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本官下朝,路径内阁,登门造访,不想无人问津。本官不熟悉门路,想寻下人通传,正好撞见有人在树下填埋此物!那歹人发现臣在,转身逃了,本官追上前一看,才发现树下藏的竟是这等邪物!
陛下!臣虽是一个小小的乐府尹,但也知此事非同小可,怎会放过?臣大胆,追着那歹人,一路追到后厨。
后厨烟多人杂,胡蝶不该越俎代庖,本想作罢……可谁知……”酝酿到这里,胡蝶估摸着自己交代的差不多了,眼睛开闸放堤。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惊到,更为她接下的动作所震惊:“胡蝶!你这是做什么!”
胡蝶宽衣解带,浑然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把自己的光洁的香肩递了过去,“陛下……呜呜呜……请看……”
慕容幸迟疑地拨开胡蝶的头发,这才看见她的后脖颈处,本该光洁的皮肤竟青紫一片,似乎是遭到了什么重物击打,导致的淤血堆积。
听见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胡蝶没了方才义愤填膺的气势,忍不住放声大哭,“陛下!那歹人想杀人灭口……要杀了胡蝶啊……呜呜呜……胡蝶好生害怕……陛下救救胡蝶吧……呜呜呜还有钟大人……”
胡蝶拽住慕容幸的衣角,死不撒手,势必要将自己这出戏演好。顾兰上前,忍着一剑劈死她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将其手指掰开。
慕容幸质问钟诗瑶:“宫里混进邪物,就藏在内阁!你等作何解释!”
钟诗瑶辩道:“陛下!兹事体大,莫要听胡蝶信口胡沁!”
钟诗瑶好心给自己加戏,胡蝶手缩回袖子里,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掐了食指一下,才忍住没有笑场。
“事关胡蝶性命,钟大人安危,胡蝶怎敢欺君!”胡蝶表示自己演够了,把话推还给钟诗瑶,期待对方的表现,“钟主管是内阁的主管,若不信,一查便知!就是不知道钟主管,能否担的起这失察之责?”
人证物证俱在,钟诗瑶无话可说。
慕容幸下令:“查吧。”
内阁首次大清洗,钟诗瑶奉命传唤内阁众人:一炷香的时间,谁不出现,凶手就是谁!
一时间,不论是屋里的,屋外的,跑腿的,看门的,还是扫地的,全部都放下手里工作,出现在院子里听候差遣,这些人在院子里站了十排有余,势单力薄的后厨五人,则单独被钟诗瑶分出一列。
钟诗瑶照着内阁名册依次点名,竟是全员到齐。
胡蝶走进列队里,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每一个人的脸色,她断定凶手就在她们之中,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走到她面前而已。
于是胡蝶一边走,一边高声试探:“这个凶手,不高,不低,不胖,不瘦,正正好。”
后厨五人虽被单拎了出来,但个个生得膀大腰圆,一登场就解脱了嫌疑。
“这个凶手,穿了一身侍女的衣服。”
钟诗瑶手一挥,列队里的小厮侍卫尽数退到两旁,把不明所以的侍女们包围在中间。
“对了,臣忘了说,是琴儿救下的臣呢。”
众人把目光聚集在琴儿身上,琴儿暗自腹诽着:你终于想起我的戏份了,面上则演出一副被忽然叫到的茫然,以及众目睽睽下,无所适从的紧张。
琴儿举着盘子跪下时,已然带了哭腔:“陛下明鉴!琴儿不是凶手!”
“谁说你是凶手了?你快快起来……”胡蝶向琴儿的方向走过去,没走几步,猛地反应过来,“诶?你不会真是凶手吧?难道说,是你先打晕了我,又装作恰巧路过救了我?!”
琴儿拼命摇头:“我不是凶手!我不是!胡大人!你分明看见了那个凶手的长相!怎么会是琴儿?!”
胡蝶笑道:“谁知道那凶手是不是戴着什么□□什么的……”
“胡大人!琴儿只是去取主子的汤药,恰巧看到你昏倒在地,在此之前,琴儿从未见过你,更不知道你是新上任的乐府尹……”琴儿急红了脸,眼泪汪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琴儿死不要紧,只求大人,还有陛下,能早日找到真凶,让主子远离蛊邪折磨。”
“诶?我开玩笑的,你怎的当真了!”胡蝶急忙上前去拉琴儿起来。
“放肆!”慕容幸沉了脸色,“胡蝶!孤看你是讨打!”
“陛下饶命,臣现在脖子还疼呢!”胡蝶捂着后脖颈撒娇求饶,慕容幸不吃她这一套,下达最后的耐心,“再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找不到凶手,按祸乱宫闱之罪论处!”
胡蝶演过了,急忙一溜小跑重新扎进人群里,只见她左看看,右看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忽然抓着其中一个侍女的手叫喊起来,甚至想将其拖拽到陛下面前。
钟诗瑶看清抓到的是谁,大怒:“好你个春兰!大人救了你的姓名,你却恩将仇报!”
“不!不!不是我!”
慕容幸看到春兰,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因为神木琴罚了两个侍女,和钟鲤有些口角。一想到钟鲤自是宽仁的样子,这话她不爱听了:什么意思?在你们眼里孤还是恶人了?
被指认成凶手,春兰百口莫辩,她才来内阁不久,这里没人会相信她,更不会为她求情……原以为自己逃出虎坑,没想到是进了狼窝,春兰突然之间就认命了。
凶手抓到了,顾兰当即下令:“来人!把她关进天牢,听候处置!”
慕容幸疑心未死,回宫的路上尚在思索,在她看来,此案太多地方缺少细节,而凶手,未必就是春兰……动机何在?只这一点,慕容幸就想不明白。
陛下的车撵走了,床榻上的钟鲤悠悠转醒,叹了一口气:这一场闹剧,可算结束了。
陛下安慰胡蝶几句,便催她离宫回府,胡蝶抹着眼泪拜别陛下,做足了表面功夫,然后趁着没人返回内阁。
“钟大人!”胡蝶见钟鲤醒了,兴高采烈地上前邀功,“大人!胡蝶演的可好?”
钟诗瑶和琴儿同时扭脸看她,面无表情,皆是无语。
胡蝶笑容一僵:“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气氛尴尬,是因钟鲤正黑脸批评她二人的失误,见胡蝶闯进来,也没拿她当外人,一并道来。
“琴儿,煮药的时间你忘了说。何时见到的胡蝶,你也忘了说……我设计春兰那段时间去后厨,为的就是增加她的嫌疑,你落下这两条,是盼着她会主动招认吗?”
琴儿听到仅有这一处错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琴儿忘了说,好在陛下走前有问……”
“问什么了?”
“陛下向琴儿打听,主子喝的什么汤药?为何喝药?琴儿回‘主子是操劳过度,气血两虚,所以睡前要服两剂汤药调理’。一剂药要煎两个时辰,陛下应该会算吧……”
钟鲤训过了琴儿,扭脸看向钟诗瑶:“诗瑶,我把案发地方设置在后厨,你怎么忘了借此发挥那厨娘偷食一事?”
钟诗瑶精力有限,方才顾不得,此时才想起来:“诗瑶明日定去后厨收拾他们。”
“罢了,罢了。”钟鲤原本想借后厨之地发挥两件事,另一件是想在陛下面前揭露宫里铺张浪费的恶习,从而方便日后上奏“宫中用度从简”一文,既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下次再提罢,“今日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后厨一事,你且缓缓,厨娘偷食这么长时间,内阁上下也没见饿死。”
钟鲤大人真的很严格,胡蝶在一旁惴惴不安:怎么办?!我一定演砸了!偶像要狠狠批评我了!啧,莫名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辛苦胡大人了。”轮到蝴蝶,钟鲤反倒和颜悦色起来,“琴儿,去取没药血竭散,诗瑶,你去取骨碎补!记住要最新鲜的。”
两人得令退出去了,留下胡蝶一脸不明状况。
“本阁能借此病免去早朝,还要多谢胡大人。”钟鲤说着起身,对胡蝶郑重地行了一礼,“一切因本阁而起,牵连大人,是本阁的罪过,还请大人务必养好身子,不要叫钟某担心。”
胡蝶担不起此等大礼,急忙推脱:“不不不,要不是钟大人,胡蝶就困在梦里了,胡蝶要感谢大人才是啊!”
等等……钟鲤脑子里的小算盘迅速开打:担心我是认真的吗?钟大人以后还会用得到我胡蝶吗?那如此一来二去……bïmïġë.nët
钟鲤一笑:“不会了,钟某保证,日后定不会再有巫蛊之事累及大人。”
“哎呀,怎么说出来了!”胡蝶连连摆手,连忙拒绝钟鲤的好意,“钟大人你不要客气啊,臣心甘情愿的啊!”
“胡大人热血心肠,是六艺之首,钟某怎敢置将大人于危险之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胡蝶也不傻,顺势下跪表忠心:“没有大人,就没有乐府尹胡蝶。大人放心,胡蝶一切听从大人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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