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连声招呼都不打,附上就来了这么两个人,慕云南着实是有些猜不透这其中的意思。
“尚书大人不必惊慌,本王今晚只是来送慕小姐回府,顺便……”话音一顿,江清寒的目光移向江瑞泽,两人目光相撞,谁也不退却,“来看看太子殿下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慕云南心底暗暗觉得不安。江瑞泽从坐在正厅便不曾讲过话,令人揣摩不出其的意图,眼下听江清寒这个意思,怕是知道些什么了。
看了看江清寒,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江瑞泽。
“老臣糊涂,太子殿下所为何事还望殿下明示。”
小心翼翼地言罢,给慕卿语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先退下。这一举动放在平时确实无错,很多谈话女眷是听不得的。不过他倒是忘了一直站在一边的谢姨娘。
慕卿语抬眼看了看谢姨娘,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女人怕是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了。看着谢姨娘不安的神色,慕卿语莫名的有些愉快。
“父亲。”慕卿语欠身行了个礼,“今日太子殿下所为之事,女儿怕是不得不在场了。主母不在,那便有长姐如母,今日之事涉及妹妹……父亲还是先将月柔妹妹请出来吧,免得让太子殿下久等。”
听着慕卿语借自己去压慕云南,江瑞泽瞪了她一眼,却又无可奈何。不让他久等?他已经坐了一个晚上了。
慕云南有些不解,但谢姨娘却已经猜到了什么——女眷的事情终归还是女眷更敏感。
“卿语,别胡闹,听你父亲的先退下。”
慕卿语忽然有些佩服谢姨娘,此时此刻了,还能这么挂着笑讲话。
“本王却是不知道,尚书府里何时这么没规矩了,一个姨娘都可以这般插话。”
江清寒说这句话时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凛冽,谢姨娘吓得一抖,立时噤了声,只是目光有些不甘心地移回了慕云南身上。
慕云南心里正乱,又哪里有功夫去管她,只是顺着江清寒的话。
“你先退下。”
见谢姨娘还想讲什么,慕卿语先开口道:“姨娘还是去将妹妹请过来吧。”
姨娘。姨娘。
这两个字气得谢姨娘牙根痒痒却又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到底又是持家多年的女人,纵然眼底的不满明显,也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出格的言语。转了身离开正厅,往慕月柔的院子走去。
“尚书大人,实不相瞒,本宫这次来正是为了月柔。”
“这……”
一句话之后便又不在说什么。慕云南无奈之中只得看向了一旁的长女慕卿语,这次花朝节定是发生了什么,而慕卿语也一定是知道的。
慕卿语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慕云南,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最后开口说话时,慕月柔刚好被两个丫鬟扶着走进了正厅,听到慕卿语的话,腿弯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父亲,月柔她与太子殿下……已有夫妻之实。”
“胡闹!”
慕云南一怒,手掌狠拍了一下桌子,衣袖带翻了桌上的茶碗。瓷制的薄碗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汤洒出,惊得慕卿语后退了半步,但又立刻站定。
“父亲若不信,便让月柔自己说吧。”慕卿语侧了侧身,往旁边让了让。慕云南便转头看着门口刚被丫鬟扶进来的慕月柔。
忽然被这么多人盯着,慕月柔又向来是个面皮薄的,一时之间眼泪唰啦唰啦地往下掉。看着慕月柔这样,慕卿语转身叹了口气,再看向慕云南时,眉头轻蹙神色凝重,瞧着却是一副担心自家妹妹的样子。
“父亲,事发突然,当时各家的人……”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转而却又终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都在场。”
“孽女!孽女!”慕云南气急,确实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在说慕月柔还是慕卿语。
“父亲莫要生气,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怪月柔!是女儿这个做长姐的没有管好她,女儿也有责任……只是今晚既然太子殿下来了,想必也是要解决这件事情,父亲不妨先听听殿下之言。”
一番话祸水东引,又将事情扯回了江瑞泽身上。
这位主角可是一晚上都不曾讲话呢。
“不瞒慕尚书,本宫这次来是想商议十日之后迎娶二小姐。”
“这……这……”
“此事只怕不日便会传开,到时候妹妹的名声……除了将妹妹的婚期提前,眼下怕是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若是出嫁之前坏了名声,龙颜盛怒,取消婚约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事关慕月柔的终生大事,慕月柔却发现自己此刻完全插不上半点话语。如果……如果现在站在这边的是慕卿语她会怎么做?同样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家小姐,为什么出了事情自己从来都没有还手的余地?
不对。慕卿语不是养在深闺里的。
这个姐姐……如果,如果从慕卿语回家的那一刻起她没有算计过,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是不是她能像别人一样,有一个心疼自己的姐姐?
慕月柔被丫鬟扶着,面色惨白地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商议着自己的何去何从。
她从来都没得选的。
自己的出生,自己的身份,甚至是自己的婚嫁。慕卿语不在家时她不懂嫡庶的区别,直到慕卿语回来,她才明白,慕卿语凭借嫡女身份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她却要小心翼翼地去一点点争取,甚至到最后,她争取不来还会万劫不复。
神情恍惚之中,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听那些谈论了。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是记得在太子和安王离开的时候屈身行礼。
他们需要的不是她的意愿,而是她听从安排。
京城就是这个样子,生活了14年的地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慕月柔慕云南一字未言地拂袖而去,看着慕卿语从自己的面前缓缓走过仪态端庄,在正厅的灯火通明之中,缓缓,缓缓,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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