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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何还不醒来?”
“禀王爷,娘娘所中剑伤靠近心脉,又身中迷魂香,是以发热体虚,如今高热已退,不久便可转醒。”
“你下去罢。”
“诺。”
“碧凝,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回王爷,晚膳已备好。”
“好吵……”白姝卿闭着眼嘟囔,是谁这么不懂事一大早话便如此多,左臂有些沉,遂抬起右臂往声源打去,却教人倏然握住了,方才身体一动,剧痛锥心刺骨,白姝卿眉心一紧,眼皮却沉重似铁,眼睛竟怎么都睁不开。
“卿儿?”有人的声音试探地,轻轻传来。
“嗯……”白姝卿模糊应了声,记忆里却一时搜寻不到这声音主人的样貌,只能试探性地回应,“大哥?”
“……”
看来不是啊,白姝卿眉头蹙得老高,“爹?”
手背上一痛,白姝卿缓缓睁开眼,房内灯光刺目,她不由眯了眯眸,却慢慢看清了床边人的模样。
“你是谁?”她哑着嗓子问道。
手背上又是一疼,他的声音低沉传来,“你说爷是谁?”
这一下令她顿时清醒过来,白姝卿垂眸看去,他的两只手正紧紧握着她的,怪不得她会觉得胸口一阵窒闷,用了点力气抽出手,不经意牵动伤口,白姝卿瞬间咬紧了牙,冷汗却从额上沁出。
楚景淮浓眉蹙得更深,“莫要乱动。大夫方才诊过,这一剑刺得极深,好在伤不在心脉,这段日子你就待在府中,莫再想着出府走动。”
“饿了罢?”他又问。
他脸上的表情虽像往常一样,语气却相较之前柔和了很多,大概是感激她替他挡了一剑。点点头,“有点。”
楚景淮传了膳,在床边置了小圆桌,桌上皆是清淡的菜,还有一大碗白粥,白姝卿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按住,“你想吃什么,爷喂你。”
白姝卿躺回去,闭着眼睛沉思片刻,出声道,“楚景淮……”
楚景淮一怔,却也没纠正她口中对自己的称呼,“何事?”
“若你是因为我受了伤所以心中感激,这大可不必,”说话间伤口绵绵不绝地痛,她喘了口气才接着道,“我为你挡那一剑并不是为了救你,只是我知道若不是我在场你与祥伯不会那般被动,我只是不愿拖累你令你受伤后自己寝食难安罢了。”
耳边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白姝卿不愿看他继续闭着眼睛。本以为他会放弃亲自喂她用晚膳的念头,谁料他沉默半晌忽然道,“我知道。那一剑我就算躲不过也不会伤到要害,你那么聪明犯不着为了不使我受伤替我受那一剑。但你如今受了伤,进食不便,我照顾你却是应当——”
白姝卿却出声打断他,“王爷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这点小事也要劳烦王爷妾身心中难安,就让碧凝雪盏侍候妾身罢,王爷公事繁忙,明日又要起个大早上早朝,还是早一些就寝罢,妾身身子不便,就不起身恭送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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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两个丫头又是眼红红地围上来,扶她稍稍坐起身,喂她吃东西。白姝卿对这两个丫头心怀愧疚,她自己下定决心走的这一着,却令她们担心,遂出声安慰道,“怎地又这副样子,你们主子皮糙肉厚,身子好得很,只不过是挨了一剑,不碍事。”
雪盏吸吸鼻子,听她如此说也顾不得隔墙有耳,“我看这忻王府与主子天生犯冲,嫁进来之后又是落水又是受伤,早知如此主子该不嫁的。”
白姝卿摇头一笑,倒是不怕被人听到雪盏这番话,若在这种时候楚景淮还安排人监视她们主仆三人,她也只能认了,嘴上还是劝道,“你这丫头瞎说什么,是你主子自己不小心,干这忻王府何事?”
她笑了笑,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们的主子不傻,王爷的武功如何我心里清楚,若不是为搏他心中对我存一丝感激,日后对咱们也会愈加宽仁,咱们在府中也少一些忌讳,我何必拼着自己的性命去救他?”
虽是在安慰她俩,她说的却也不完全是假话,这是她会奔过去的初衷,除了身体挣出他怀抱那刻是她下意识的反应,被刺伤后她心中想的却是——这样也好,待在这王府里,她需要他对她的一丝亏欠。毣洣阁
只是没想到楚景淮对此看得如此透彻清楚,那么他又为何摆出那副情深意切的表情看着她,甚至要亲手喂她进食?
看了眼桌上饭菜,又想起他临走之前那番话。
他说:“你如今受了伤该吃些清淡的菜,我命厨房准备了晚膳,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去做的,这粥看起来虽普通,调理身子却是极好的,以往打猎时我受了伤喝的便是这个,你可以尝尝看,若是不合你胃口可以命人重新准备。明日我要上朝,半夜是要起的,这几日你睡眠浅,我暂时歇在书房,等你身上的伤痊愈我再回来陪你睡。”
谁稀罕他陪她睡?白姝卿垂下头,她记得他手臂上也是有伤的,却忍着没过问,他重重地看了她一眼才去了书房。
两个丫头听罢她的话,皆没按捺住心底惊异,以前的主子最是不屑在任何人身上用这等手段,讲话直来直去,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有这种心思,可如今……
“主子……”两个丫头迟疑着喊了她一声。
“嗯?”
碧凝雪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由碧凝开口问道,“主子之前不是最厌恶他人机关算尽太聪明,可如今自个怎么——”
白姝卿不在意地接上她的话,“开始耍手段费心思了是么?过去在将军府中所有人都护着我,就算我闯了天大的祸也知道有人会替我扛,如今不同,爹娘哥哥们不在身边,王爷对我也不过是有些夫妻情分,他日若有了什么事,后果谁能预料,我也是身不由己。”
是以方才她对楚景淮讲出那番话,不愿在这时让他守着自个,不过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儿,尽管她替他受了那一剑,这番动作背后的心思却令她心中有愧甚至感到不齿。
两个丫头听她如此说,皆垂下头不再过问,碧凝一点点喂她瓷碗中的白粥,白姝卿细细咽下,没过多久额上已沁满冷汗,两个丫头服侍她喝完药,又扶着她躺好,替她掖好被角才退下。为避免白姝卿睡到一半醒来无人照料,碧凝便歇在隔间的小榻上,却越睡越昏沉。
白姝卿伤口处又痒又痛,平躺的姿势难以入睡,一个人痛苦不已。闭着眼,却感觉床边站了什么人,她想睁开眼或者出声呼喊身体却变得绵软,似被什么魇着难以醒来。
鼻端却忽然嗅到一股龙涎香……
是他?
有什么东西温温热热地擦过脸颊,落在她苍白干涩的唇上,白姝卿的心跳随之一顿,唇上的触感却骤然消失。她无法睁开眼,却感觉他仍在盯着她看,她浑身不自在,蹙着眉想将他推开却使不上力,耳边忽然听得他微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很痛?”
她想答他不痛,就是太难受了,花尽力气却始终动弹不得。
他贴得她的耳朵更近了些,“莫怕,上朝时我已将遇刺的事禀告父皇,对方忌惮,短期内不会再有任何行动。”他顿了顿,又道,“伤你的人,我会要他们百倍千倍地偿还。”
白姝卿想问他这番话是不是讲错了对象,苦于无法开口,仅能从喉间逸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呻|吟以示不满。
“乖,”他抚了抚她的发,“你睡得不好,大夫在药里加了东西能令你睡得安稳,前些日子你落水,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这回大夫不敢开太烈的药,只能令你慢慢痊愈,在那之前好好养身体,莫再出府乱跑,明白么?”
白姝卿没料到,平时看似冷酷的人竟陪她讲了不少话,若她能开口都想令他闭上嘴巴了。
翌日醒来,碧凝雪盏早已立在床侧等她醒来侍候,她觉得身上疼痛减轻不少,遂想着到外面走一走,竟忘了现在外面正是天寒地冻,她们自然不肯,还说是王爷的吩咐。提到他,白姝卿揉揉额头,歪头问碧凝昨夜王爷是否有来过,碧凝摇头道王爷并未来过。
果然只是一场梦而已,白姝卿摇摇头,吩咐碧凝将窗打开,碧凝照做。白姝卿望了眼窗外,她昏迷的时候下过一场雪,此时屋外一片茫白,被阳光照射发出刺眼白光,白姝卿忍不住抬臂遮了遮眼睛,命她将窗关好。接近年关,他要处理的公务该不少,彼此少见面她也能心境平和地养伤。
临近晚膳时下人却来报,白战与白迹来访,彼时楚景淮正陪她用膳,脸上倒未露出多诧异的表情,他见她表情愣怔遂出声解释道,“大哥三哥上朝时知晓你受伤的事,这会西南战事又起,父皇的意思是派大哥三哥前去,他们不放心你遂请了旨在出征之前到王府中见你一面。”
白姝卿行动仍有困难,楚景淮便干脆将人请到了白姝卿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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