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玦掐诀穿过灵罩,正要飞往师父的清雪峰,耳畔忽传来刀剑铮鸣的声音,她转眼望去,一片白影杀成一片,灵光四溢。
“你们在干什么!”柳星玦猛然掉头,抢入众人之间,冰霁一个横斩,刷去一片剑雨。
众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个个白衣玉立,只是表情冷漠的冷漠,阴鸷的阴鸷,与从前大不相同。
柳星玦在人群中一站,原本杀在一起的众人纷纷冷眼看过去,举剑欲斩,冰霁护主,自动扫了一圈,一一挡住攻势。
一个少年冷笑一声:“这不是柳星玦吗?回来得正好!老东西偏心你,把去云府听学的名额给了你和聂星辰那废物,呵,整天抢风头,很有意思是吗?大家一起上,杀了柳星玦!看她还怎么得意!”
众人似被灌了迷魂汤,个个愤慨不已,闻言纷纷应和,再次举剑袭来。
“萧师弟!你怎么了!”柳星玦急切地抓住那少年的肩,不料对方一剑斩下,柳星玦手疾眼快,堪堪躲过,难以置信地扫视全场,所有人都的表情都像是和她不共戴天一般。
柳星玦忽然想起之前那少年说宗里有峰主死了,师父他又怎么样了?
她心一横,冰霁剑芒大盛,在包围中劈出一条生路,柳星玦跑出人群,脚尖一点腾到半空,冰霁瞬间归位,载着她往清雪峰疾驰而去。
然而她把清雪峰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师父的影子,惊慌失措中,天边蓦地腾起一片金光,柳星玦一惊,琼光殿,安放镇宗之宝的地方!
殿前无人看守,柳星玦推开厚重殿门,空旷昏暗的大殿里横躺着几个人,身上伤口纵横,血液早已凝固成一片紫黑,都是熟悉的面容,其他几个峰的峰主以及……宗主。
独独一个人盘坐在那里,白发垂头。
“师父……?”柳星玦踉跄跑过去,跪在那人面前,“师父!”
那人似乎还有气息,手指轻轻动了动,柳星玦惊喜若狂:“师父!”
“星……星玦……?”老者微微睁了睁眼,“快跑……不要回来了……”
柳星玦泪如雨下,伸手去搀扶:“师父……你怎么了……我带你一起走……”
老者虚弱无比,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轻声道:“我走不了了……听为师说……”
“师父你说……”柳星玦擦去眼泪,凑近了一些听。
“玉陵扇里寄生了邪灵,他散播邪咒,致使宗门上下弟子心生恶念,狂性大发,稍有不如意便要取人性命,连你几个师叔伯和宗主都未能幸免……我以性命将他封印在了玉陵扇中,你带走它,想办法建塔镇压……”
柳星玦哭着点头:“我知道了师父……师父我带你走……”
老者没有应她,继续道:“塔建九重,九窗刻以嘲风,九檐悬以息铃,地宫三重,玉陵扇镇于底,封墙,书以镇邪太阴符——还有……一旦感染邪咒便无解,杀戮心只会越来越重,门中弟子凡感染者,一个不留……交给你了,星玦……”
话落,老者胸口间红光一亮,一把银色扇骨的扇子从其中缓缓飞出,脱离出来的那一瞬,老者的头重重垂了下去。
“师父!师父!”
“师父……”柳星玦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许久终于颤抖着抬起头来,去捡地上的扇子,谁料还没碰到,玉陵扇乍然惊起,眨眼间朝大殿的漆黑一角飞去。
柳星玦起身欲追,玉陵扇却“嗒”的一声,撞到什么东西,旋即一道极轻的笑声从黑暗的角落里传来。
“谁!”柳星玦低喝一声,冰霁瞬间刺向那人,却在那黑暗的边缘被死死挡住了,任凭她怎么催动,都无法再近半分。
那人隐在一片黑暗中,大殿的烛火只照到他长袍的一角,璀璨的金色布料,绣着几朵盛开的白色曼陀罗华。
他笑道:“怪不得处处找不到你,原来是在这凡尘被人供奉起来了。”
“是把好剑。”他从漆黑中伸出半边流金广袖,云纹荡漾的袖口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信信一弹,冰霁剑旋即一甩,直直插|进柳星玦脚边的地面中。
柳星玦心中一沉,此人没有魔气不是魔族之人,修为绝对不会在师父之下,很有可能已是成仙了的。
她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拿走我清溪宗玉陵扇?”
“玉陵扇?好难听的名字。”那人一笑,“此扇名唤合穹,是本座的东西,本座不过是丢了它几百年,就成了你们的了?”
柳星玦不服气道:“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了?”
那人沉默半晌,蓦地伸出一只手,手上的扇子没有展开却银光刺目,空旷的大殿里疾风骤起,柳星玦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脚下一飘,险些被卷起来,她死死握住竖在地上的冰霁,片刻后,劲风忽然停了。
她猛然睁眼,大殿中烛火尽灭,天光从被掀飞的屋顶上投下,四下里被刮得空无一物,师父和其他人的尸身却纹丝未动。
“呵,本座跟你一个黄毛丫头较什么劲。”那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被掀翻的屋顶边缘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柳星玦抬头望去,刺眼的日光遮住了那人的脸,只有一身盛开白色曼陀罗华的金袍在微风中轻轻荡漾。
他一抖手中银扇:“封印都给你解了,还不出来?”
扇子里陡然钻出一团滚滚青烟,落在殿中,渐渐变成一个人形,青色长袍一袭白发,像极一根绿油油的大葱。
他笑起来一片柔和,道:“还不是尊上你光顾着调戏女娃娃,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出来了。”
那人冷哼一声:“吃饱了?”
大葱煞有介事地回味了一番:“恶念太少了,都不够塞牙缝,下回不找这种玄门弟子下手了,我撒的恶咒已经够多了,结果他们激发出来的恶念就那一点点,不愧是修仙的,心地善良,以后还是找些命苦的人罢。”
屋顶上那人一声冷笑:“下回再出这种蠢事我可不管你。”
大葱笑吟吟道:“当真不管我?咱们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陆沾衣!”那人沉喝一声,显然不想和他多言,“还不走?!”
柳星玦听了这一番对话,加上之前师父说的,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
这陆沾衣是个以恶念为生的邪灵,寄生在玉陵扇中散播恶咒,中咒之人不但会心声恶念四处行凶,还会将恶咒传染给别人,越多的人中咒,所生出的恶念就越多,陆沾衣吸食恶念存活续命,祸害完一个地方再去另一个地方,可谓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那金袍人是他的同伙,知道陆沾衣被封印后赶来救他,正巧被她碰上。
柳星玦心口好似烧了一团烈火,满腔的愤懑堵在那里发泄不出,恨不能将这两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师父以性命将陆沾衣封印在玉陵扇里,却被他同伙轻飘飘一下解开了,怎能不痛恨!
见他要走,柳星玦拔剑便刺,还未近陆沾衣身,屋顶上陡然飞下数根扇骨,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每一根都在她面前迅速排列组合,最后竟组成一道繁杂阵法,直直拦住了她的去路。
冰霁撞在这阵法上顷刻铮然落地,柳星玦以意念催了再催,冰霁却好似成了一条废铁,没有任何反应。
屋顶上那人手上的玉陵扇还是那般模样,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这阵法中的扇骨,只是那扇子上化出来的虚影,威力却已如此强大。
柳星玦攥紧了双手,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渺小如斯。
陆沾衣化作一道青烟钻进了那人身体中,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害自己师门一片狼藉的凶手逃之夭夭。
“这些人,你好生安葬罢。”金袍人突然开口。
柳星玦恨恨地瞪着他,日光偏移,依稀能看到对方半边眉目,清隽的长眉温润的眼,十分当的起人面兽心四个字。
她呸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你们会遭报应的!我一定会为师父他们报仇的!”
那人轻轻一笑,声音清冷如深山落雨,道:“但愿如此。”
“掣夜。”他低喝一声,一把通体黑亮的长剑凌空一现,载着他瞬间消失在天际。
从云府回到凡尘不过几个时辰,柳星玦却经历了生离死别,尝到了被痛恨的人蚂蚁一样踩在脚底的滋味。
她心里五味杂陈,可她还要面对更痛苦的事——杀掉被传染的同门,彻底切断恶咒的传播。
玉陵扇没了,陆沾衣跑了,师父的嘱托她已经辜负了两个,最后一个,她必须做到,即便她要杀的,是往日和她同窗听课的师弟师妹们。
柳星玦变出一张银色面具戴在脸上,提起冰霁往殿外走去。
外头阳光暖煦,一片春光灿烂。
柳星玦闭目静立片刻,缓步下山,冰霁在阳光下闪着幽蓝冷光,所过之处,血染黄土。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每个时空悲一遍更新,第 28 章 星海沉棺(九)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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