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低着头小声道，“我……回娘家，这里没我呆的地儿。”
陆月娇大约也猜到是马婶为难李红梅，但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瓦头他……”
提到自己的儿子，李红梅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我儿没福，摊上我这么个没用的娘，我也只能尽力救他。”
听了这话，钱小凤也上前两步，“红梅嫂子，我听马守国说瓦头只是有点痴呆，旁的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李红梅面色很是疲惫，似乎已经不愿多开口，“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我……我先走了。”
石头哭泣着同陆月娇再见，拉着李红梅的衣角跟着母亲走，那小模样又乖巧又可怜。
李红梅才走出十几米就听到身后一声暴喝，“老大家的，你做什么？”
李红梅的身影陡然一僵，随即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
马婶三步并两步的赶上前，一把薅住李红梅的头发往回扯，“你把瓦头害成那样还不肯罢休，现在又要把我孙子孙女带到哪里去？”
“你这个害人精是诚心来祸害我们老马家的吗？”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当初才让你过了我们马家的门？”
陆月娇跟钱小凤见马婶扯得李红梅东倒西歪，眼看瓦头就要从李红梅背上掉下来，两人连忙上前，一人扶住瓦头，一人劝阻马婶，
“马婶子，你仔细点，小心别把瓦头再摔了。”
钱小凤话未说完，瓦头就从李红梅背上掉了下来，陆月娇没能接得稳，瓦头一下子滑落在地。
李红梅扑到瓦头身上不停呼唤儿子，瓦头一直昏睡着，李红梅的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马婶还薅着她的头发不放手。
钱小凤是看不下去了，她转身冲着一旁的马守国吼道，“你是死人吗？这是你嫂子跟你亲侄子，你都不知道拉个架吗？”
“还要我们这帮子外人在旁边劝说好歹，将来你媳妇嫁进门被你婆婆这么欺负，我瞧你九成也就这副怂样！谁嫁你谁倒霉！”
钱小凤骂起人来那是毫不留情面。
马守国从不与妇人辩口舌，被钱小凤骂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憋了半天才反驳了一句，“多管闲事！”
然后还是去拉了马婶。
马婶再是个蛮力妇人也不及男人的力气，几下就被儿子半强硬地拽开，“娘，大嫂的事等大哥回来再说，我们先把瓦头带回去。”
就在此时，瓦头却脸色发白，不停呕吐起来。
众人一时慌了手脚，还是陆月娇反应最快，她连忙将瓦头扶起来，让他身体前倾防止呛到。
呕吐物沾在陆月娇手臂上，她也顾不得脏，耐心地拍打着瓦头的背。
李红梅吓得脸色煞白，“瓦……瓦头……”
她痛哭流涕，“都是娘不好，娘这就带你去医院。”
钱小凤不解，“医院不是回了么？”
李红梅泪流满面地解释说，“镇上是回了，但大夫说不是不能治，是他们没法，去城里大医院还是有希望的，我就想着带瓦头去，可……”
“我婆婆不让治，她说家里没钱给瓦头治。”
马婶立马嚷嚷，“我说错了吗？我们家虽然条件还可以，却也没那闲钱去大医院，再说了，人家大夫只说有希望，万一打水漂呢？”
“就你儿子精贵是不是？别人都不用过日子的吗？我们老马家其他人都喝西北风是吧？你这歹毒的小蹄子！”
李红梅泪眼婆娑，“娘，你公平点，瓦头不只是我的儿子也是您的孙子呀，现在若是莲花这样了你也不给治吗？”
马婶冲上去又要薅她，“死贱人！你居然咒我闺女！我跟你没完！”
李红梅不过是打个比方，她婆婆便急成这般，可她儿子已经这样了，也没见她婆婆急过。
“呵呵。”
李红梅突然苦笑一声，
“娘，石头跟三丫头我就不带走了，瓦头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大夫说痴傻只是瓦头的初期症状，将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他说现在是关键期，越往后头拖越严重。”
“我是他娘，我不管他就没人管他了，他这辈子就完了。”
马家她是不敢指望了，可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娘家求求娘家人。
马婶并未体会到李红梅的苦，只觉得她在指桑骂槐，忍不住冷笑道，
“你现在哭什么冤叫什么屈？我说了不管孩子吗？他便是痴傻一辈子我也养他。”
李红梅死死攥着瓦头的小手，“他还这么小，我不想他痴傻一辈子。”
马婶，“那就是你痴心妄想，我们老马家可没闲钱送他去什么大医院。”
就在此时，房间里的马莲花听到马婶的声音，开心地跑出来，“娘，你回来啦！”
“布拉吉买了吗？桃酥跟芝麻糕买了吗？”
见到自己的闺女，马婶立马换了一副脸孔，“买了买了，我的宝贝闺女，你要的东西娘什么时候不给买的？”
“裙子买了两条，怕你不喜欢，多买一条给你挑着穿。”
马莲花迫不及待，“娘，快拿给我瞧瞧。”
母女二人欢天喜地的回房了，从头到尾马莲花都没有看一眼伤心欲绝的大嫂以及奄奄一息的侄儿。
别人的苦难与她无关，没什么比她打扮得美美的更重要。
马守国看了一眼离开的娘跟小妹，再看看瘫软在地的大嫂，他原本也不想管大哥的家事，可钱小凤的话提醒了马守国。
桂枝的性子还不及李红梅刚硬，若是娘也这么对桂枝……
马守国想想已经开始心疼了，对李红梅的态度也有了好转，“大嫂，我帮你把瓦头抱进去吧。”
李红梅方才已经看到了马婶给马莲花买的两条裙子，那料子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她婆婆有钱给自己女儿买不中用的裙子却没钱给孙子治病。
李红梅已经彻底心寒，“不了，谢谢你老三，除非你能帮着我把瓦头抱到城里的大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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