”他又想,但在脑海浮现那个人的身影时,恼人的头痛和翻腾的恶心感,又开始像捣蛋的熊孩子一样折磨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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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有一个很酷的名字,可惜并没有同样酷帅的外表。
他是一个矮矮的胖子,笑起来倒是宽厚和蔼,有点像笑口常开大肚能容的弥勒佛。
这样的长相对他的职业有很大的帮助,病人们在他这幅慈眉善目下,很容易放松下来。
安宁也不例外,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有配合治疗的主动性。
陈医生问了他一些身体和精神的基本状况,然后说:“我想问一些你听了反应可能会比较激烈的问题,为了我们交流更容易,也为了我能更多的了解你的真实想法,我想给你做一个很简单的半催眠。放心,你不会完全睡着,也不会失去意识,你还是你,如果你不愿意可以随时结束,可以吗?”
林诚等在外面,心里却有些难耐的焦躁,便走到门边问守在那里的手下要了根烟。
“诚哥,火!”手下殷勤地递上打火机,林诚却摇头没接。
他把烟叼在嘴里一下一下咬着滤嘴。
七年中最难熬的时候他烟酒不离,在酒精和腾起的烟气里,他可以适当地释放被久久压抑着的情绪和不着边际的思念。毣洣阁
但现在,他的安宁就在一墙之隔的屋子里。
所以,他就只是叼着,不抽。
说不定下一刻,他的少爷就会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一下子跳到他怀里,轻笑着撅起嘴唇让他亲吻。
第一次医患接触的时间很长,等房间门开,陈医生走出来,林诚要迎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站得有些麻痹僵硬了。
林诚请陈医生到楼下客厅里喝茶,然后一脸虔诚地伸长耳朵准备倾听。
陈医生悠哉悠哉地喝完了整整一茶壶的茶,这才扯开他的宽唇大口,眯起了小眼睛,慢条斯理地对林诚说道:“他很配合,也很快接受了半催眠。估计他以前没少接受这方面的疗法进行治疗。”
林诚凝神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谁知陈医生却在说完这些之后停了下来,皱起了宽宽地眉头,盯着茶几桌面上的一个地方出起了神。
林诚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逼着自己沉住气,他直觉陈医生应该是在思考。
思考的内容,一定与安宁的病情有关。
果然,过了许久之后,那陈医生转过头来对林诚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治疗方案,但需要仔细斟酌可能发生的意外和风险,当然还需要你的配合……”
林诚自然不会有异议,想要再问些什么,那陈医生却站起身来:“我先去开点药帮他调理一下……”
边说边站起身来,埋头朝屋外走去。
林诚让人送陈医生去酒店套房休息。又小心翼翼地过去看了看安宁的状态。
他吃了点儿厨娘煮的营养粥,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仿佛刚才跟心理医生的对话让他耗尽了精神。
林诚悄悄走进去看了他半晌,然后为他拉拉被角,转身出了门。
沿着走廊回到自己住的房间里,坐在电脑桌前,调出拍摄下的视频来看。
视频里安宁时而睁开眼睛茫然地听着陈医生的询问,时而微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林诚将视频拉到最开头,一个镜头不拉地一点点看过去。
安宁被催眠。
陈医生将一张照片放在安宁眼前。
“他是谁?”医生问。
安宁表现出恐慌和抗拒,医生把照片收起,轻声诱哄:“好,我们不看他。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怕他吗?他并不可怕,也没有三头六臂。”
安宁闭上了眼睛,用力锁紧了眉头,好像还在忍耐刚刚照片上的影像带来的不适。
“要忘了他……要活下去……”半晌后,他才在医生细声地追问下喃喃回答。
电脑前的林诚胸口如遭重击,抬手咬住手指,要让手上的痛感来分担心被刀割的滋味。
陈医生组织梳理安宁零碎的语言:“你是说,要忘了这个人,才能活下去,是吗?”
安宁痛苦地点头。
“为什么?想到他会那么痛苦吗?”
“嗯,”安宁像是找到了可以倾吐的对象,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很痛苦,会想他,又看不见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来。他让我等,我等了很久,他总也不来。我吃不下饭,会都吐出来,我也睡不着,突然惊醒了哪里都找不到他。我觉得他可能已经死了,只是在骗我,骗我等他。我心里很难受很难受,我觉得一天也等不下去了,我总听见他在叫我,我回头却看不见他,我病得要死了,可还是很想很想他。我想我死了应该就能见到他了。可他亲口说了,让我好好活着等他。我没办法,我怕他不肯再见我了,所以,我只好活,想尽办法也要活,我活着,或许哪天他就回来了……要活,忘了他,才能活……”
他这段话说地停停顿顿,颠颠倒倒的,可陈医生听明白了。
“所以,你怎么忘掉他的?”
安宁忽然瞪大了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看照片,想他就会遭电击,遭催吐,遭那些让我很痛很痛的惩罚。忘了他,就不会痛了……”
林诚将头埋进臂弯,下死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不够痛,不够将不争气流满袖衫的泪水逼回去。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报恩的正确姿势更新,第 54 章 安宁番外八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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