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日两趟,晨星将亮之时,与月上柳梢之时,挎着篮子孤身一人来往山洞,把餐食与药汁给陆知意送去。
山洞里所有的痕迹,除了陆知意如今趴着的那张石床,其他的都让她拿土掩埋了起来。
没有了炭火熏燃时带起的暖意,虽然外面天朗云清,但陆知意还是觉得山洞里的潮湿阴冷如同修炼成了形的鬼怪,将他死死缠住,一度让他不能呼吸。
赵珎连那盏桐油灯也带走了,山洞里最后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了。洞口的藤蔓密密麻麻不泄天光,他醒来总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见。
有时他意识清醒,得睁大了眼睛,才能在那片昏暗中感受到一些轮廓的起伏。但大多数时候,他会选择继续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下一轮沉睡中。
他伤势毕竟严重,这样的昏睡倒是有利于他修生养息,让身上的伤口早些时日愈合。
有时候他睡着能闻到饭菜的香味,混合着药汁的苦涩味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总能看到小姑娘模糊的身影。
或抱膝坐在洞口,脑袋侧在双膝上,望着洞口处的藤蔓。那里所有的叶子都只有背面,伸出“小爪子”去,牢牢地扒在山体上。
光鲜亮丽的正面永远面向阳光,接受微风细雨的洗礼。
有时候也会抓着根树枝,无意识地在地上写写画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都很漠然!
听到陆知意这边传来了声响,就会抬头看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准确地分清陆知意是昏睡时下意识发出的响动,还是已经醒过来了。
反正等陆知意双眼适应了山洞里的昏暗时,最先看到的,总是她那双曾经流光溢彩,如今黯淡无光的眼睛。
然后才是她面无表情的面容,从一旁地上的篮子里取出餐食与药汁,先喂他吃过了饭,然后数着时间,大约半个钟头之后,再把药汁也给他喂了。
她一言不发,有时候陆知意故意在她勺子伸过来的时候,紧闭双唇,想要借此让她开口说句话。
但她也只是默默等候,执拗时那把勺子能在他嘴边待够一盏茶的功夫,有时候也会直接把勺子收回来,然后在碗中转了几个圈之后,又再次伸到他嘴边去。
没有交流。
换药时也只是半坐在石床边上,俯下身去将他扶着坐起来。陆知意醒了,多少能自己使点儿力气了,这个倒是省了赵珎很多事儿,起码她能一个人给他换药了。
陆知意动作不多,所以伤口长势很好,背上从最开始的疼痛灼热,到现在泛起丝丝麻痒。他知道那是血肉开始重生,这说明他的情况已经一日好过一日了。
如此五天之后,赵珎特意选在中午时分进了山洞,还带来了两盏油灯。
陆知意之所以知道那是中午,是因为赵珎掀开藤蔓时,外面正是个艳阳天,阳光如同一支支璀璨光华的小箭,在他望过去的那瞬,将他刺得泪流满面。
他已经能独自扶着东西,偶尔坐起身来了。这样的次数不多,因为坐着时,背部承受的重量较大,有时候会挣开伤口,疼痛难忍。
但那日不知是为何,他没能成功催眠自己进入下一场的昏睡之中,反复几次之后,他干脆抓着石床边缘,慢慢坐了起来。
赵珎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坐在那里多久了,背上的伤口疼痛加剧,再加上那束阳光的侵袭,差点儿让他脱力倒下去。
赵珎仿佛也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居然是醒着的,脚步微顿,确定一切如常之后才继续走了进来。
毕竟她进来时,大多数时候陆知意都是睡着的,就是有醒着的时候,也多是趴在床上的,像这般坐着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但这也说明,陆知意的伤口确实日益好起来了。
这已经是缝针的第七日了,为了避免棉线长到肉里的情况出现,即使陆知意此时伤口并没有完全复原,但赵珎也必须得替他把线都给拆了。
陆知意有时背上痒麻时,也会自己伸手缓解,所以是摸到过背上的棉线的。知道赵珎必然是见他伤口太深,不好愈合,所以拿针线进行了缝合。
此时见她点了两盏油灯,又把剪刀拿出来细细洗净,在火上烧过后擦净了,望着自己,就知道赵珎应该是要替他拆线了。
他幼时在宫里,也是听说过伤口缝合之术的,但那都是经年的老御医,祖辈传下来的秘技。常人别说是见识,怕是听都没听过几回。
他那时也无缘见识,倒想不到如今在这个小乡村里,自己先尝试一回了。
见赵珎等得眉头微皱了,才意识到自己前些日子故意与她为难时,她怕也是这般表情。
只是一来她总是低着头看碗,二来那时视线昏暗,看人都只能看个影子轮廓,所以他不曾察觉。
如今看着倒先在心里添了三分喜意,这才从善如流地趴了下去。赵珎手里举着剪刀,也不曾去扶他一把,只漠然看着他一寸两寸地俯下身去。
背上的肌肉在油灯的照射下,明显能看到微微跳动抽搐,赵珎知道那是因为伤口被牵扯时泛起的疼痛。
但饶是这样,赵珎都不曾出手相助,只等着陆知意自己趴好了,才将一个干净的帕子递给了他,随后就跪坐在了石床上。
缝合时赵珎早有预防,她弄不来麻沸散之类的止疼药,为了避免拆线时拉扯伤口引起不适,所以把缝合的线都剪短了。
如今也只是拆剪线头时有些麻烦,倒不见拉扯时陆知意有什么不适。倒是他伤口仍有红肿之处,棉线拉扯时难免带出血迹,陆知意偶尔会发出一声闷哼。
但随即就会咬紧口中的帕子,把声音吞落腹中去。
半个时辰下来,不止陆知意满身大汗。就是赵珎自己,都因为紧张过度,手心都湿透了,那把剪子差点儿没抓紧,直直地朝着陆知意背上扎了下去。
幸好剪子尾部绑了半圈麻绳,赵珎一把捞住,这才阻止了又一场血腥。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穿越小娇包:长姐她边哭边养家更新,第246章 无声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