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想安慰几句,可是自己也并不是口舌伶俐之人,只能干巴巴地找话题:“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的,许是耽搁在路上了呢?”
陆知意楞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奚笑了一下:恐怕他还得谢谢这天寒地冻的恶劣天气呢,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了。
但面上却不显,仍然是一副“思乡念乡”的委屈模样。
赵珎两道秀气的蛾眉都拧在一起了,她焦虑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属实有点儿束手无策的感觉。
幸好陆知意的“伤感”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他望着掉下了地平线的夕阳长出了一口气,又转头状似轻松地看着赵珎笑道。
“明天上山抓野鸡,我也要去!”
他刚刚听到赵珎和两个弟弟咬耳朵了,说是这抓麻雀的方法大家今天看了一整天,明天肯定都学会了。
所以他们明天要到山上去抓野鸡,让两个小团子别嚷嚷出去。
好不容易赵珎有时间带着他们一起玩闹,两个小团子高兴得和什么似的,一路上都在商量着回去了就先把明天的课文先诵读几遍,到时候课堂上也不磕巴。
早点儿下了课,好跟着阿姊一起去玩儿。
陆知意如今虽说没什么大碍了,但爬上爬下的路程,赵珎总生怕他累着了,所以严令禁止他去。
可是他今天刚体验了抓麻雀,还跟着一起尝了焦黄鲜香的烤麻雀,正是新鲜的时候呢。
少年人的好奇心全都给吊到嗓子眼儿了,这才忍不住还在回家的路上就要给赵珎使心眼儿,好借着她的心软去凑个热闹!
赵珎听到这个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了,这陆知意要是真来个伤秋悲月的,她还真有些受不了。
相比之下,爬山算是个什么大事儿?只要陆知意自己能吃得消,她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再多带陆知意一个也不会累死了她。
赶忙着就点了头:“去去去!只要你身体无碍,愿意去就跟着一起走!”
陆知意这才眯着眼睛笑了,露出两颗狡黠的小虎牙:“那可说定了,你们不许再和上次一样,说带我去,然后又偷偷地走了!”
上回?上回是什么时候?
赵珎又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上次他们去给油菜籽追肥的时候,陆知意没见过,以为是什么好玩儿的,也非得跟着去。
赵珎没办法,只能先表面答应了,第二天醒了却先一把锁将他关在了屋里。省得他闹腾来闹腾去的,那几天赵珎都没和他说话。
连饭都是孙嬷嬷送进去的!
出来之后陆知意虽然没说什么,但有一阵子看赵珎的眼神确实不善,总盯着她的背影暗暗磨牙,这还是赵琮看见了告诉她的。
难不成到了现在,这个傻子还以为自己是带着赵琮享福去的吗?每次追肥之后,赵珎都能瘦个两三斤,又累又吃不下饭,他都看不见吗?
要不然下次再追肥的时候,带着他一起去?看看他受不受得了!
赵珎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摆手:“不会不会,这次我保证不会了,不信的话,你晚上和阿琮他们睡就是了!”
这样自己要带那两个出门,总不会落下他了吧?他总能放心了吧!
陆知意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赵珎已经这么诚意满满了,他还是选择了暂时相信她。
去和赵琮睡是不可能的,小淘气包赵珂这个月即使有孙嬷嬷陪着一起睡,也从床上掉下来好几回了。
更别提平时睡觉翻来覆去的那个不老实劲儿,好几次他都听到赵琮埋怨他睡觉跟打仗似的,总往人身上踹!
他可不想去试试赵珂的无影脚,所以立即拒绝了。又还要装着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一边跟着赵珎往回走,一边低着头道。
“你上回也这么说的,最后把我锁在屋子里了!”
赵珎笑得更开心了,惹得陆知意都疑惑地看了她好几眼,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这句话到底哪里好笑了,怎么赵珎像是见了八百两银子似的呢?
可不管他如何打量,赵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特别真诚,连嘴里说的话,他也喜欢得不得了。
“下次不会了!下次我一定带你去!”
赵珎心内腹诽:你不去我都要把你拖过去!就站在田埂上看着,你都得看够了这几天!
她就这么恶趣味了!哈哈......
陆知意还是满怀疑惑,这导致他晚饭都没吃两口。但一整天都在外面吃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又是烤麻雀,又是谁家混小子从家里抱的几个玉米棒子烤了,赵珎还让阿星回家去取了小半筐的红薯,就埋在他们烤麻雀升起的火堆底下。
扒出来的时候简直香飘十里,那些小娃子个个都不怕烫,抓起来就往嘴里塞,连皮都不剥,拍打拍打就是了。
他也跟着吃了大半个,就是没有赵珎那番举动,他此时也是吃不下饭食去的。
但好在大家情况都差不多,就是平时好饭量的贪吃鬼赵珂,今晚只扒拉了小半碗米饭就放下筷子了。
孙嬷嬷也早做了准备,晚饭做得不多,还特意煮了一锅山楂水,拿来给他们消食的。
煮水的山楂片正是赵珎之前晒干留下的那些,赵珂嫌酸不爱喝,陆知意倒是喜欢得很,咕噜咕噜地喝了两三茶碗。
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频频起夜,暗道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没吃过好东西,怎么如今到了这么个小地方,反而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了呢?
只是无论如何,他过的开心是真的,比前面三年多加起来都还要满足,这也是他病好之后,并没有急着联系旧部的原因。
如果可以,他其实是希望能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的!前提是,赵珎以后有好吃的、好玩儿的,必须得带着他!
比如说这次的抓野鸡......
次日,赵珎伸着懒腰出房门的时候,陆知意早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他背后是传出朗朗读书声的两只小团子,两只眼睛却是眨都不眨地盯着赵珎房门看。
这么冷的天,也不回屋等着,可见对今日的活动好奇到了什么地步!
赵珎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你不会是惦记着这事儿,一晚上没睡好吧?至于吗?”
陆知意眼下满是乌青,一看就是睡眠不佳的样子。
赵珎家里唯一的一面铜镜,放在了那个小姑娘屋子里,自认为已经是个大男子汉的陆知意,哪里会去注意这些小东西?
被赵珎取笑了才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睑下方,整个人傻愣愣的,赵珎笑得更欢了!
“哎呀,你可快去补个觉吧,我们没有这么早出去,山上可冷得很,咱们中午趁太阳暖和了去!”
陆知意斜睨了她一眼,心想:难道你以为你是一大清早就起了的吗?也不看看太阳都升到哪里去了!
他生怕这是赵珎哄他的新计,等自己睡着了之后,就好带着那两个偷溜,又一次把自己丢在家里。
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再去睡,反而紧紧地盯着赵珎身影,片刻不离!
赵珎后背像是被吊了块烧红的烙铁,哭笑不得,但自己理亏,只好装作淡定地漱口洗脸吃饭,从容地把自己今天的第一顿饭解决完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小团子那边也“考核”结束下课了,赵珂一溜烟地跑进了库房,又把昨天抓麻雀的扁篓提了出来,献宝似的拖到了阿姊面前。毣洣阁
谁知赵珎却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咱们今天不用这个,乖,快放回去!”
也不管赵珂是个什么表情,自己进厨房昨晚就泡好了的玉米糁子和糙米都倒在了一个竹筒里,招呼了几个人一声,率先出了门去。
其他几个人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领头的走了,他们也只好跟着一块往外走。两手空空,别提多疑惑了。
路两旁的空地上正像赵珎说的那样,支起了好些或大或小、或新或旧的扁篓。旁边的小树后头、篱笆旁边,保管还站着几个拽着绳子的小娃儿。
都是昨天学了方法,今天自己出来学抓麻雀的。赵珎看那些人手里有的已经捏了好几只麻雀了,也有人一只都没抓着,倒是费了好些食粮和精力。
可不是谁都有那个脑子能玩得这么明白的!
赵珂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个一个去看人家的战果,遇到一只也没抓着的,还要嘲笑人家一番。
一路上惹得好几个小孩儿哇哇大哭!气得赵珎搬出了“禁足”法令,才勉强将这个淘气鬼镇住!
到了山上,赵珎挑了几个有阳光直射的地方,拿着带过来的小铁锹将地面上的积雪铲尽了,然后才从背在身上的竹筒里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东西出来。
没看清是什么,但大家却同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阿姊,你偷喝孙嬷嬷买来过年祭祖的酒了?”赵珂一闻着这味儿,就不由得想起了他为了尝尝这口酒,挨的那顿打!
孙嬷嬷气呼呼的,手都颤抖起来了!原因无他,就因为自己好奇贪玩儿,以为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好吃的。
小时候过年,阿爹总会买几斤糯米酒,那个喝起来甜甜的,就连颜色看起来都清雅柔和,小孩子也能喝一大碗。
赵珂尤其爱喝,三四碗都不是问题!所以他打开坛子闻到酒香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拿碗倒了一大碗出来,捧到嘴边就往里灌。
谁知道那酒居然这般辣口,赵珂一惊之下又将装酒的坛子碰到了,好好的一坛子酒,如今就只剩了这些。
可是阿姊居然拿来泡米,孙嬷嬷也不说她的吗?他昨晚明明看到阿姊捣鼓的时候,孙嬷嬷就在旁边看着,甚至还亲自给她递了盛酒的小竹勺。
孙嬷嬷更喜欢阿姊!不公平!
赵珂小嘴儿高高翘起,底下的活儿也不干了,傲娇地表示要罢工!
等赵珎选好了几个适合下陷阱的地方,又清理干净地上的积雪,把所有诱饵撒到空地上之后,赵珂都还没有消气!
甚至觉得哥哥与阿姊都没有来安慰自己,定然是不爱自己了,小嘴儿翘得更高了!
赵珎看着好笑,又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我带了饭团,你要不要吃?”
小贪吃鬼赵珂立马改变了主意,和其他人一起坐在了一棵倒伏下来的松树枝干上,将两个饭团都分食了。
树林里总算是传出了一些翅膀拍打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野鸡的叫声。
赵珎眼神示意大家千万别说话,然后带着几个人悄悄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果然看到森林里钻出来了好几只野鸡,只只毛光水滑的,还拖着条长长的尾羽,体型也不小。
一看就是秋天那会儿没少吃,才养得这么肥!
赵珂眼睛都要发光了,全靠赵珎拽着,才没有跑出去把那些野鸡吓走!
其实也不过是两三只,许是在树林子里头已经很久没找着食物了,此时见了地上的米粮,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就啄食了起来。
赵珎在地上撒的米粮不少,但野鸡不是麻雀,体型大了很多,啄食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眼看着地上的米粮马上就要被吃光了,赵珂急得和什么似的,就是赵琮和陆知意都转头看了赵珎好几回,仿佛在问她怎么还不动手抓野鸡?
赵珎神秘地笑笑,也不说话,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几只野鸡。
许是太阳晒得暖洋洋,吃饱了困意又上涌了,大家很快就看到野鸡啄食的速度慢下来了,然后身子开始歪歪扭扭的。
有一只都已经卧下来,在阳光底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了。
陆知意若有所思,似乎知道赵珎在等什么了。
他们缩在树后等了不过半个钟头,那三只野鸡将地上的米粮都啄食完了,但走动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晃晃悠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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