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昱本性情冷僻,打十来岁起就从未与任何人并肩而行,这般亲近,慕云笙没说话他也就默然不语。
街市口有一对老夫妻在摆摊卖馄饨,慕云笙摸了摸肚皮,笑道:“我肚子有些饿了,殿下你饿吗?”
李元昱看着看简陋的小摊,有些嫌恶地皱皱眉头,慕云笙根本没看他表情,径自找了张桌子坐下,喊道:“大娘,来两碗馄饨。”
“姑娘稍等,一会就好了。”
“你怎么不坐呢?”扯住李元昱的胳膊往下一拉,让他坐在凳子上:“我经常来这吃馄饨,很好吃的。”
老夫妇的动作很麻利,没多久热气腾腾的馄饨就上桌了,云笙顺手递给李元昱一把汤匙,很大方说道:“别客气,我请客。”
李元昱试探着舀了一勺汤,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还不错。
慕云笙也不怕烫,没几口就吃完了热乎乎的馄饨,李元昱也即刻放下碗勺。
慕云笙不满地嘟哝着:“真是锦衣玉食惯了。”
将饭钱放在桌上,站起身说道:“既然不吃了,那就走吧。”
刚站起身,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一转头,一枚柳叶飞镖直射印堂,随后又一枚柳叶镖紧随其后,速度之快就连武艺高强的人也不一定能躲避,更何况是慕云笙,只能呆呆地看着飞镖离自己越来越近。
李元昱出手如电,凌厉的掌风击落飞向慕云笙的第一枚柳叶飞镖,回身拉着云笙移步避开,第二枚飞镖却还是带着劲风划伤了李元昱的手臂,汩汩鲜血渗透了袖袍。
慕云笙慌忙用手按住他伤口,见馄饨摊的老夫妻已经吓傻了,拿出一锭银子给他们,又安抚了几句,而后对李元昱说道:“先离开这里。”
按着李元昱手臂走了一截,手中温热湿润的感觉依旧没有消退,干脆停下脚步,扶着他坐在路边石阶上。
撩开衣袖,伤口深可见骨,慕云笙黛眉轻皱道:“我先帮你简单包扎一下,你回去后让御医给你好好处理。”
利落地将李元昱袍裾撕成一条条的,很是熟练地将李元昱的伤口包扎好,说道:“总算是把血止住了,你早点回宫,需要重新清洗敷药的。”
李元昱一直默不作声,看着她忙来忙去,此时才开口道:“没想到,你还略懂医术。”
慕云笙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哪里懂什么医术,就是小时候太调皮,经常把陈爷爷家的大黑和大黄打到流血骨折,事后又有些后悔,便找了郎中要来金疮药偷偷给他们治伤,次数多了也就会了。”
李元昱好奇地问道:“大黑和大黄是谁?你把人家打伤都没有人管的吗?”
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慕云笙直白道:“大黑和大黄啊,是一条凶恶的大黑狗和一只喜欢偷吃鱼儿的老黄猫。”
李元昱猛地站起身,恼怒道:“你拿给畜生治伤的手法给本王包扎伤口?”
慕云笙剜了他一眼,忿忿说道:“怎么?辱没你了么?肃王殿下难不成也想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
被她怼了一句,李元昱一时语塞。
慕云笙扯过他衣摆,仔细地将手指头上的鲜血擦干净,站起来说道:“事急从权,再说了,众生平等嘛,你就别往心里去,你救了我,我很感激的。”
“我可真没感觉到你有丝毫感激之情。”李元昱看着被她弄得到处是血的衣服,深感无奈:“好了,也不知影卫还会不会出手,我先送你回去吧。”
“那你不许生气了哦?”慕云笙问道。m.bïmïġë.nët
“不生气了。”李元昱哭笑不得。
慕云笙展颜一笑,肃王心里轻轻一跳。
快到慕府的时候慕云笙忽然问道:“为什么替我求情?帮我挡飞镖?你不是应该替你的公主妹妹好好修理我一顿才对么?”
李元昱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那你也不用为了帮我而得罪太子和公主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或许是敬佩你傻得可以的勇气。”
肃王沉吟片刻,徐徐道:“毕竟这个世上没有人敢去挑战皇权,平民百姓也好,王孙贵胄也罢,每个人都不得逾越本分。
就算是有天大的冤屈,有时候也只能咬牙咽下,所以我在想如果我能和你一样的无畏,或许……”
话还未完,便觉得自己已然说得太多,肃王立即警醒地闭口不言。
慕云笙拍拍他肩膀:“总之我要谢谢你。”
李元昱眸中精光微闪:“父皇寿宴那日,你又为何要与我说那些话,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旧事?”
慕云笙毫不掩饰地点点头:“我听说肃王殿下自小辨察仁爱、心有大志。在他十一岁那年,陛下因为各地运输不便,导致边防驻军粮草供应不足而烦恼,朝中文武也无人能解圣忧。
而年幼的肃王却指着东夏地图语出惊人,提出了修筑水运渠道,贯穿楚河、淮江两地河流的建议,以水路运输粮草与物资,如此,不仅能解决边关粮匮之困,还可为通商贸易带来极大便利。
当时朝中大臣对您的褒奖之词更胜太子。哪知不久,却传言你因为母妃过世而伤痛至极,以至终日浑浑噩噩,再也不见了往日才华。
不过我知道,这只是表象,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对不对?”
“有时候太聪明不一定是好事。”肃王自嘲一笑,落寞而伤痛的表情粉碎了他伪装多年的孤冷。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还是难免引起大家的猜疑,我也是茶余饭后听八卦才知道肃王殿下的智商原来这么高。”
慕云笙弯眉笑道:“那日见你一人喝闷酒,谁都不搭理,我就在想啊,肃王殿下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少年人,能有多不近人情?一时兴起,我便偏要去试试你有多么的孤僻。”
李元昱失笑道:“你可……真是……闲得无聊。”
说话间就到了慕府门前,李元昱说道:“我就送你到这,免得你府中人看到我,又要上下一番折腾。”
慕云笙点点头:“你若无事尽管来慕府找我。”李元昱没有说话,转身便走了。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华贵的衣衫破碎凌乱。想到他对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待自己竟能如此真诚,心中一软,不禁红了眼眶。
沉默半晌,低声喃喃:“李元昱,对不起。”
那乐平公主在文阳王府吃了大亏,回宫后就跑到皇帝跟前告了慕云笙一状,将事情添油加醋一番描述。
皇帝见自己最钟爱的女儿鼻青脸肿,楚楚可怜,心下好生怜惜。
乐平更说那慕云笙不仅缠着文阳王,还对五皇兄垂涎三尺,用尽手段,慕云笙在她的口中那简直就是一个祸乱朝纲的狐媚子。
皇帝一直视端木宗离为公主驸马的最佳人选,肃王又是自己的皇子,一直是形孤影寡,而这两人却被慕云笙玩弄于股掌,焉能不气?
虽说初见她时念及是慕知元的女儿,还有三分喜欢,但君是君臣就是臣,哪容得任何人以下犯上?
待乐平退下后,黑着脸唤过执笔太监,便要拟旨降罪。
朱敏之静立于皇帝身侧,面上淡然无波,心中却对皇帝的反复无常面善心辣深恶痛绝。
皇帝想了想,忽然侧首问他:“朱敏之,你觉得朕如何处置这个小丫头最好?”
朱敏之面上浮起一片惶恐之色,躬身答道:“陛下贤明圣德,赏罚自是公正,奴婢不敢妄言。”
“这慕云笙实在是太过张狂,不尊礼数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连公主都敢欺辱,如此大逆不道,本该严惩。
不过她好歹是慕知元的女儿,留她一条性命。传旨下去,慕云笙不敬宗室,藐视皇家威严,念她年幼,罚杖责三十,以示惩戒。”想了想又道:“朱敏之,明日你亲自去一趟幕府。”
朱敏之神色一滞,赶紧恭谨答道:“奴婢遵旨!”
皇帝见他似乎有些为难,问道:“怎么?不喜欢朕交给你的差事?”
“奴婢不敢,只是公主在慕云笙那受了委屈,得知她明日受杖,定是要缠着奴婢前去慕府瞧热闹,到时再万一碰上文阳王,闹了起来,奴婢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一笑:“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宣文阳王明日进宫。待会你去昭清宫告诉乐平让她好好养伤,这几日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朱敏之领旨退下,赶至昭清宫,将皇帝口谕传给乐平。
乐平得知慕云笙终归受了处置,欣喜异常,既然父皇不让自己去看这个热闹,那不去也罢,反正那三十大板定是轻不了的。
兴奋地吩咐朱敏之:“朱公公,你记得叫他们狠狠的打,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就是打不死,也得叫她落个残废。到时看文阳王和五皇兄还喜不喜欢她!”
朱敏之敛眉答道:“是。”
退出乐平公主寝宫,朱敏之收起在皇帝和公主面前伪装的恭谨谦卑,阴冷的笑容浮上白净的脸庞。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一对父女,一般无二的歹毒无情,视人命如草芥,丝毫不念及往日种种情分与帮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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