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后把她看的太紧了,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外人,就连伺候她的宫女,也沉默寡言的,半句外头的情况也不与她透露。
幸好每日来替她换伤药的医女还偶尔会与她说几句话,明萱感觉到她或许是顾景淮派来照看她的,不然也不会有意无意向她透露顾景淮在想办法救她出去的事。
这天用完晚膳,婢女伺候她沐浴的时候,明萱故意在浴桶里泡了很久,等到桶里的水都凉透了,她趁着无人,把脚上包着的白布拆开,用手把结痂的地方撕了开来……
伤口很快渗出血来,再沾上冷水,疼的她直冒冷汗,但她没有叫,等血流差不多,她舀了勺水,把血迹冲掉,按照医女的方式重新把伤口包好,又等了好一会,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了,这才叫了宫婢进来。
她腿脚不便,门口惯常都是有宫女守着的,但明萱不喜欢别人碰她,基本沐浴的时候都会一个人,等洗好了才会叫他们进去帮忙穿衣裳。
宫女看到她自己已经从浴桶里出来了,也没有怀疑什么,拿过木架上的衣裳,替明萱穿好,然后拿了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拭头发。
明萱坐在罗汉床上,很快外头就有人来禀报,说太医院的人来了,明萱知道,那是来给她换药的医女,她每隔两日的这个时辰就会过来。
宫女也习惯了,替她把头发擦干之后,就叫了医女进来。
医女替明萱拆了白布,从药箱取出早已备好的伤药,要替明萱换,结果一看到她的伤口,就忍不住惊呼,“姑娘这伤怎么突然化脓了?”
她看向旁边的宫婢,太后虽然软禁她,却吩咐他们要好好照顾她,替她诊治的,宫婢看到医女怀疑的眼神,连忙说:“今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化脓?”
医女看着她伤口上流下的黄水,脸都沉了,“伤口可是碰水了?”
宫婢忙道:“方才姑娘去沐浴了。”又忍不住嘀咕:“可是之前姑娘沐浴的时候,是将脚抬起来的,没沾到水啊。”
医女又如何信她,“她伤口已经化脓,若不处理,只怕日后会留下病根。”
她看了明萱一眼,轻声道:“只是今日我未曾带有去脓的伤药……”
婢女看到明萱伤口确实比以往严重了,忙道:“医官的伤药放在何处,不如奴婢去替您取来?”
也免得太后怪罪下来,她们人头不保。
医女嗯了一声,“就放在我日常看诊的案几上,你取的时候,记得与我师父说一声。免得他老人家误会。”
太医院自然不是随便能进的,不说明来路就去拿东西,只怕会引人怀疑。
宫婢低声应是,匆匆就跑了出去。bïmïġë.nët
等人走远了,医女才叹口气,说:“姑娘就算有事相告,也不必这般折磨自己。若二爷知道,必定心疼。”
能在宫中当差的医女,又岂是一般人能够糊弄的。
明萱也没想瞒她,苦笑了一下,说:“我也是没有法子。”
原先她只是猜测这个医女是顾景淮的人,如今听到她这么说,明萱就肯定了。
她抓住医女给她上药的手,看了外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想见二爷,能否替我想想办法。”
医女一愣,沉默地看着她,说实话,太后把她看的太紧了,稍有动静,就容易被人发现,她没有把握。
明萱抓住她的手用了点力,“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告诉二爷。”
医女看到她眼神无比慎重,轻轻点头说:“我想想办法。”
……
明萱坐立不安地等了两日,却没等来医女的消息,倒是太后身边的一个一等宫女,悄悄给她递了纸条,告诉她今晚会安排她与顾景淮见面。
明萱这才知道,她竟然是顾景淮安插在太后身边的人,这段时间一直留意着她的动向,她还告诉她,顾景淮在太后寿辰那晚临走前,还来看过她,只是见她已经睡下,就没有打扰。
明萱想到那日想通的事,脸上莫名有些发热,却不想叫宫女看出来,只道那日身体不适,便先睡了。
宫女倒也没怀疑什么,告诉她皇上今晚约了太后去紫云台赏月,怕没这么早回来,到时候她想办法支开慈宁宫的守卫,让她与二爷见上一面。
明萱轻轻点头,等到入夜,太后那儿果然传来去紫云台的动静,明萱早早换好了太监服饰,在寝殿候着,等太后一走,便有太监过来带她离开。
慈宁宫很大,外头很黑,像是有人故意灭掉了走廊上的宫灯,明萱穿着不合身的太监服,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太监身后,有些高兴亦有些忐忑。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过的好吗,有没有担心她,有没有牵挂她,有没有……想她。
听说前几日皇上处斩了首辅长子谢永善,也不知中间有没有经历什么波折,毕竟首辅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人,那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的。
不知道首辅做了什么手脚,但不管如何,听闻谢府挂白,谢伦一病不起,明萱就有些高兴,她知道,他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她有许多话想跟他说,有许多问题想问他,可是一想到自己那龌蹉的心思,又有些没脸见他。
她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知道了她的心思后,又会怎么看她。
他会不会把她当成是疯子?
一个喜欢上养大自己人的疯子。
想到这,明萱竟然有些害怕,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后,会从此不理她,甚至将她赶出学士府。
她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很快落后了小太监一截,小太监没有听到脚步声,忍不住回过头来,“姑娘走快些,宫里的守卫马上要换好班,到那时怕就走不掉了。”
原来正好赶上守卫换班的时候,她就说为什么一路都没看到什么人。
明萱点点头,不敢再耽搁。
他们约的地方是御花园的一处凉亭,那儿四周空旷,常有太监宫女出入,守卫松懈。
小太监对宫中的路十分熟悉,为避免被人怀疑,特地选了平时少人走的小道,经过一处假山,明萱似乎听到假山后有什么动静。
她稍微停下了脚步,留心去听,是一对男女的交谈声。
明萱看过很多话本子,知道宫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特别是在夜黑风高,四处静谧的地方,一男一女在一处,还能干什么?
明萱没有太在意,她如今自身难保,也懒得去管这些事,她抬步就要走,然而,那对男女的交谈声却越来越清晰。
明萱留心去听,发现那女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熟悉,像是……像是,安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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