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确实如谢永嘉所说,想去伯府二太太院里看画眉,只是走到一半儿,崔五小姐就被她母亲派来的一个丫鬟给叫走了,说是给一个很重要宾客的回礼突然找不到了。
这位伯夫人膝下两子一女,早年身体不好,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就已经亏空了身子,后又怀了崔灵珊,生她的时候,差点没要了伯夫人的命。
这几年永宁伯四处寻医问药,求神拜佛,日夜盼着她能好起来,可亏空的身子,哪这么容易说好就好连着喝了好些年的汤药,才稍微调养的有气色些,没有走几步路就喘了,还能偶尔帮着永宁伯管管府里,却时常会忘事儿。
崔灵珊年龄不大,却是个懂事孝顺会疼人的,心疼母亲的身子,硬是逼着自己学了一套管家的方法,这些年帮着伯夫人打理院事务,倒也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
今儿老夫人大寿,宾客回礼的事儿也是她与伯夫人一块张罗的,什么东西送给谁,给谁的东西又放哪儿,她最清楚不过,又怕丫鬟一时说不明白,就想亲自过去看看。
连声与明萱说抱歉,又留了两个丫鬟在旁伺候着,并再三交代她们务必要把明萱照顾好,才行色匆忙地往伯夫人院去。
正巧道旁有个凉亭,明萱就坐在凉亭等她,嬷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感叹道“这崔五小姐真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
谁说不是呢,她比明萱还小上一岁,性子也怪天真烂漫的,却难得有颗纯善的心,听她身边的丫鬟说,她之前是最不喜欢麻烦的,却为了她母亲,学了主持馈的一套,确实是有心了。
每当这时,明萱就庆幸自个身边有这么能干的嬷嬷,“嬷嬷,赶明儿我让二爷给你涨月银。”
嬷嬷莫名其妙“姑娘这是”
伯府丫鬟笑着说“傅小姐这是在夸嬷嬷你能干呢。”
嬷嬷恍然大悟,失笑道“我的月银已是小丫鬟的数倍,您要再给我涨,恐怕小丫鬟要不满了。”
明萱仰着头打趣道“谁让她们都没嬷嬷你能干呢”
在场的几个丫鬟都掩唇笑了起来,上了趟官房回来的云珠,兴致勃勃地跑来告诉她“小姐小姐,奴婢看见前面的小道上种了很多腊梅,个个含苞待放的,可漂亮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她从小在梅庄长大,对梅有着特殊的情结,云珠估计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特地跑来告诉她。
但这儿毕竟是在别人府,她没有经过主人允许,就到处乱走,到底不太合适。
她看向旁边的伯府丫头,伯府丫头领会到她的用意,笑眯眯说“那些腊梅是我们夫人前年亲手种的,到今年才开第一次花。傅小姐若是喜欢,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也就是那儿并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明萱高兴起来“那我们去看看”
小丫鬟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说“那腊梅说起来还有个典故呢。”
“我们小姐前几年生了一场怪病,身上长满了疹子,还经常高烧不退,怎么治都治不好。我们府里人都以为小姐要挨不过去了,整日愁云惨雾,悲痛欲绝这日门前突然来了个道士,说是有法子将我们小姐治好。”
“伯爷早年吃过道士的亏,自是不信的,二话不说便要把人给轰走是我们夫人拼了命拦住,劝伯爷,太医都道小姐药石无医,不过吊着一口气挨日子罢了,与其让她再这么痛苦下去,倒不如让那道士来试一试。治得好皆大欢喜,治不好也权当求个心安。”
“伯爷一向疼惜夫人,听她这么说,只能勉为其难把道士给请到了府里,你们猜怎么着”
云珠听的起劲,下意识接道“他果真把你们小姐给治好了”
小丫鬟用力点点头,脸上甚至带了几分惊奇,“非但治好了我们小姐,还把困扰了我们夫人多年的咳疾也治好了。”
“这么厉害,那他岂不是个杏林高手”
“可不是。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上门治小姐的病,要的却不是银子,而是我们老爷珍藏多年的桃花酒那酒是许多年前,伯爷与先帝微服出巡,救下先帝的时候,先帝赐予他的,他放了好些年也没舍得喝,到头来却便宜了那道士。差点没把我们伯爷给气坏。”
这个桃花酒的故事明萱倒听人提过一些,知道那酒是当时一个离经叛道的高僧所酿,连先帝都对之赞不绝口,有事没事就会遣人去寺里讨他酒喝那寺里的方丈对这高僧可谓的又爱又恨,费尽心思想把那高僧给逐出去,却碍于先帝的缘故,一直不曾如愿。
这在当时可是一桩美谈只是后来那高僧圆寂了,先帝也就再也没喝到过这么好喝的酒,世间仅剩的一坛,就被先帝赐予永宁伯了,可见先帝对永宁伯的宠爱。
“那道士叫什么”
明萱对此也怀有几分好奇心,想知道那医术高明,一挑就挑别人宝贝的道士,到底是个什么人。
丫鬟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府里的老嬷嬷说,他们好像都叫他丹丘道人。”
丹丘在古书上的解释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这道士也真是个妙人。
明萱暗暗记下,云珠却被她说的稀里糊涂的,疑惑道“可是这跟腊梅有什么关系”
治病的是道士,腊梅也不是道士的道号,这两者半点关联也没有。
“姐姐有所不知,这治好小姐和夫人病的关键,就在这腊梅上。”
云珠更疑惑了,“怎么会在腊梅上难不成还拿这腊梅来入药不成”
小丫鬟笑着说“虽然不是入药,却也差不多了。”
前面有个岔路,小丫鬟一边将人往右边引,一边说“那丹丘道人给我们小姐和夫人治病,都用了一种药引子,那就是腊梅树上的雪水。”
“丹丘道人给了我们小姐一瓶小药丸,特地交代我们,必须要收集了晨起时分腊梅树上的雪水煎服才能见效。当时我们府却没有种一棵腊梅,那雪水还是伯爷亲自上门与附近人家讨的。也不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之心却不想真的把小姐的怪病给治好了。”
“自那以后,我们夫人就把这腊梅奉若至宝,前年年末,专程叫伯爷从别处运了上百株幼苗,一棵棵亲手种下。这才有了现在满道腊梅飘香的盛况。”
云珠恍然大悟地笑起来“原来如此,难怪方才去拜见伯夫人的时候,看见她房很多腊梅的花样子,甚至褙子上也绣着不少腊梅。”
明萱也勾了勾唇,她方才也跟云珠一样,以为伯夫人喜好独特,旁人都喜欢牡丹海棠,她却喜欢腊梅,没想到是这腊梅于她们母女有恩,她这才对它情有独钟。
伯夫人想必是个知恩图报的人。www.bïmïġë.nët
说话间已到了梅道,除了小丫鬟刚刚说的腊梅外,明萱发现道上还种了不少红梅,花团锦簇的,很是绚丽。
有两个小丫鬟正挎着花篮,站在树下修剪花枝,见着明萱纷纷过来行礼,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恭敬地喊她小姐。
今儿是老夫人六十大寿,能来府的非富即贵,就是两个不能过去侍宴的小丫头,也有见识,知道来的都是贵人,轻易得罪不得。
明萱指了指她手的剪子,“能借我剪几枝枝桠吗”
好久没看到这么多梅了,明萱有种又回到梅庄的感觉,想剪几枝带回去,插莲梅瓶里。
小丫鬟却有些犹豫“这剪子锋利的很,很容易划到手小姐要剪哪枝可以告诉奴婢,奴婢帮您剪。”
她是怕明萱不小心伤了,到时担待不起。
明萱略感失,却也不为难她们,笑着说“好吧,那你们跟我来。”
两个小丫鬟跟着明萱去了,这时左侧小道却有两个穿折纸花牡丹褙子的妇人闲庭信步地朝这走了过来。
伯府丫鬟见到她们,脸色就是一变,附耳在冯嬷嬷耳边说“嬷嬷,那两位是双华夫人。”
冯嬷嬷听了眉头就是一皱,双华夫人是京出了名的长舌妇,因家里有几分底蕴,又能说会道,哄了不少勋贵夫人高兴,得了她们庇护,专以打听别人私事为乐,喜好乱点鸳鸯谱很多正派的人家都不喜欢她们。
“伯爷跟她们也有交情”嬷嬷有些奇怪,据二爷所说,永宁伯是个极正直良善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专会阿谀奉承,说人闲话的小人,怎么会让她们到府上来给老夫人祝寿。
“并非跟我们伯爷有交情”小丫鬟有些忿忿地说,“而是跟我们府上的三太太有些姻亲。”
而三太太又是个好事的,平素跟她们走得近,基本沆瀣一气。
这话她不敢在嬷嬷面前说,但嬷嬷从她说话的语气已经听出了个大概,加之先前明萱去给老夫人拜寿时,那三太太赤裸裸打量明萱的眼神,本就让人很不舒服,不难让人把她跟着两位夫人联系起来。
俗话说,再好的人家,也总会出几个品行不好的人,这三太太很可能就是这一类人。
三太太是见过明萱的,也难保她回去不会跟这两位夫人提及,嬷嬷很快就明白了丫鬟特地提醒她的原因,她们怕这两位夫人找姑娘的不快
毕竟在京城,姑娘是个风云人物,还是她们没见过的风云人物,叫这两位瞧见了,难免会被纠缠一番,这两位夫人又是个碎嘴的,稍有得罪就会在京城贵族圈传的沸沸扬扬,这于小姐的名声没有好处。
嬷嬷明白了小丫鬟的用意,沉吟片刻,与小丫鬟说“还劳烦二位先帮我把双华夫人拖住,待小姐剪好枝桠,我便带她离开。”
两位丫鬟躬身应是,虚手往右侧指了指“那儿有一条小道可以回方才的亭子,嬷嬷一会可以带傅小姐从那边离开。”
嬷嬷谢过她,带着云婵、云珠去找明萱,明萱刚刚剪好一枝枝桠,还要叫丫鬟剪第二枝,嬷嬷就过来叫住了她“姑娘,这儿风大,小心着了凉,我们去那边剪吧。”
她一边把斗篷披到她身上,一边往右侧指了指。
明萱瞧三人的神色不太对,拢着披风皱眉“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嬷嬷将她手里的枝桠接过来,把手炉塞回她手,又替明萱戴好斗篷帽,压低帽檐,道“来了两位不太好相与的夫人,惯是口没遮拦的,我怕她们坏了姑娘的雅兴。”
明萱抿抿唇,疑惑地看着她,嬷嬷见她实在想知道,就说“是两位喜欢乱点鸳鸯谱的夫人,一见到待字闺的小姐就喜欢给她们做媒姑娘要是有兴趣,那”
嬷嬷说的当然是玩笑话,却不想明萱听到做媒这两个字,心头就是一跳,说“没兴趣。”
她往道上看了眼,说“我们还是快走吧。”
连梅枝也不剪了,拉着嬷嬷和两个丫鬟跑的飞快,转眼就消失在梅道上。
修剪花枝的两个小丫鬟掩唇轻笑,耳边隐隐传来那两位夫人与丫鬟的交谈声。
“那位小姐是谁我瞧着有些面生,不像是伯府的小姐。”
一个声音较为黯哑的夫人说道。
丫鬟不卑不亢地回道“夫人说笑了,那哪是我们府的小姐。那不过是今儿来给老夫人拜寿的一位大人之女至于什么名讳,我们这些做丫鬟的,却也是不知道的。”
那夫人听了有些不悦,“我方才分明瞧见你跟她们在一处,怎会不知道她的名讳”
小丫鬟皮笑肉不笑道“瞧夫人这话说的,我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领那位小姐来此处逛园子罢了,又如何有权过问贵客的私事儿。”
这么明显的敷衍话,那夫人听了就要发作,另一位夫人按住了她的手,说“好了三妹,今天是崔老夫人大寿,我们只是来祝寿的,就别为难她们这些下人了,免得叫三太太知道了,脸上不好看。”
那夫人冷哼“我只是问问罢了,还能吃了她不成。这么宝贝地藏着掖着,难道还是皇亲贵族不成”
“连皇上太后都送了贺礼来,皇亲贵族倒也不是不可能。”另一个夫人一边挽着她的手往回走,一边笑道“不过我看她穿着倒不像皇族。就是有些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位故人。”
“故人”那夫人不解“什么故人”
大华夫人往明萱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若有所思“许是看错了吧。那故人满门都不在了。”
小华夫人还要再问,大华夫人却不愿说了,只道“戏该开锣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要是实在好奇,一会儿在戏台下,应当还是能看见的。”
但凡来给老夫人贺寿的夫人小姐,一般都会去陪老夫人听戏。小华夫人想到这,也不问,跟大华夫人一块回了跨院。
明萱却没有像大华夫人说的那样,去跨院听什么戏,准确的说,她一开始就没有听戏的打算。
那儿人多,又个个对她充满好奇,去了难免要费心思应付一番。
她也没有把自己当山猴儿,供她们观赏议论的癖好,自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幸好崔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知晓明萱可能不喜欢这些,特地叫了自己的孙女来陪她,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正想着,她余光瞥见一株开的极好鹤望兰,她顿住脚步,想走近前去看,云婵这时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沉沉的,“小姐,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听脚步像是个男子。”
明萱一惊,手里的帕子差点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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