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跑得越远越好。
脑子里不停地冒出父亲生前的笑脸,他最是疼爱自己和母亲,自己在外人面前高冷疏离得很,可在他面前就是个正常的小孩子,会任性,会闹脾气,会因为吃妈妈的醋而生气。
爸爸是从来不发脾气的,总是惯着哄着她们。
“好啦好啦,娘儿俩别吵啦,在家里呀,倾倾和妈妈第一,小八第二,扣扣第三,爸爸排最后好不好?”
小八是妈妈养的猫,扣扣是她养的狗。
白妈不服气:“白展你说清楚,为什么是‘倾倾和妈妈’,不是‘妈妈和倾倾’?”
白倾也不乐意:“为什么扣扣要排在小八后面?”
男人无奈地笑着讨饶:“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都想吃些什么?”
画面一转,又变成男人躺在冰冷的晶棺里。
她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竟没来得及见上他最后一面。
那个会护着她、哄着她,永远把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而现在她怀里抱着他留下来的唯一的遗物,想去救他生前最宠爱的妻子,她已经准备好失去一切了,可却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她谁也救不了,只会没用地被人欺负。
爸爸……女儿好难啊。
女儿要怎么做才好?
他曾经说过,她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从小就要强到了极点,从不爱哭。
可是现在,她好像怎么也忍不住了,她好像,要变成妈妈那样的爱哭鬼了。
是我还不够坚强吗?
白倾坐在路边绿化带旁的石凳上,任由雨水浇灌到脸上、身上,可她不想动,也不想离开。
也许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必思考地淋雨,才是现在这个处境里最舒服的事罢?
一柄伞在她头顶撑开,遮住漫天瓢泼大雨。
她抬起头,满眼迷蒙地望着他。
是郑越。
他定定地站在她身前,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仿佛时光亘古不变,走过一万载的长度,他也不会离开一步。
他全身和自己一样,被浇得透湿,雨水沿着额前的发不停地流下来,打湿了他俊朗的脸,英气的眉。
不知站了多久,他把手里的伞递到她怀里,不顾名贵的皮鞋和定制西装被雨水泡得彻底,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他轻抚着她受伤红肿的脚踝,慢慢地脱下了她脚上的鞋子。
他抬起头望着她,骄傲的神情全然褪去了,眼里除了她的倒影,再也看不见其他。
他缓缓地伸出双手,向她张开了怀抱。
……
昏黑的夜,磅礴的雨,温暖的房间。
白倾坐在酒店套间里,听着外间厅内卫生间男人洗澡的水声。
先前,两个人淋得透湿回到酒店里,郑越一言不发地将她丢在里间,冷冷地说了句:“去洗澡,别传染给我。”然后就关上门,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她猜,他大概是坐在沙发上抽烟发呆。
她把裹着好几层防水布的画拆开,细细观察了一番,还好,没有淋湿。她把画放到床上,拿着换洗衣物走进里间的浴室。衣物是早就准备好的,似乎酒店里的人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备好了换洗的衣服--不是浴袍,是经典款的白色长裙,那一直是白倾喜欢的风格。
打开热水淋到身上的一瞬间,白倾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无比自然,从她遇到郑越的时候起,安全感就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她的动作僵了僵。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原来,在她心底,一直都对他如此信任,从不怀疑。
外间的浴室水声停了,白倾不动声色地向门口看了一眼。
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穿鞋声响,不过片刻男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穿着酒店里标配的长浴袍,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毣洣阁
白倾的冷静又一次破功,分明她进来时看到房间里有为他准备好的全套休闲装,他却非要穿成这样。
她坐直身子,轻轻清了清嗓子引起他的注意,准备好好和他谈一谈。
谁知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和她交流的意思,斜躺进沙发的另一头,翻开了一本杂志看起来。
白倾愣了愣,想到病房里的母亲,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还是开口:“郑越,我能不能向公司借一笔钱?当做预支的工资。”
“哦?”男人头也不抬,“要多少?”
白倾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一个最低数字:“二十万。”
见男人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差不多大半年的工资就可以抵清了,不会拖很久。”
“嗯。”男人还是神色淡淡的,“不可以。”
白倾握紧拳头,眯着眼看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男人抬起头,看着女孩被气得甚至有些圆滚的脸庞,极力克制住嘴角上扬的趋势,他望着白倾,慢慢地说道:“不能从公司借,只能向我个人借。”
白倾刚刚洗完的头发湿湿地搭在肩膀上,褪去了妆容的她不见了平日里高不可攀的气场,过于白皙的肌肤反倒是让她显得有些人畜无害。但是她自己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以一如既往的冷淡姿态质问:“凭什么?”
郑越合上书,气定神闲地淡淡说道:“就凭郑氏现在90%的事都是我说了算。”
白倾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么明天我去找董事长借。”
郑越沉默了稍顷,嗤笑一声:“如果你敢,我会让明天晚报的头条新闻写满你是他的情妇。”
“随你。”白倾伸手去拉门把手。
“白倾!”
她停下动作,静静立在原地。
两个人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房间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最终,像以往的每一次对峙一样,先开口说话的是郑越。
“我可以借你钱,不限还钱时间,但是有个条件,你得拿样东西作抵押,得是很重要的东西。”
白倾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油画。
男人没有错过她的神情,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副画是什么东西?”
她迟疑些许:“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
男人了然地点点头:“很重要?”
“很重要。”
男人打了个响指:“bingo!就是它了。”
“我有两个条件。”白倾想了想,“第一是你必须把它保管好,不能有任何损坏,第二是……我要三十万。”
“可以。”
“把钱打到我账号上,我先走了。”
“过来。”郑越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今晚住在这。”
现在是半夜三点,她想拖着那条半瘸的腿去哪?更遑论她还顶着一头湿着的长发和脸上的伤。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更加阴翳。
他没忘记这些伤是怎么留下来的,杨光……很好。
白倾怔了片刻,回头看向他:“这也是你借钱的条件之一?”
他扯扯嘴角,一副纨绔神态:“你可以这样理解。”
白倾点点头,拉开房门,冲他嫣然一笑,做出送客的姿态:“我会按您的安排住在这,那就请郑总裁,早些回去休息。”
郑越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原就没打算留下,现在的时机太过敏感,他不想因为自己未婚妻的存在而对她带来负面的影响。
只是他又一次面对她败下阵来,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哑口无言,让他不由得有些胸闷。
那边白倾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画,倚着门框,腰肢柔软,身段窈窕,一向清冷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一时间竟妩媚无双。
郑越望着她,喉结轻动。
“还是说,郑总您希望明天的晚报头条写满我是您的情妇?”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半晌,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到衣柜前,随手扯了件衣服换上,然后拿起那副画离开了酒店。
白倾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他会被气得忘记把画拿走。
郑越下了楼,坐进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里,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连打了两个电话才被接通,那边是慵懒勾人的女声,只是此刻显然带着怒意,毫无风度。
“郑越!你知道我熬一次夜要睡多少美容觉才能补回来吗!”
郑越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指控,直接说道:“楠之,计划必须提前了。”
沈楠之陡然清醒,从床上坐起身来,握着手机轻声问道:“为什么?”
郑越揉了揉眉心:“原计划时间太长,我等不了。”
“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我会想办法,你只管按照原计划提前进行就可以。”郑越说道,“要快,越快越好。”
沈楠之沉默了片刻,意识到他的认真,于是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
挂断了电话,郑越望着手里的画框,默默出神,不知不觉,他伸手轻轻摩挲着画框的边缘,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而冷哼。
坐在前排的助理范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大半夜的,总裁这个样子真的有点惊悚。
“范良。”
“郑总。”
“白倾那边,帮我好好查查,尤其是和她家里的关系。”
“好的总裁。”
郑越嗯了一声,又沉默了,片刻后忽地笑了:“杨氏前阵子的合作企划案,进行到哪里了?”
范良平静地答道:“节前副总裁那边刚审核完交上来。”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是你的青梅呀更新,第 25 章 第二十五颗青梅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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