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确认那并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他曾经被仰雪风完美无缺地爱过。
“继续谈着呗。”景明说,“谈到狂风骤雨、山崩地裂,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统统都粉碎,那时候缺的不管是什么,都无法掩饰了。”
恋爱要怎么谈,也是姜吹雨要好好思考的一件事。
先请吃饭吧,你来我往。
仰雪风请他吃了一家很不错的汤品店,他也不能输。
姜吹雨很有干劲地立刻下一个大众点评,搜索影视城附近的美食。
入眼的第一家日料店口碑很不错嘛,点进去看网友晒的食物图片,单看卖相还是可以的,色香味中的色达标;再看详细评论,都在一致地夸环境好、好吃、味道正宗、食料鲜艳美味,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有点贵,这对姜吹雨来说根本不是个事。
姜吹雨轻轻松松就发现了一家美食,还挺有成就感,美滋滋地心想:也不难嘛。
当然,姜吹雨第一次请人吃饭,不会这么草率就下决定,想了想,微信上给柏冬转账一万块。
柏冬吓得从外厅扑进来,哭嚎道:“吹雨,你不会是要解雇我吧!”
姜吹雨也被吓得一哆嗦,没好气地把日料店地址再发给他:“遇事能不能镇静一点?说出去还是我的贴身助理呢,丢我的人。让你去公款吃喝,多美的事。”
姜吹雨让柏冬先去那家日料店探探底,招牌菜每样来一点,再给出详细的吃后感,确保万无一失了,姜吹雨再带仰雪风去吃。
柏冬第二天中午就雄赳赳地带着一万巨款奔赴日料店,不知道是不是这家日料真的好吃,还是白吃白喝太开心,柏冬每吃一盘,都觉得此生无憾,带回去的反馈都是超级棒。
话可能有夸张,但总体肯定不错。
就是这家了。
当天晚上,姜吹雨就迫不及待带着仰雪风去觅食,还特意保持神秘,一路上只字不提日料两个字。
他们坐的出租车,报地址都是姜吹雨在司机耳边偷偷说的。
弄得仰雪风还真有点期待,但在下车以后,看见日式装潢的门头就愣了一下。
姜吹雨倒是惊喜地哇了一声:“挺有感觉的,和我去日本见到的差不多,肯定正宗。”
仰雪风见姜吹雨兴致勃勃,神色犹豫。
姜吹雨已经拽着他的手往里走,脚步雀跃:“今天我请客,随便点!”
“我……”仰雪风话还未说出口,热情迎上来的服务员就打断了他。
“我订了包间的。”姜吹雨和她说,报上餐号。
在包间一坐下来,姜吹雨就把菜单往仰雪风面前送,为显示他做过功课,当即如数家珍说道:“这家的招牌菜是鲜切三文鱼、松叶蟹、活烤鳗鱼和醋浸白子,白子还是限量的,幸好我中午就叫柏冬先预留了一份。”
仰雪风把菜单往后翻:“我吃点寿司就好。”
姜吹雨又忙说:“寿司啊,蓝鳍金枪鱼寿司和北海道海胆寿司也很好吃。手握寿司呢?你吃不吃,柏冬说这里的甜虾手握味道一级棒……”
仰雪风手一顿,低头看着菜单上颜色鲜艳的各种日料,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反胃,终于还是说道:“吹雨,我不喜欢吃日料。”
“还有鳗鱼炙烤握……”姜吹雨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仰雪风。
“我不喜欢吃日料。”仰雪风很抱歉地再次说道,“我吃一点简单的烤肉寿司就行。”
姜吹雨下意识地问:“日料这么好吃,你为什么不喜欢?”
仰雪风没说话。
姜吹雨愣了一会儿才忽然醒悟,他又以他一惯的思维在考虑问题了,他喜欢吃味道纯正的日料,就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爱吃。
他尽可能地去考虑食材新不新鲜、主厨有没有经验、环境优不优雅,却从来没想过,仰雪风喜不喜欢吃。
姜吹雨眉飞色舞的神采瞬间黯淡下去。
仰雪风继续翻菜单,状若无事道:“这里有烤肉寿司和奥尔良鸡肉寿司,应该是照顾我这种吃不了海类日料的人,我就吃这个了,你呢?船头刺身要一份吗?”
“别吃了,我们换家吧。”姜吹雨看着桌面,生硬地说。
仰雪风故作轻松地笑道:“来都来了,这两款寿司看着味道可以的样子。既然它家这么多好吃的,想来这些也不错……”
“我说别吃了!”姜吹雨吼道,夺过仰雪风手上的菜单砸在地上,“不喜欢吃就别勉强自己!”
仰雪风僵了几秒,随即微笑道:“行,我们换一家。”
他刚站起身,姜吹雨就扑过来抱着他,将他按回榻榻米上。
姜吹雨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他身上,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姜吹雨小声地道,“明明是我的错,我还对你发脾气。”
“没事。”仰雪风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我就是……感觉太难堪了。”姜吹雨都快要哭了。
他兴冲冲地带着仰雪风来,志得意满地要制造惊喜,自以为是地介绍那些仰雪风根本就不喜欢吃的东西,好滑稽好可笑啊。
仰雪风安抚地亲着姜吹雨的脸颊,柔声道:“没事的,我知道你为请我吃饭做了很多准备,我特别开心。”
“可要是我找的是你爱吃的,你会更开心不是吗?”
仰雪风笑道:“更开心的可以留到后面慢慢来。复合带来的开心还有许多呢,再加上更开心,我的心脏会受不了的。”
姜吹雨被逗笑:“你跟我说,你不爱吃的还有什么,我这次一定记住。”
仰雪风说:“生食和有气味的菜我一般都不爱吃。”
“什么叫有气味的菜?”
“香菜,芹菜,茴香,茼蒿,芦蒿等等。”
姜吹雨叫道:“你这么挑食啊!”
“是啊。”仰雪风失笑,“韩颂和我一起吃饭都快念叨死我了。对了,韩颂爱吃日料,你明天可以和韩颂来吃这家的日料,我不吃醋。”
姜吹雨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才不和他来吃,和不喜欢的人吃什么都不好吃。”
“所以啊,吃什么不是关键,关键是一起吃的人。”
最后他们还是在日料店解决晚餐,姜吹雨陪仰雪风只吃烤肉寿司,味道确实还可以,毕竟这个价格档位的日料店平均水准很高。
至于预定好的限量白子,姜吹雨对服务员说:“问问这里的客人,谁名字里带风,送他了。”
仰雪风笑了笑。
剧组暂停三天后继续拍摄工作,互联网上依旧各种扯皮撕逼,但好在还没有关于姜吹雨的。
念秧的外景戏拍起来很累人,要么是动作戏,要么是骑马走在颠簸不停的土路上,几天下来,上马下马的,大腿内侧都磨得发红起泡。
姜吹雨算是大开眼界了,让仰雪风给他抹药的时候,咬牙切齿地说:“我以后再也不接古装剧了!”
话说到一半,姜吹雨想起什么来:“我还发誓了呢,和你在一起我就接不到戏拍了,哎呀,怎么办啊,以后就得靠你养我了。”
仰雪风低头拿棉签沾药膏,闻言笑道:“行啊,养你。没戏拍我可以捧你,让你当男一号,快叫我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姜吹雨喊道,“你说的让我当男一号的,等我从一线掉成二线,三线,十八线,我也要当男一号,演最多的戏份,拿最多的片酬。”
“片酬随你拿,但你要是演得不好,我可要抽你。”
“怎么抽?”姜吹雨挑逗地问,“小皮鞭吗?”
仰雪风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他,去解裤子:“拿皮带抽你。”
两人在床上滚了两圈,仰雪风急忙叫停。
姜吹雨不满地问:“怎么了?”
仰雪风好笑地举起手:“糊了一手药,我去洗洗。再给你重新抹一遍,今天就算了。”
“啊!”姜吹雨泄气地仰面朝天,“再也不接古装戏了!”
他能和仰雪风腻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剧组人多眼杂,可能还有大富翁在玩无间道,钟嘉文耳提面命地让他尽可能小心、收敛。
姜吹雨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房间待着。
柏冬大清早把久叫不醒的姜吹雨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时候说道:“吹雨,我看你好宝贝的那块手表刚才好像突然闪了一下,是不是哪里坏了?”
姜吹雨一个激灵,立马清醒,把搁在床头柜的手表拿过来检查:“现在几点了?”
柏冬看手机,顺便催一下:“五点二十八,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时间还是准的。”姜吹雨翻来覆去看不出问题来,有些纳闷地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瞥见柏冬憨厚老实的脸,忽然皱眉:“你是不是故意吓我呢?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拿这块表吓我,我就让你去跟!”
柏冬高举双手表示无辜!
拍戏的时候姜吹雨没法戴着手表,柏冬就帮他小心保管着,丢了提头来见。
收工后,柏冬又说:“吹雨,刚刚你的宝贝表又亮了!”
姜吹雨一听急了,心疼地把手表摸来摸去,仰雪风该不是买了块赝品吧,怎么老出问题。这要真的有毛病,他是瞒着仰雪风还是跟他说呢?说了会不会打击他自尊心?
姜吹雨正胡思乱想着,猛地感觉不对劲,一块指针石英表发什么光?又不是电子液晶的。
他盯着表盘正常行走的指针,此刻时间是五点二十三。
早上是什么时候来着?起床时五点二十八,出问题的时间很接近啊,巧合?
姜吹雨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回去后立即定下明早五点十五的闹钟。
平时爱睡懒觉的姜吹雨,第二天有股强大的动力驱使着他一听闹钟响就立刻苏醒,把表拿过来再钻进被窝里。
一片狭小的黑暗里,姜吹雨屏气凝神,静静地等待着。
就像他曾和仰雪风一起等待十点钟的到来,他此刻也怀着同样的心情等着他猜测中的时间如期降临。
哒、哒、哒、哒、哒,姜吹雨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得见这似乎亘古不变的时间流逝的声音,呼吸被那缓慢平均的指针跳动四两拨千斤地带上高峰,急促、紧张。
黑暗中,光芒忽然绽放,映亮了表盘,如他所料,五点二十分准。
光是从表盘镶嵌的碎钻底部开始亮起来的,一颗,两颗,三颗……瞬间亮了几十颗。
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被成簇的钻石散射、折射,在小小的表盘里肆意张扬,流光熠熠,像极了星空的模样。
三根细长的指针浮在神秘浪漫的微光中,宠辱不惊地走动,好像时间具现在宇宙中。
星辰在亮,时间在走,我在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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