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朝有酒今朝醉,总是不会错的。
转眼,李争离任,泉州府皆已换了门庭,新人旧人总难免都要离开。一个李争的离开,并没有给杜且带来更多的好处,她一向认为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是永恒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走了一个李争,还会有下一任,而下一场难免又是一场彼此试探与较量的过程,伤亡在所难免。
在经历过一番较量之后,李争已处于劣势,只要市舶司能够与驻泉的榷易务达到一个平衡的局面,所有的贸易来往都能按部就班,相安无事,对所有的海商来说都是最好的局面。
可是李争的去职,走得如此不光彩,不得不让人深思。杜且所能想到的,李争新任不久,最大的动作是香药钞的竞拍,他买入的最大宗的物货是来自于沈严,栽赃弃之的幕后黑手,有沈严,也有李争。这二人应该是狼狈为奸,继续合作下去,才能将利益最大化。这个时候,李争被诬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有些事情李争是做过的,但绝对不会做得如此明目张胆。能做出这件事情的,除了沈严,杜且不做第二人想。
沈严,一个出现在她生命中,却始终未见相见的人。在她离开沈家之后,她终于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可这个人心机之深,她不得不有所防备。毕竟她带走了沈家最为重要的船坞。
她相信,沈严一定很想要拿回去,但他眼下并没有办法直接拿回去。
船坞也不是不能给,这本来就是沈家的,因为沈家无人,沈老太爷才给了她。可是,她对沈严还有很多的疑惑,还是再等一等。船坞干系重大,若是沈严心术不正,只怕泉州城也会受到影响。
弃之与她的看法一致,甚至他还给了杜且一个他的猜测,“顾衍一直从私舶与私货交易,而沈严这次回来,与他走得很近。沈严那十船物货的来历,他只说是从占城等地筹措而来,但市舶司的人说因为沈严是四年才归,他提供的公验大都不完整,但他是归航,只要始发的港口出具商舶的行船公验,市舶司也不会过于苛刻。”
杜且疑道:“物货与公验有出入?”
“回航时,并不需要出具物货的清单,因此无从查证。”弃之眉头深锁,“可是这并不能说明没有问题。我查过他被博买与和买的物货清单,所有的香料都是中等成色,并没有上色的香料。四年才归,所有的物货必定是精挑细选,确保自己有利可图,并且能一举成为泉州城炙手可热的海商。这也是沈严出海的目的。可他回来的如此潦草……”
弃之只能想到潦草一词,“还有珍稀异宝基本没有,只有几盒珍珠,李争都不屑一顾,犀角也是如此。”
杜且反驳道:“可是沈严对刘提举说过,他失忆许久,记事之后立刻着手归航,匆匆而行,所有的物货都没有来得及准备,只想尽快归航。”
弃之继续提出疑问:“他也说过,他这些年在占城也做了营生,往来南洋诸蕃之间,说明也是从事海上贸易的海商,他的手里难道没有拿得出手的物货吗?这明显说不通。我认为,他是故意的。粗细物货所征赋税不同,他以粗先行,所有的细货只怕会以另一种形式入港。”
“就因为他与顾衍过往甚密?”杜且不觉得这是沈严也走私的理由,“你不觉得你的猜测过于武断。你试想一下,一个人四年才归,十船的物货已经足以让沈家重新成为大海商之家。倘若他还有私舶私货,他的能耐也太大了吧!即便是四年的时间,即便是船型较小的蕃舶。不如你直接说他是海盗参商,报给泉州府领赏。”
“你……”弃之深吸一口气,让翻滚的怒意平息下来,“他为何不能是海盗参商?自他回航之后,海盗参商便不没有露面过,这是巧合吗?”
杜且觉得弃之愈发离谱了,“我这是就事论事。”
弃之背过身去,他也没冲杜且发火的意思,只是突然之间脾气就上来了。他承认,他不喜欢沈严,但他对沈严的猜测也并非没有根据。
“时间总会证明一切的。”
说完,弃之便走了。
杜且跟着追了出去,几步追上他,扯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撒腿走人?这样是不对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弃之回头,生怕杜且扯得太用力,急忙朝她走近,一手虚扶住她的腰,“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处处袒护沈严,难道还要跟你一起讨论替他开脱不成。他明明就有问题,还不让人说了!其实你心里也有答案,为何你还要为他找借口。”
杜且仍是扯住他的衣袖,怕他转身又要走,“我不想与沈家为敌,毕竟翁翁待我不薄。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我可能离开沈家后,只能依靠嫁妆残喘度日。而不会成为一个船坞的大当家。”
“可这就是你应得的。没有你,沈家早就败了,船坞也会被南外宗收走。他给了你,这是应该的。你不必谢他,他才应该感谢你。”弃之又叹了一声,把衣袖从她的手中拔出来,“应该说,你与沈家两不相欠,没有必要为此耿耿于怀。若要说欠,你欠了沈老太爷,但不欠沈严。你替他还债,替他撑着整个沈家,侍奉婆母,照顾小叔。试问,泉州有哪家商贾的小郎君,能入临安的太学。”
杜且突然抬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所以,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我没有赞同你的猜测,你难过了?”
“明明是你偏袒沈严!”弃之又背过身,“顾衍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多年来我一直没能查到他私舶交易的证据。而沈严在四年前与顾衍并没有太多的交情,反而一回来却与他如此亲密,你不觉得奇怪吗?”bïmïġë.nët
杜且跟着往前一步,望着他宽阔的肩膀却有些单薄的背,“我一直想问你,你与顾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这样步步为营,你甚至连一个家都不敢给自己,是怕自己某一日会像你的娘亲一样吗?”
弃之的背倏地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女海商更新,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言不合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