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片刻:“不了吧。”
“行,那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沈时意在她脸上看到了不怀好意的笑。
单唯最近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和异常都说明一件事她已经猜到了,但没有一锤定音的证据,否则她不是旁侧敲击,而是直接把证据甩他脸上。
沈时意眼皮跳了跳,微笑着说:“早去早回。”
单唯就像看嫌疑人在被揭发前的最后一刻,满心期待他痛哭流涕着说“我是有苦衷的”类似这种柯南里常有的辩词。
不过她又想了一下这个场景,实在是太ooc了,摇摇头,坐上电梯。
谢秀娟和单勇得知女儿回家,照例嘘寒问暖一遍。
谢秀娟:“你和小沈怎么样了?”
“挺好啊。”单唯一进门就直奔书房。
谢秀娟跟她身后:“我哪天去你们家看一眼,我总觉得不放心。”
“你不是看过了么。”
平日里,单唯和妈妈视频通话,给她看过现在的公寓。
“虽然看起来挺大,装修也不错,但隔着屏幕总觉得不真实。”
“行吧,下周再带你看。”
单唯心里盘算着找一间楼下的普通房户应付过去。
谢秀娟见她答应了,满意地点头:“你在找什么呢?”
“我高中那些东西都放哪了……妈你是不是又乱动我东西?”单唯翻了半天书架都没找到高中的那些书。
谢秀娟咬着香水梨:“卖了。”
“卖了?”单唯声音忍不住拔高不是吧,沈时意这么走运?
谢秀娟赶紧撇清:“哎,我要卖的时候可是提前问过你的,你别不承认。”
“什么时候?!”单唯确实不记得了。
谢秀娟活灵活现地场景重现:“你高考之后我问你:高中这些书还留着么?,你说:留着干嘛,又不能当饭吃,然后我就卖给楼下收废品的老头,换来十块钱,给你买了一箱冰棍,还是你最喜欢的雪人。”
单唯想起来,高考之后她心情不好,不想看到和十一有关的任何东西,妈妈要处理一些不要的书,她就答应了。
那些雪人冰棍代表了她凉凉的初恋,她连续吃了几根后,肠胃不适输了几天的液。
“……”那个时候简直太傻x了。
单唯不死心地问:“全都卖了吗?一个纸片都没留下?”
其实为了不被父母和老师同学发现,她和十一的纸条基本上都没有保留,阅过即焚,但十一给她写的那些长篇解答都被她单独放在一个档案袋里。
原本这个档案袋放在她卧室的床头,但高考之后她也没等来十一的消息,就把这档案袋扔在高中那些不要的书堆里。
谢秀娟看到她天塌了的脸色,很心疼,但没办法:“确实都卖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东西,找它有什么用吗?”
单唯站起来拍拍裤子:“没事。”
谢秀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单唯关上书架玻璃门,眼睛掠过最下面的柜子,她不抱希望地打开,一眼就瞥见了那一道土黄色,原本沉寂下来的心脏咚咚咚地有力跳动。
她从缝隙里抽出那本牛皮纸档案袋,将有些风化了的线一圈一圈缠绕开来。
灰尘随着她的动作撒开在空气里,揭开记忆的封印。
一个人的笔迹会随着时间、经历、感情、心境等变化,不会完全一致。
单唯也不保证这能让沈时意毫不犹豫地承认他就是十一。
但这可能是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写在白纸黑字上的证据。
单唯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婚前协议,由沈时意亲笔手写。
沈时意的字体其实是有点连笔,刚毅之余带点飘逸,但这份婚前协议是带有法律效力的,他写得很工整。
而十一给她写的解题步骤里,同样怕她看不清,每个字尽量一笔一画。
两张纸放在一起,重合率大概有七成,他未成年以及成年后的书写习惯都是折的时候从不偷懒,有棱有角,但在写闭合比划的时候,又通常一笔带过。
比如他在写“错”这个字的时候,左边的金字旁锋利如刀尖,但写右下方的“日”时,一笔画了个圈。
连肉眼都能判断出来的笔迹,根本不用特意跑一趟鉴定机构。
现在证据已经在手,单唯却没有了来时的心思。
她将婚前协议和以前的纸张放进档案袋,重新绕起来,放在原来的位置。
和爸爸妈妈说了一声,就坐上了回去的车。
沈时意没有走,按她吩咐的,在家里呆着哪也没去,他有预感到什么,放下手上的工作,迎接回来的妻子。
单唯进了门,低头换上拖鞋。
沈时意察觉到异样,摸了摸后颈:“单唯?”
单唯推开他,不想跟他说话。
沈时意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拦住,两个人僵持着站了一会儿。
没多久,她眼底泛起了水雾,沈时意一下子就慌了,他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我的错,我就是十一,你不要哭……”
单唯本来没想哭,她一开始把这件事当个游戏来着,就像之前和沈时意过招的几次,但今天她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想起他不告而别,想起他消失的漫长的每一天,想起遇见关一鸣那个人渣。
如果他能来找她,这些一切都不会发生。
眼泪一旦出现第一滴,后面就像开了闸,止也止不住,声音染上哭腔:“我就是想知道不行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自己去发现……”
沈时意只是一遍一遍重复道歉的话。
单唯挣脱开他的怀抱,抹了一把脸:“你是不是根本没想和我复合,只想睡一次,没想到怀孕了,只能结婚?”
沈时意郑重道:“绝对没有,闲庭院那晚我就跟你说了,但你没有记住。”
“什么?”单唯看他不像说谎,可她连他用没用措施都没记得,怎么可能记得他说了什么,没准他就是趁她睡得香的时候才出声,“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你说说看,你原话是什么。”
“先不提这个,后来周一我叫你来办公室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有听进去,本来想再告诉你,我甚至还提前把我送你的钥匙链取下来让你想起我,后来你告诉我你要和关一鸣结婚……”
单唯打断道:“这些都是借口……算了,我们不说现在,说说以前,以前你也有办法找到我,但你没有,别跟我说你脑子坏掉失忆了!”
他叹息道:“失忆倒不至于,我住院了。”
单唯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喷薄而出的感情堵在嗓子里,只来得及张了张嘴巴:“住院?”
沈时意把她带到沙发上,随手给她擦了擦脸和鼻子。
“我从医院醒来后,你已经上了大学。”
这种感觉就像穿越,沈时意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天花板,然后是护工喊医生的声音。
周围都是陌生人,他花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自己是谁,自己还记得谁,以及陷入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据说他躺了大半年,自然完美地错过高考。康复又花了几个月才恢复正常。这期间,外公给他转了学籍,但没有告诉他理由就匆匆走了。
出院前一天,邱文彦带着助理和律师过来了,告诉他,他是他的亲生父亲。
沈时意的第一个反应是:“父亲?难道不是爷爷吗?”
邱文彦身边的助理咳了一声,尴尬地给他使眼色。
沈时意一直以为自己爸妈都死了,没想到出事之后突然多了个爹,亲爹还是富可敌国的邱文彦。
沈时意当时不太清楚这个人,他不怎么看八卦,只从同学们课间闲聊时听过这个名字,后来才知道他到底多有钱。
邱文彦的律师告诉他,会补偿他前十八岁的生活费,由于他错过高考,也可以解决入学问题,国内外随便哪所大学都任他挑,入学考试不是问题,学费也不用考虑。有太多可操作的方法送他上学。
总之就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他只需要要求是什么馅的,多大都能给他提供。
沈时意说他要过两天再决定。
次日出院后,他先是回了趟北礼,在学校贴出的往届光荣榜里找到了单唯的名字,毫无意外,她考上了t大。
时间一算,现在正好是大一下学期期中。沈时意转身去了t大,到了校门口他发现,他不知道单唯在哪个系哪个班,t大很大,逛一天也逛不完。
可能真的是昏迷之后反应迟缓了,选个周六日直接去单唯家才是最优选择。
他想好了借口,买了些苹果当上门礼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带什么,只知道不能空手去。
单唯父母家的地址不用特意去记,沈时意经常在晚自习过后送她到她家楼下,等她卧室的灯亮了,打开窗户对他笑着挥挥手,他才骑着自行车一路奔回宿舍晚一分钟就会被宿管老师记过。
记得是单勇给他开的门,单勇手里还拿了一支滴墨的毛笔,看到他这个陌生人,问道:“你哪位,是不是找错了?”
单唯笑起来的弧度和单勇一摸一样。
沈时意轻咳一声:“没错叔叔,我是单唯同学,来找她商量社团的事……”
单勇十分好客,一听他是女儿同学,没等他说完,急忙让他进来:“不用买东西,你们学生还没挣钱。单唯去和同学看电影了,直接进来坐……”
沈时意一进门,看到地上摆满了新鲜水果和一些保健品。
谢秀娟正把一些草莓车厘子往厨房冰箱里放,听见门铃探出脑袋:“谁来了?”
单勇说:“唯唯的同学。”
谢秀娟擦了擦手,出来招待客人:“不好意思呀,家里有些乱,唯唯的男朋友刚送来一堆东西,没收拾完。老单快给倒杯水,看给这孩子热得……空调遥控器在沙发上。”
沈时意的脑袋跟着旧空调一起嗡嗡直响:“您说是单唯的男朋友?”
“对啊,叫关一鸣,你们都是同学没听说吗?他家是那个鸣晨。”
单勇把空调调低,有些生气了:“你跟人家孩子说这个干嘛,唯唯和关一鸣八字没一撇的事,这才大一,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隔壁老孟和我说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这话把我气的,我女儿那本来就是凤凰,用得着飞上枝头才变么!”
“人家小关的条件就是好呀,又高又帅,和咱们女儿多配。”
单勇给她使眼色,让谢秀娟别在外人面前吵架,谢秀娟翻了翻眼睛,又去厨房忙活了。
沈时意接过单勇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鼻尖上的汗,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些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单唯爸爸妈妈告辞的,只记得漫无目的地跑了出去。
等他回过神来,其实他没跑多远一个刚从医院康复的病人用尽全力也不会跑几百米,更何况他还有点胖,没几步就气喘吁吁。他还能看到单唯家小区的影子。
但这时,他看到对街有一对情侣模样的两个人。
单唯变得更漂亮了,她把头发全都束起,发际线的碎发被阳光渡成毛茸茸的金色,她很适合这种展现她五官的发型。
发尾像个小兔子在后脑勺一跳一跳,完全是个青春朝气女大学生的靓丽形象。除了考试,没有任何烦恼。
而她身边的关一鸣也同样是个蓬勃的男大学生的样子,和普通男生相比,他更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这种魅力让他周围的女生即使欣赏不了,也会多看几眼。
沈时意不怎么认识关一鸣,只从单唯的好朋友乐飞鱼嘴里说过几次,说他又和哪班班花恋爱了、分手了,然而这些传闻依旧阻挡不了女生们在经过篮球场时为他振臂加油。
关一鸣揪了一下单唯的马尾辫,换来了单唯一个白眼和球鞋上的一个脚印。
但他又不知道说了什么,单唯原本恼火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
几辆重型卡车在街上路过,他们一拐弯就从街边消失。
沈时意在太阳下站了很久,直到肚子饿了,他才看到原本送单唯父母的见面礼竟然被他不知不觉地拿了出来。
他蹲在地上喘了喘气,起身的时候就把这些苹果扔到了垃圾桶。
一个月后,他身体彻底复原,找到邱文彦的助理,说要去国外念书,助理很快给他办了手续。
临走前几天,他去改了自己的名字,档案民警问他改成什么,他没经过大脑就说出“十一”两个字。
民警无语半晌:“你这名字太随便了,干脆取个谐音,时间的时,意义的意,你说呢?”
沈时意觉得无所谓,只要不叫原来的名字都行。
再后来,他在美国念书,打工,生活,实习,工作。一切都比同龄人快好几步。
邱文彦有一天突发奇想,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私生子,看他能力还可以至少比他其他的儿子们强,就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来信为工作。
沈时意对信为没什么感情,倒了也就倒了,但它在帝都的原始积累、人脉和声望还是可以利用一下。
也不是全都是好处。邱文彦这个人虽然半截身子入土了,但他是那种直到死之前都要把身边的人牢牢地控制在手心的老顽固。
沈时意要掌管信为的话,一定程度上会受他的监控。
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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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巷清风、cicely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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