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泰公直面相视,神色坦然,“请皇后归凤仪宫静养。”
皇后盯着恒泰公看了半响,忽而哈哈的笑出泪来,她摇头绝望的低吼着,“竟然是你……,竟然是你背叛了我们……竟然……是你!”
淮王见皇后越发疯魔了,不耐烦的打发着侍卫将人押下去。
这次皇后竟是不再挣扎了,神情麻木苍白。
恒泰公走至阶梯下方,俯跪行礼,“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弑君谋逆,乃临国之哀,今幸得淮王诛杀反贼,平乱有功,又是临朝唯一的亲王,文韬武略。臣恳求王爷登基称帝,以安定四海臣民之心!”
“臣附议!”率先出言附和的是吏部尚书。
一人开头,其余人相权之下,亦随之俯拜,“臣等附议!”
一时间,场内大臣跪下了一大半,剩于站立的人数不足五分之一。
带头的那人便是晋王与丞相等人。
丞相不跪尚且能理解,毕竟对方是太子一脉的人,事后定然是要被清理一番的,可晋王……
晋王乃临朝唯一居于上京的异性王,且手中掌握兵权十万,将领无数,又是临元帝生前最重视的辅臣之一。
他的认可对于淮王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为皇者至关重要。
恒泰公本该是太子一脉的,若太子登基他这个娘舅母族依然能荣耀一世的,可他却背叛了太子,转而投在了淮王麾下。
所求自是更多,如今已到临门一脚,所求即将成功了,又如何能让晋王破坏。
恒泰公当即便寻理讨伐起晋王,“晋王,大局已定,为何不跪新皇?”
“新皇?”晋王抬眸对上淮王,这个曾经的女婿。
淮王此人筹谋和魄力皆俱备,若为一国储君或有可为,可品性方面,却着实叫他不喜。
淮王为帝,于晋王府而言,清乐而言,绝非好事,晋王想得透彻,自是不希望淮王为帝的。
“恒泰公此言尚早!”
恒泰公起身与之对峙,“晋王此话何意?”
晋王侧头瞥了恒泰公一眼,嘴角微扬,讥讽道,“恒泰公心切本王能理解,只是先帝离世突然,不曾留下旨意,如今唯一的储君太子又死于淮王剑下,按例该请皇室宗亲与皇后娘娘商议,甄选新皇人选!”
恒泰公嗤笑道,“先帝诸皇子中何人能与淮王相提并论,又何须再甄选!”
丞相突然出言反驳,“新皇人选关乎临朝安定,自要慎重,本官附和晋王之言!”
“晋王也是此意吗?”恒泰公淡淡笑着,公然警告着晋王,“晋王一向睿智,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晋王不屑一顾,半点不留情面的反讥,“像恒泰公这般背信弃义吗?那本王还真是学不来呢!”
恒泰公脸色铁青的喝道,“晋王!”
“好了,吵什么!”淮王喝住了恒泰公的冲动,他望着台下的晋王,这人原该是他的岳父的,如今却成了他的绊脚石。
“晋王对本王不满早有征兆,恒泰公又何必与之争执!”淮王直接喊道,”来人将晋王拿下,押入大牢!”
场中淮王的亲卫把剑而出,围向了晋王。
“动手!”一声令下,亲卫们剑锋毕露。
忽而远方传来一阵阵厮杀声,众人转身望去,却见一群黑压压的军队策马而来,领头的那人却是……
“清乐公主!”
不知何人高喊出声,淮王失神的望着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
“吁……!”马蹄声停下,清乐翻身下马,反手一鞭,将靠近晋王的亲卫抽离原地。
恒泰公喝道,“大典之上,清乐公主怎可携带利器而入,公然伤人!”
清乐睨眸撇了他一眼,冷然道,“皇城的血都流了一地,恒泰公不管,现在却来管本殿打了个不长眼的东西。”
清乐的鞭子握在手中,一下下的敲在掌心中,语气轻慢说着话,“恒泰公,是觉得本殿脾气很好吗?”
“你…清乐公主…”清乐抬手便将鞭子甩了出去,劈头便是一鞭抽在了恒泰公脸色,直打得对方哇哇痛喊。
此时场中的厮杀声渐渐停了下来,秦俊华带着将士围在清乐与晋王身侧。
“殿下,反贼已清!”秦俊华回禀着。
“清乐公主!”淮王唤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女人,淮王如何都想不到清乐会出现在此地。
清乐点头,“淮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淮王声音低沉的问道,“你为何来此?”
清乐低低的笑了,“淮王又为何来此呢?你不是该在临南一带呆着吗?”
“太子谋害先帝,本王是来清君侧的!”
清乐瞧了眼淮王旁边太子的尸体,眼眸上寮,“好巧,本殿也是!”
“阿乐!”
清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请淮王自重!”
清乐不待湛瑾淮张口,又道,“太子已死,淮王不是已经清了君侧吗?又为何让人围杀本殿的父王!”
丞相接话道,“晋王提议请出皇室宗亲与皇后商议新皇人选,淮王心怀不满,欲下杀手,幸得公主及时赶来,否则晋王安危堪已!”
“本王从来没打算杀了晋王!”淮王出言自清。
丞相反言讥,“淮王连太子都敢诛杀,又怎会放过晋王,你没杀成是因为公主殿下来得及时。”
淮王眸中透露寒光,“太子谋逆,又怎可和晋王相提并论!”
清乐插话截断两人的对峙,“新皇?”
礼部尚书乘机道,“正是,回公主的话,如今先帝驾崩,太子又犯了谋逆罪被诛杀,临朝不可一日无君,新皇人选迫在眉睫!”
“若是有先帝圣旨呢?”清乐问道。
礼部尚书不假思索道,“那自是以先帝圣旨为尊。”
清乐颇为满意这个答案,“如此甚好!”
清乐将绫鞭递给秦俊华,从袖摆处掏出一张黄色的锦帛,高喝道,“圣旨在此!”
以晋王为首之人,半信半疑的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乐展开圣旨,高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
皇九子熙,心性醇厚,天资聪慧,……着立为储君,择日登基,钦此!”
“这不是真,这不是真的……”淮王猛的站了起来,眼眶通红的盯着清乐,希冀而又不甘的呐喊着,“清乐公主,你就算恨本王,也不该伪造圣旨。
父皇离世突然,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旨意,这圣旨是假的!”
清乐双手合了起来,负手望向湛瑾淮,“淮王若是不信,尽可让朝中三位国公与六部的大臣上前一观,以辨真伪!”
丞相率先出列,拱手道,“臣随陛下多年,甚知陛下的笔墨,愿为一观!”
“臣亦然!”礼部尚书附和!
清乐大方的展开圣旨让他们细细观察,三公与六部中,大部分人都是追随临元帝的老臣,自然是熟悉对方的笔墨。
片刻过后,丞相为首的人附和道,“确实是先帝的真迹,上面的玉玺亦是真的。”
“不……这不可能!”淮王猛的摇头,“父皇病倒后,一直由太子掌控着乾启宫,根本无人得见圣颜,你又如何……”
丞相打断淮王的话道,“清乐公主见过先帝,就在先帝病重的一个月后,皇后曾召了清乐公主入宫!”
礼部尚书点头,“确有此事!”
清乐高居圣旨,“圣旨在此,何人还有异议!”
“臣等遵循圣意!”
清乐下令道,“尔等速速准备登基大典事宜,待本殿迎回新帝,即日行登基大典,以定四海臣民之心!”
“是殿下!”
皇位之争至此告一段落,一张圣旨,一支军队,在合适的时候,足以影响一个国家的命运
至于淮王,成王败寇,被清乐下令软禁于淮王府,待新皇登基后,由其发落。
九皇子湛瑾熙,乃才人所出,在众皇子中极不起眼。
九皇子虽出身不显,又无强力的母族,但为人果决聪慧,在十岁时便自请离京历练。
而他历练的地方则是淮南边境,正是晋王府军队守卫的地带。
九皇子为帝,朝中根基不稳,必然要依托于晋王府,而晋王府无男丁继承,故而九皇子亦用得放心。
相辅相成的关系,定然能让晋王府荣宠一世而不遭新帝忌惮。
时光如白驹,匆匆又过了月余,新皇逐渐熟悉朝堂运转,待一切尘埃落定,便是新的一轮晋封大礼。
首当其冲的便是晋王府。
晋王被封为摄政王,而清乐亦被封为镇国长公主,秦俊华晋为镇远候,其余大臣,有功者或多或少的都官升一级。
临朝景象,一片欣欣向荣。
而淮王,则被新皇以证据不足而谋害太子的罪名剥夺了亲王爵位,贬为庶民,囚禁于宗人府内。
宗人府,清乐站在萧瑟的院落门前,前面坐着白衣素锦的男子。
“你来了!”湛瑾淮抬头看向来人,神色平静,放佛只是见到一个熟悉的旧识,又仿佛早已预料到的到来。
烟气袅袅,石桌上摆放着简陋的茶具,沸腾的水泡在茶里,带出一丝的茶味。
湛瑾淮动作娴熟的泡着茶,一杯热乎的茶水递在前方,“既然来了,便陪我喝杯茶吧!”www.bïmïġë.nët
清乐心中有惑,今日来,便是想了解一些事情的,“我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清乐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湛瑾淮却听得明白,且答得毫不犹豫,“南下归来时便决定了!”
“为什么选择了恒泰公府?”明明晋王的优势更甚,为何湛瑾淮要选择更为不可控的恒泰公府,这才是清乐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阿乐,你还是如此的天真呀!”湛瑾淮低头抿了口茶,淡淡的看向清乐,“并非我选了恒泰公府,而是恒泰公府择了我!”
太子害怕将来有一日出现外戚干政的事情,故而不愿后院有泰家的女人,可如此一来,恒泰公又怎甘心为其卖命呢!
清乐了然的点头,宫宴过后的那场赐婚,她一直心存疑惑,如今看来,却是湛瑾淮与恒泰公府联手演的一场戏,这场戏中,不仅皇帝,便是太子也被骗了。
“最后一个问题。”清乐凝视着对方,“你…后悔吗?”
湛瑾淮指甲摩擦着杯沿,沉默了片刻,低哑着道,“我…不敢悔!”
曾几何时,午夜梦回间,那些过往的甜美浮现脑海时,他也曾挣扎过,也曾不舍过,可皇权这条路上,容不得半点迟疑,所以……他不能悔,也不敢悔!
清乐起身,低语道,“我明白了!”言罢转身离去。
湛瑾淮望着那熟悉的身影一点点模糊起来,他仿佛又见到了当年枫林树下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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