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转头,看着安安静静蜷缩在床边的男子,大约是这两天累得够呛,这会儿睡得还挺香。
晏倾心情一时复杂。
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安全感,从她救下他第一天开始,就像个患得患失的小兽,总在不经意间寻找着她的身影。
晏倾此时已睡不着,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起那段幼时光景,总觉得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好像根本没过去多久,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时,画面竟是如此清晰,且让人觉得……稍稍有些怀念。
心头怀疑的种子已不知不觉消失,晏倾有些自嘲,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了温瑾许多债,所以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
瞧他这会儿睡得安然如初生婴儿的模样,哪有一丝一毫权臣的影子?
若晏宸知道这个人费尽心机制造出平叛假象,这会儿却在楚国神子殿里睡得这么无害,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睡得着?
晏倾无声地叹了口气,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忍不住开始思索着以后该如何对待温瑾。
心头隐约有了些想法,可晏倾总觉得太玄妙,难不成人死了之后都能重生?心存怨恨,就能重来一次?
发生在自己身上已经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若连温瑾也重新经历过一次,她难免就要怀疑,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一双手在操控着世间每个人的命运?
若温瑾没有曾经的记忆,那如何解释他总是流露出悔恨的表情,如何解释近来频频失控的情绪?
晏倾转过头,盯着温瑾睡着时的脸。
有些事情确实奇妙。
这个人独自一人睡觉的时候似乎老是做噩梦,在朱雀城那七年里,几乎没有哪个晚上是例外的,经常半夜噩梦惊醒,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眼底有着褪不去的惊惶和不安。
晏倾当初也是孩子心性,总觉得他太过软弱,起初做噩梦还能理解,次数多了就有些不耐烦,甚至偶尔还会以为他是装的,就故意找点事情让他做。
夜间学着泡茶,学着抚琴,或者跟教棋的师父对弈。
泡茶泡到手上烫出水泡,弹琴弹得指尖被磨破。
她只管提出苛刻的要求,能不能做到是他的事情,做不到自然会有做不到的惩罚。
虽说苛刻的要求之下,确实培养出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公子,可当初那种级别的难度也确实太过难为人。
难得他从来不吭声,一一承受下来。
似乎只要别让他一个人待着,什么苛刻的要求都能做到。
慢慢的,他会自动摸到她的寝殿外,或是靠着廊柱,或者倚着房门,有时会待在窗子下。
一待就是一整夜,不吵不闹,安安静静。
晏倾那时还心软,到底不忍见他如此,就一步步默许了他的靠近,在寝殿内置办一扇屏风,隔开了内外两间,放一张床在外间。
大抵彼时年纪都小,没有太过复杂的心思,加之晏倾自小被放逐,连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都不太放在心上,只知道少年跟她同处一室之后,做噩梦的情况改善了许多。
但有个习惯不太好。
他不太喜欢睡自己的床,时常不知不觉就摸到了她的床沿,就这么蜷缩着,趴在床沿睡上一整夜。
春夏季节还好,秋冬时节常常早上起来时见他脸色冻得发青,训过打过都没用,晚上照样摸过来。
晏倾后来一度以为,她总浅眠的起因就是温瑾这个不良习惯造成的。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几乎占据了整个少年光景。
七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如今真要回忆,一整夜又哪里够?
晏倾想着想着,困意渐渐来袭,再次陷入了浅眠。
翌日,外面方出现了鱼肚白,温瑾就醒了。
睁开眼,抬头看着床上空空如也,他思绪有片刻定格,随即脸色煞白,猛地起身就要朝外疾步而去。
哪知道蜷缩了一整夜的身体僵硬滞涩,根本经不起如此剧烈的动作,双腿发麻,脚步还没迈出去,身体就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床头。
砰!
温瑾的头重重撞在柱子上。
好巧不巧,晏倾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这狼狈且叫人意外的一幕,表情霎时微妙。
“你这是干什么?”晏倾挑眉,“脑袋撞撞能更清醒?”
温瑾晕眩了一瞬,听到晏倾的声音,一颗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扶着床柱艰难地站起身,温瑾低低开口:“殿下。”
腿上发麻的感觉还没过去,温瑾试着揉了揉,等待那阵麻劲过去。
“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晏倾走进内殿,眉梢轻挑,“短短几天就把七年养出来的气度和涵养毁得一干二净。”
温瑾抿唇,无从辩解。
“本宫记得你这趴床沿睡觉的毛病已经改了,什么时候又死灰复燃了?”
温瑾垂眸,像个犯错的孩子:“臣知错。”
“知错认错,然后继续犯错。”晏倾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本宫确实应该整整你的规矩了。”
温瑾听到这句话,心头竟奇迹地划过一抹暖意,他目光微抬,望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容颜,语调格外温顺:“皇城风气不好,臣身上染了许多不该有的坏毛病,还望殿下费心整治。”
他这副期待她整治的模样,倒是让晏倾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从未见过谁如此希望被整治的。
明知道她心硬如铁,他还当真是不怕死。
“行。”她点了点头,表情带着些许凉薄无情的意味,“等回到朱雀城,本宫好好收拾收拾你这染了一身的坏毛病。”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长公主囚宠,禁欲权臣他美色勾人更新,第90章 一身坏毛病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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