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天空缓缓放晴,像是一种不期然的幸运。
机场或者车站,每天都在上演着离别和重逢,在几天前,盛思夏曾在这里接到母亲,现在,也要在这里和她告别。
她情绪有些低落,帮盛宛文拖着行李箱,一路送到安检口。
“好了,回去吧,该吃晚饭了。”盛宛文从女儿手里接过行李箱,又推了推眼镜。
想把女儿看得更清楚些。
每次再见,盛思夏总是大变样,从娇憨稚气的奶娃娃,变成现在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下次再见到,也许她手边就要挽着另一个人了。
这些年,不是没有遗憾过,但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没有退路。
只希望女儿选的是对的。
盛思夏点一点头,小声说着,“嗯,这就走。”
她伸手,为母亲整了整衣领,解开丝巾,重新帮她系好。
盛宛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条,交给盛思夏。
“这是什么?”
她打开来,是一张酒店客房里的便签纸,上面是母亲的字迹,写着一串号码,还有一个人的名字。
她匆匆掠了一眼,没细看,将纸捏在手心。
盛宛文说,“是他的姓名和电话。”
“给我这个干嘛?”她喉咙发紧,声音干涩。
“给你一个选择,”盛宛文暗暗叹口气,“想要去见他,或者想要扔掉,都随你。”
说完,母亲没有停留,拖着行李箱走进安检口。
那张纸条,被盛思夏捏成一个团,她走出机场的过程中,途径好几个垃圾桶,却不知为何,下不了决心就这么扔掉。
回到家,盛思夏把纸团扔进书桌上的笔筒里,既然扔不了,那么就眼不见为净吧。
直到吃完晚饭后,学长才回消息过来。
他说:抱歉抱歉,刚从实验室出来,你找我什么事?
盛思夏坐到沙发上,双腿盘着回消息:我大四那次参加的新视觉摄影展,你还记得买走我照片的那个人姓什么吗?
过了五分钟,学长才回:???问这干什么,我哪记得?
盛思夏:最近缺钱花,打算拍几张卖给那个人傻钱多的,看他要不要。
明显是在开玩笑,学长并不当真。
他配合盛思夏打打着哈哈:行啊,我帮你问,你卖出去了记得分我两成,苟富贵,勿相忘。
盛思夏:我现在没时间听什么浪漫爱情故事我现在只想搞钱.jpg
学长还是那个学长,不到十分钟,就给她交来答卷。
姓姚。
果然啊。
盛思夏一点也不意外。
她马上联想到,那天和蒋乐桐在holalounge酒吧见面,蒋乐桐跟她提到的,傅亦琛当年曾经花重金拍下一个女人的照片,挂在他曼哈顿一间公寓的墙上。
谣言果然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88888,也能算是重金吗?必须不算。
盛思夏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她是不是该多写个8上去,或者两个8,相信傅亦琛也会卖她这个面子。毣洣阁
云城接下来几天都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满城都汹涌着潮气,几天都不见太阳,流感横行,路人都戴着口罩出门,一眼望去,面色同天气一样阴沉。
这几天,除了上班,盛思夏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写论文,还有一周就是deadline,她必须在这之前,将初稿交给导师。
很有默契地,在这几天,傅亦琛也没有过多的联系她。
盛思夏把他的行为理解成,冲动过后,需要点时间缓缓。
也有可能,是到教堂忏悔去了。
这天盛思夏跟着刘思明出去采访,下午结束得早,刘思明大发慈悲,让她提前下班。
谢天谢地,回到家,才三点钟。
打开电脑,继续论文大业,盛思夏这几天都学乖,做事的时候,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枕头下面,或者客厅沙发上,总之,要是她不能伸手就拿到的地方。
这样她才能保持专注,效率极高,她一直写到天黑下来,肚子开始饿了,才停下来。
左右扭动脖子,揉了揉久坐之后酸痛的肩颈和腰,她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然后从枕头下把手机抽出来。
有一通未接来电。
她平躺在沙发上,回拨过去。
房间里很安静,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声音,耳边的等待音缓慢地一声声响起,她数着,在第五声的时候,电话被接起来。
“这么久才接,是在忏悔吗?”盛思夏不禁露出笑容。
傅亦琛:“已经忏悔过了。”
“下次还敢犯吗?”她问。
他笑了笑,说:“要到下一次才知道。”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耳边只有他的声音,好像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过来找我。”她声音压得很低,却有些强势。
果然是近墨者黑,和傅亦琛一起待久了,也不知不觉学会了他的语气。
傅亦琛:“现在?”
“现在不行?”她看一眼手机,才七点左右,只是因为冬天天黑得早,气氛又阴沉,才显得好像很晚。
“也不是不行……”
他的语气有些迟疑,盛思夏反应过来,问:“有饭局?”
“在一个客户家里,”傅亦琛说,“你先吃饭,我尽快过来。”
盛思夏笑了笑,她说:“不用急,你慢慢吃。”
他也笑了,声音低低的,“真要我慢慢吃?”
“嗯,越慢越好。”
傅亦琛顿了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会儿才说,“好,我会很慢的。”
他应该是喝了酒,尾音比平时拖长,语气有些说不出的暧昧,每个字都是意味深长。
盛思夏不知想到什么,脸颊突然有些热。
挂上电话,盛思夏翻身,用被子裹住自己,半只脚在床边晃着,就这么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电话震动,惊醒后,才发现电话就捏在手里。
是傅亦琛。
“喂?”她语气含糊。
“睡着了?”
她“嗯”了一声,闭着眼睛,浑身都没力气,一点都不想起来。
“我在门口,帮我开下门。”
盛思夏勉强睁开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都九点多了。
叫他不着急,居然真的不着急,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她轻哼一声,“不想开门,你走吧。”
傅亦琛吸了口气,语气重了几分,“盛思夏”
她有些好笑,故意不轻不重地惹他,“这么凶干嘛,你不是知道密码吗,自己进来啊。”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她的房门开着,清楚地听见大门打开时发出的电子提示音。
傅亦琛将手里提着的打包盒放进厨房里,在客厅里扫一圈,没看见人,于是往她的卧室里走。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也没拉,外面的灯光照进来,影影绰绰,两只搁在床沿的小脚白皙到刺目。
他走到床边,看着将自己裹成球的盛思夏,脑袋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栗色的卷曲长发。
“起来吧,给你带了吃的。”
盛思夏声音闷闷的,从被子下面传出来,“不想吃。”
“晚上没吃饭,一点都不饿?”他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刚才不就是因为没吃饭,才给我打电话?”傅亦琛嘴边噙着笑,“我看过了,家里没有外卖盒,也没有食物味道,以你的性格,肯定懒得出去吃。”
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一样。
盛思夏将脑袋埋得更深,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
她还不肯起来。
傅亦琛就算纵容她,也不是没脾气的人,他喝了些酒,情绪更被放大,只觉得她那双足在灯光下晃得刺眼,心里没来由的焦躁,便伸手捉住。
“呀……你干嘛?”盛思夏往回缩着脚,却感到他更加用力。
尽管房间里开着暖气,但她的脚还是发凉,被他的手掌包住,显得分外娇小。
她脸红着要躲,却被傅亦琛拽住,按在腿上。
“再问你一次,起来吗?”他的声音低沉醇厚,盛思夏探出脑袋,闻到一阵淡淡的酒气。
傅亦琛坐在旁边,昏暗中,看不清面容。
他温暖的指腹若有若无地抚着洁白的脚背,语气却是威胁,她闻到傅亦琛身上的酒气。
喝多了酒的人不能惹。
盛思夏见好就收,慌忙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腾腾跑出卧室。
她刚才动作太大,又猛又急,收脚的时候,好像无意间擦过什么。
那种突兀的感觉,令她不敢深思。
房间里只剩傅亦琛一人。
她离开了,味道却留在这里,清香而神秘,引领人进入迷雾森林,那里充满了未知,需要探索的一切。
手心还残存着那种细腻的触感,令他失神。
失控感越来越重,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傅亦琛站起来,按了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没能缓解,他清楚,这种焦躁感不只是酒精带来的。
客厅里,盛思夏将他带来的晚饭搁在中岛台上,就这么站着,手机立在一边,播着一部美剧。
“吃饭专心一点。”傅亦琛把手机拿起来,按下暂停。
盛思夏正看到精彩处,御姐女邻居和霸道小狼狗正要在小货车里进行一次深入交流,就被打断了。
她有些生气,瞪着傅亦琛,“你好烦!”
傅亦琛不为所动,反而敲了敲她的脑袋,“吃完再看。”
像他这种不追剧的无聊男人,怎么可能知道追剧的痛苦呢?好不容易等到更新,看到正精彩处,却要被打断,太难了。
盛思夏果断放下筷子,“我吃完了,还我。”
一碗鳗鱼饭,她只吃了鳗鱼,饭才动了一点点,从前他不记得,她有挑食的习惯。
“把鱼吃完,再吃点饭。”傅亦琛喝了酒,话却比平时更简短,句句都像是命令。
好讨厌哦。
盛思夏抿了抿嘴,眼神转动,思索一番后,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说,“傅亦琛,我刚才拍了张照片,想看吗?”
“什么照片?”他喉头微动。
“手机还我,我给你看。”她朝他伸出手,掌心朝上。
傅亦琛想了想,真把手机还她。
嘁,这个时候怎么不说吃完再看了?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又强势,又冲动,双重标准,还很好骗。
盛思夏打开相册,从网盘里进去,找了好久,终于翻出那些照片。
与那次摄影展上那张照片是同一个系列,背景、衣着都一模一样。
只是命运各不同,这些照片被她当作废片,遗忘在网盘里,而那一张,却被高价买走,挂在傅亦琛家的墙上。
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不知该选哪一张好。
最后她停住,眼神微微闪动;
这张照片里,盛思夏趴在沙发上,墨绿色裙子,红色高跟鞋和玫瑰暗红色的沙发颜色极为接近,台灯光线幽暗,画面旖旎,眼神天真而引诱。
盛思夏还在犹豫,傅亦琛已经走至近旁,轻轻按住她的手机。
“这张照片……”
盛思夏和他几乎同时开口,“傅亦琛,你觉得这张照片,值多少钱?”
“嗯?”他的眼神充满探究。
盛思夏微微一笑,甜美又暧昧,几乎与照片上重叠。
她用手撑着脸,对傅亦琛说:“从前有个人高价买了我一张照片,啧啧,我看他不是个傻的,就是个痴汉。”
他的眸色变暗,面上表情却仍是淡淡的。
“我最近缺钱花,你说,我要是找到他,他肯不肯把我这张也买下来?”盛思夏停顿一下,眼睛弯成月牙,“88888,你觉得怎么样?”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夏日倾情更新,第 45 章 第45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