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黎说这话的时候刚关上服装间的门,他上台早,这会儿下来了其他人都还在隔壁化妆室里准备,服装间里太乱了,满地都是设计师们匆匆忙忙弄乱的料子,门口还好,再往里头走点都快没了下脚的地方。
周傅跟在他身后进来,听到这话愣了下:“说点事。”
洛子黎斜着眼看他:“什么事?”
周傅不想跟他谈这个,洛子黎却铁了心的追问个没完,脸上的妆很厚,他不着急卸,也不着急把并不是特别合身,甚至穿着还有点儿冷的衣服进去换了,就那么看着周傅,嘴上跟复读机成了精似得反复追问:“你跟关默,单独,说了什么?”
他声音压得很低,眸色也很深,周傅上回见他这样儿已经是两年前关默刚消失那会儿,洛子黎发了疯地四处找却一无所获时的事儿了。
顿时周傅心里一阵烦躁,皱着眉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就那么在意他?”
洛子黎眯着眼,没说话。
周傅上前一步跟他对视:“两年了,洛子黎,已经过去两年了,他当初那么对你,你还缠着他,一接到消息跟疯了似得要过来你全都忘了他把你当什么了吗?”
“他把我当什么?”
洛子黎一只手抓在外套外边的那根腰带上,神色很淡,声音更是很轻,他脸色几乎都没怎么变地听着周傅往他心里捅刀子:“你说关默把我当什么了,嗯?”
周傅抬手想去拽洛子黎的胳膊,还没来得及碰上,就被洛子黎反手捏住手腕,拇指摁在血管处,力度很重,掐的他手腕处一阵儿生疼。
他低头看了眼,才发现洛子黎脸上没什么表情,捏住他手腕的手却在颤着。
青筋暴起,白皙的手背上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洛子黎心里插着把刀,而周傅没完没了,将这把刀一推到底:“事到如今,你还在自欺欺人个什么劲,两年前关默就承认了,他嘴上说的喜欢你只是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把你当替身来喜欢,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呢?”
洛子黎的打断太突然,也太平静了,周傅一下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什么?”
“我说,所以呢?”洛子黎微微仰着下巴,两手不知什么时候抓到了一起,拇指按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动作很轻地在上面摩挲着,“你就想说,他把我当替身当成你的替身?”
说到这儿,洛子黎像是听见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嗤地笑了一声,目光带点儿轻蔑地看着周傅,语气微微扬起道:“那怎么了,跟你有关系吗?”
周傅吸了口气:“是不是我怎么说,你都离不开他?”
洛子黎按着掌心,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周傅接着道:“你不是想知道么我跟他说了什么么,行,我跟你讲,你离不开他,那我让他离开你,你不值得为了这么个人渣作践自己”
“砰!”
服装间的门是不锈钢材质,撞上去动静挺大,隔着门板都能听见走廊上有人被这声儿吓的停住,甚至还有人试图敲了两下询问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洛子黎没管,周傅也来不及管。
他没想到洛子黎反应会这么大,也没想到对方第一次冲他主动冲过来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并且是因为关默。
眼前的人一改方才的平静,眼底藏着猩红,拽着他领子的手很大力,后脑勺磕在门板上的痛觉还没消下去,周傅就听见洛子黎压着声音,藏着凶和狠,低声道:“你骂谁人渣呢?”
周傅张了张嘴想说话,然而他下颔被洛子黎掐着,几乎吐不出半个字。
洛子黎瞪着他,神色阴鸷:“你以为仗着关默喜欢你,你就能随随便便说他了?周傅,你配吗?就你这样儿的你配得到他的喜欢吗?”
他语气很凶,到了话尾,却藏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洛子黎已经记不得自己上回发脾气是什么时候了,他从很久以前就习惯了忍耐,习惯了有事儿全闷在心里,习惯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自己咽着,开始是现实摁着他的脑袋逼他把所有负面咽回去,后来是成了身体里的本能。
但这种本能在关默出现后,便开始一点一点被抚平。
关默总能看出他所有的不乐意,不愿意,难过和压抑,但从不拆穿,只是或安抚,或陪伴,或亲吻,总能拽着他从负面里挣脱而出。
温柔是种致命的毒药,洛子黎从两年前深陷其中,从此再也无法逃脱。
但他也不想逃脱。
放开周傅的时候洛子黎脸上的怒意已经渐渐消退,除了眼底还余下一点点猩红,几乎都看不出来他刚刚在怒气的顶点上蹦跶。
外边有人要进来,已经敲了好一会儿门了,刚刚他俩砰的那声动静太大了,拉开门把的时候旁边有人还关切地问了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洛子黎摇摇头,说了声没事,把人放了进来后,又对周傅说:“你出去吧。”
周傅看着他,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
但洛子黎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手在周傅肩膀上一搭,把人推出去前,他用很低的声音对周傅说了句:“别怕,你很快就心想事成了,你不配他喜欢,他也不会再喜欢你。”
周傅猛地回过神,只见洛子黎抬手在唇边竖了下。
“让你弟弟注意点儿,小心思藏着掖着自己当瞎子,真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洛子黎关上门前,眯着眼丢下一句,“你不配,他也不配。”
只有我配。
也只能我配。
时装展结束的时候天都黑彻底了,今晚圣诞夜,虽然从会场出来时间都挺晚了,但还没到第二天,无论是观众还是模特还是设计师,这会儿结束了匆匆忙忙在后台打理完自己,全蹦出门儿过节,一时间校门口可太热闹了,乍眼看人山人海。
关默结束后没去后台,直接出门儿上了车,他今儿鼻炎犯了一天,堵得他脑子疼的难受,刚看展的时候还不凑巧坐在了音响边上,一首首歌轰下来他本来就挺难受的大脑现在更是晕的慌,洛子黎过来的时候他刚把那股晕劲儿缓了下去。
虽然今晚没下雪,但天还是冻,风刮过皮肤带着刺骨的寒意,洛子黎刚卸完妆,刚在台上的惊艳和锐利这会儿尽数褪去,路灯从他背后照过来,关默看过去的时候这人周身仿佛镀了一层金色的光,但除了周身那点描边,其他地方都是暗的。
但那点暗在关默跟他对视的时候,随着轻轻弯下来的眼睛,一点点消去。
“车没锁,上来吧。”关默落下了车窗,声音还带着鼻炎过后的沙哑,“你围巾呢?天这么冷,小心冻感冒了。”
洛子黎用手按着车窗边沿:“默哥,我刚刚在台上看到你了。”
关默笑了下:“我也看到你了。”
洛子黎继续一眨不眨地看他:“我好看吗?”
关默倚在靠背上的身体往下轻轻滑了下,仰视着车窗外的洛子黎,这会儿隔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人眼尾沾着一点点红,也不知道是妆没卸干净,还是外边太冷,刚过来的路上给冻出来的,垂下眼皮看人的时候,带着点儿慵懒。
可能确实鼻炎害人大脑堵塞,等关默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屈着食指在洛子黎眼尾轻轻滑了下。
指尖很凉,眼尾很热。
一时间两人对视着,谁也没动,谁也没说话。
周围全是来来去去的人和车,关默在一片喇叭声说话声脚步声风声音乐声的杂交乐中,听见自己说:“……你特别好看。”
「叮咚!洛子黎爽度200,目前为350!」
爽度加的意外,但确实特别好看。
关默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没有一点儿哄洛子黎的意思。
虽说洛子黎不是专业模特儿,但他之前在国内为了参加一个活动,临时抱佛脚学过,不是特别专业,可架不住他外表条件太优越了,挺难驾驭的一套金灰色西部牛仔跟正统西装混合元素的设计,他却愣是穿出了一种慵懒高级的气质。
彩排那会儿有的人知道洛子黎不是专业模特,还挺瞧不上的,等一上台,灯光一打下来,从出场到回台统共有没有一分钟不知道的时间,导演都想让他直接他当压轴了。
但歌曲和顺序是定好的,肯定不能临时更改,所以导演还挺可惜的,关默在台下录视频的时候,都还听见边上有人打听洛子黎的来历。
声音不大,但关默还是听见几个重要的词汇。
比如想挖洛子黎去当专业模特。
想挖是正常的,平心而论,假如关默也是待时尚圈的,估计绞尽脑汁也得把洛子黎给挖到自己手下来。
如果两年前的洛子黎是关默一度动心想打磨他成为钻石的原石,那么如今站在舞台上的洛子黎就是已经打磨完毕,脱去蒙尘开始闪闪发光的钻石本钻。
太耀眼了。
那是哪怕隔着手机屏幕都是挡不住的光。
周恙还有事儿得处理,暂时走不了,跟着洛子黎一块儿过来的还有他助理小东,王泽今儿没来,据说是去办什么事的,关默没问。
小东依然自告奋勇地要当司机,关默确实人也不太舒服,没再跟他客气,道了声谢下车就要往副驾驶坐去。
门还没打开,就被洛子黎伸手按住不让他上,非说副驾危险,坐后面才安全,还得是坐驾驶座后边,给关默安排的妥妥当当。
等上了车,前排的小东才小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从来都遵守交通规则不超速驾驶,真的,骗人我回去就没女朋友。”
关默给他逗得不行,想笑,结果刚张嘴就是一个喷嚏,打起来还没完,又接连打了好几个才停下,但鼻子还是痒的。
得亏脸上还戴着口罩,要不然这细菌真得充满整个车厢了。
关默伸手正要在鼻梁上按按,还没碰到,一只手就伸过来直接把他脸上的口罩给勾了下来,洛子黎勾完口罩不够,还要顺手掰过关默的脸让他看过来。
关默怕自己又打喷嚏,按住他手腕想把脸别回去:“小心我待会儿病菌全飞你身上了。”
洛子黎跟他较劲:“来多少我接多少,最好全来了。”
关默眉峰一挑,看他:“我身体里病菌跟我讲他们高兴死了差不多得了啊,松手,改天真感冒了别喊难受。”
洛子黎却突然问他:“我喊了你听吗?”
他这话问的太突然,好像还夹着其他东西,但这会儿关默脑子太钝了,还没感受到,洛子黎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一小瓶东西:“我带了鼻滴,新的还没开,滴点儿看看?”
关默看着他捏着的那一小瓶东西,总觉得有点儿眼熟:“你什么时候也鼻炎了?”
洛子黎摇了摇头。
关默说:“你没鼻炎随声带什么鼻滴。”
洛子黎还是没说话,但看向关默的眼神儿带着炽热和眷恋,是被暖气冲的热烘烘的车厢也赛不过的滚烫,他小声说:“我默哥有鼻炎。”
鼻滴上的保质期写着三年,生产日期确实两年以前,再过没俩月就过期了。
等车上了路,关默才记起来,这鼻滴他两年前在山上拍戏那会儿得了鼻炎,李薇给他的,当时还是洛子黎替他拿,替他滴,而他在夏天的风和夕阳的余晖里,带着鼻音对洛子黎说男朋友担心他所以特高兴。
也不知道这鼻滴洛子黎捂在兜里多久了,连带里头的药水都给焐温了,滴进来的时候很舒服,关默微微仰着头,睨着洛子黎把鼻滴盖好盖子后重新收进兜里,再抬眼跟他说话:“等睡前了再滴一回,回国后我带你去一家挺有名的医院,那儿脱敏治疗效果很好,到时候让医生给你看看。”
关默发现洛子黎说起鼻炎的注意事项比他这个患者知道的还要多,从症状缓解到平时的护理注意,头头是道,录下来都得是一篇小论文了。
前头的小东从上路后就没说过话,整个人存在感低的还没外头街边的圣诞儿歌高。
尽管天很冷,但街上人依旧很多,商业街上一片红色,路面上的雪早就被扫到一边,早上纯白的模样这会儿已经被路人们一脚接一脚的踩踏成灰白色。
路过一个挺大广场的时候,关默看到了一棵特别大的圣诞树,线灯和星星还有各式各样的玩具饰品把它装饰的华丽又惹眼。
树下面站了很多人,大多都是小孩,不远处还有个许愿池,边上也挺多人的,但看过去都成双成对。
小情侣们扔了硬币后正儿八经的闭眼许愿,可能是白首不分离,也可能是岁月静好,总之眼睛睁开后的第一眼都是朝身边的对象看去的。
然后两个人再一块儿笑得很甜。
洛子黎从兜里掏出两颗硬币的时候关默有点儿意外,但也不是特别意外,印象里兔子精好像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硬币是国内出品的,关默捏在手里挺乐呵地把玩了下:“这儿洋人的许愿池,咱们许愿还是用的外国币,能有效果么?”
洛子黎看了看手里的硬币,眉头蹙了下,关默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人突然把硬币往兜里一揣,转身就要走。
关默赶忙拉住他:“干嘛去呢?”
洛子黎捏着硬币说:“去找有效果的硬币。”
他表情还挺认真的,那模样就像换个硬币把他往许愿池里一丢,许的愿就绝对会实现。
最后洛子黎还是去换了两枚新的硬币过来。
这边许愿池估计挺有名的,边上还有家小店专门用来给人换硬币,还分好几种,银的金的铜的,三种颜色三个价格,金的最贵。
那店主见他俩长着张外国人的脸,又是一块儿过来,脑子一转便别别扭扭地扯了一句国内的俗语,说:“金色的代表金婚,你们买金色的吧。”
金婚用英语来表达可太好玩了,关默捏着那金色的硬币出了门儿,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人误会还挺大啊。”
洛子黎站在许愿池边上,灯光把他眼睛照的波光粼粼,听见关默的话,他转头问:“误会什么?”
关默脸上的笑还没收,闻言转头对上洛子黎的眼睛,然后在他明亮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俩人各自捏着一枚被外国人说可以许愿金婚的许愿币,站在周围都是成双结对热恋情侣的许愿池前,在哗啦啦的水声几乎盖过所有的声音中,对视了很久。www.bïmïġë.nët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洛子黎没想管,但声音太吵了,他从兜里掏出来看了看,在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没怎么犹豫就直接掐了。
关默没想瞄洛子黎屏幕,但他俩靠的近,屏幕上的两个字偏偏就是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默哥,你的愿望是什么?”洛子黎突然问了句。
关默“嗯?”了一声,挑着眉好笑地看他:“这种事情说出来不是就不灵了么?”
“好像是,”洛子黎顿了下,又说,“不过没关系,默哥你想知道吗?”
“知道你的愿望?”关默问。
洛子黎点了点头,举起手中金色的硬币:“你想知道吗?”
关默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半晌,他忽地把手中的硬币一抛,丢进前方的许愿池,耳边响起一声很清脆的叮声,是硬币触地的声音。
关默收回目光,视线很轻地在许愿池过了下,然后洛子黎就听见关默说
“希望洛洛许的愿都能实现,”
关默转头再次看向洛子黎:“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黑的,洛。
肥的,我。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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