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举办得相当隆重,酒店的几个董事都到了,大老板还致了热情洋溢的答谢辞。但对于斯晚来说,除了抽奖环节以外,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的了。
接下来的舞会也让她倍感无聊,期间她和peter跳了一支舞,中途实在是受不了Lisa杀得死人的眼神,借故自己这两天身体有些累而匆匆请辞。
总感觉身后有灼灼的视线紧随着自己,四下一望,却又一无所获。
她谢绝peter要送自己回去休息的盛情,想一个人到外面透透气。
“Serena,”副总手执一杯香槟朝她走来,只能驻足,抬眼看到副总身旁的人时,身形一僵。
一身质地精良的黑色手工西装,衬得他气宇轩昂。
“这是你们客房部的大客户,还不知褚先生打个招呼。”副总看得出她有些心不在焉,诧异地提醒。
“你好,褚先生。”她努力地、礼貌地绽开职业化的微笑。在自己上司面前,就算自己有再多的不情愿,就算此刻自己有多想逃离,这一刻,她和他,仍然是员工和客户的关系,她不能太任性,更不能让上司看出端倪。
她的笑容刺伤了他的眼,有如寒冬的冰湖,遥远而陌生。
“可否请向小姐跳支舞。”他只能孤注一掷,挺而走险了。
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对上男人灼灼的眼睛,深藏着爱怜和歉意,这样的场景,是否是几个月前的时光倒流。
她没办法反应过来,想抽身已经太迟,他已经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副总笑着冲她举举手中的酒杯,带着满意的表情离开。
水晶灯的橘色光泽,让斯晚有些迷幻和眩晕,音乐声伴着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心里的空虚被扩大、再扩大,她努力控制着有些泛滥的情绪。
周围的人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熟稔地带着她随着音乐旋转,一如他们之间的曾经。
她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表情冰冷,视线落在他的胸口,不曾对上他的眼睛。
这是一种拒绝外人靠近的氛围,只存在于两个人的空间中,恍惚间有种隔世的迷离。她莫名的有些沉沦,忽然,她觉得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带着无法抗拒的压迫。
恍然惊梦,她果断的松开手,转身离开,只差一点点,她就重蹈覆辙了。
委屈、伤痛、恨意,如煮沸的水在心中翻滚,她鄙夷自己沉溺其中的可耻。
在一片惊疑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离开。
抽身离开的一瞬,所有的坚强和伪装“轰”的一声坍塌。
有泪意逼出。
她怕自己忍不住,急速地奔跑起来,慌不择路,撞上了一位侍应生,托盘坠地,杯盘一片狼籍。
“对不起,对不起……”慌乱地蹲下去,想要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手却一直在颤抖。
“你疯了?!”一只大手在空中抓住了她的,褚天珣急急地上前阻止她,“碎片会割伤你的!”
力气很大,她想挣脱,却无济于事。直到最后筋疲力尽,她无力的看着远方,黑暗的走廊没有尽头。
长久的静默,最后他把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低声对她说:“对不起,晚,四年前是我错了,可是我没办法去补救。”
她整个人跌在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她忽然觉得自己空空垂下的双手无处安放。
因为她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和勇气去回抱。
他现在怎么还能对她说“对不起”,他怎么还能开口,斯羽和多多承受的伤痛,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全部抹去的吗?
她只想在这一刻沉沉睡去,如果可能,永不要醒来。
他只是看着她,黑眸中有挣扎和伤痛。她的心纠结着疼,却只能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别过头,内心是倒海似的翻腾,脸上仍然强作镇定,“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不!”他掷地有声,走上一步,小心翼翼的试图去抱住她,没料到她身子微微一闪,就错过了。她的反应让他眼中闪过伤楚,身子猛地僵住,手也不自觉地松开。
她趁机挣脱开来,仓皇地朝前方的黑暗奔去。
他想追过去,但最终颓然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衣袖上,有一滴深深的泪痕。
月光,泛着清冷的光泠泠地照过来,很美,月色清凉却透出无限的苍茫,让人透骨生寒。她的手不由触摸上去,手心透白……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更有一种形影相吊的末世凄凉。
像抹游魂,在这寂静的夜,天上孤月皎皎,越发让人生出一种无处可去的凄惶来,远处的行政楼有几扇窗还透着灯光,早已痛到麻木的双脚此时神经似苏醒过来,磨得起泡的地方是钻心的疼痛。
像溺水的人终寻得一块浮木,她跌跌撞撞地奔过去,电梯门“咣当”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最后的一丝力气被抽空,她缓缓顺着墙壁滑下来,电梯门再度合上,忍住的泪终于倾如雨下。
办公室一片漆黑,今晚除了值班的人员,大家都去晚宴会场了。
没有开灯,窗外清冷的月光照进来,凉凉地浮在房子的每个角落。
把身子陷进柔软的真皮靠椅里,这一刻,脑袋是空的,心里的某个角落也是空的,喊不出来,泪早已干透,没有悲伤,也感觉不到痛苦,桌子上躺着一缕细细浅浅的月光,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去想,缓缓地用指尖去触碰,是低头盈落的冰凉。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缕月光,一半在空中浅照,一半在黑暗里寂静,非常沉默,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铛”屋内的钟声敲响,她猛地被惊醒,原来已是子夜时分。
纵使有再多的难过,生活还得继续,叹息一声,她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行政楼外,灯光影影绰绰。
“向小姐。”身边突然响起一声粗葛的男低音。
“谁?!”吓了一跳,虽然是在酒店内,但此时寂静无人,仍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我,阿朗。”一团黑影走近,手中的一点红色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哦,你怎么在这里?”借着一点灯光,她看清来人,提起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向小姐,我看到你向这边走来,你上去后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想到他和褚天珣的关系,斯晚的脸瞬间恢复了冰冷。
“我想和你说说褚少的事。”
“如果是要说他,那我们之间没什么要聊的,很晚了,抱歉,我已下班了,有什么需求的话,请和我们的值班经理沟通。”她客气而疏远地告别,撇下他急急朝前走去。
“等等,向小姐,我知道我这样很冒昧,但我只想对你说,当年,你姐姐的事,褚少……褚少他根本不知道。”
她站定,回过头,用审视的目光直视着这个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一脸的怀疑。
阿朗在这样的目光中低下头来,他把手中的烟放在嘴里猛吸了一口,扔到地上,用脚撵熄,才抬起头:“当年,是我逼你姐姐离开的泰国,是我找人跟踪的她,恐吓的她,但是我不知道,她真的是怀了褚少的孩子……对不起,我当时以为……”
“你以为这不过又是一位想傍上金主的风尘女子,你以为这又是一只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麻雀。没关系,你们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像你们这样的人,觉得每一个要靠近你们的人都图谋不轨,另有所图。”她冷冷的嘲讽,眼中的恨意像“噼噼叭叭”燃烧的火苗,随时要溅出来。
阿朗被这样的目光直逼得垂下头,嗫嚅道:“所以,你不要怪褚少,其实当年……当年他什么都不知道。向小姐,我不是所想的那样的……势利,在褚家,少爷其实并不像别人想得那样风光,我当时那样,我当时那样做,只是不想他被牵制住……南瑾少爷对褚少一直心存不满,向小姐,如果你要怪褚少的话,就把恨意都发泄在我身上,少爷,少爷其实挺可怜的,这么多年,这次,我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放松和快乐。”
“向小姐,过去的事无法再挽回了,可我们人要向前看,不要处处只纠缠在过去里,你只要相信褚少是真心喜欢你的,就够了,何必要让两个人都这样的痛苦……”
出租车里的冷气开得很低,车窗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水汽。车厢里正播放着一首那首泰文情歌《关系》:“即使千座高山也无法阻止,即使万般急流也无法阻挡,就算过了几千年也无法改变,我的爱依旧,一如既往。就算犯过多少错还是选择原谅,就算热血多么沸腾还是降到冰点,就算因路途遥远而使得我们必须分离,但彼此间的亲情会将我们的心,紧紧系在一起……”
她怔怔地听着,几欲落泪,就算犯过多少错还是选择原谅,谁又能做到如此从容?
阿朗的最后一席话一直在脑海中纠缠,挥之不去。
那些旧日的光影却不肯放过她,一一在面前闪现。
全是他的身影,大大小小的,交叠在一起,在苏州,在清迈,在梵音缭绕的古寺,在人头攒动的闹市……她无意识地在车窗上划着字,等惊觉时,发现全是他的名字。霓虹闪烁中,无数个他的名字忽明忽暗、忽清楚忽暗淡,她的泪又盈上了睫毛。努力地眨掉泪意,又去伸手抹掉他的名字,一个一个地全部抹掉,玻璃渐渐透明干净,可是刻在心上的名字又怎能轻易拭掉?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普吉岛的盛世恋歌更新,第 58 章 真相(6)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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