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不凉,纵是刚刚淋了寒风,手也未见半分凉意,甚是温热,可接触到她的之间,南鸢儿耳朵上的肌肤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带起一阵颤栗与寒凉。
南鸢儿侧过头,想要躲避南诗影的触碰,看只是轻微的挪动了一下,伤口处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不敢再动。
南诗影垂下头,她脸上的笑才突破了蒙在南鸢儿眼前的薄纱,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在南诗影的眸子里看见了憔悴而狼狈的自己。
“南……南诗影,你是回来看完笑话的?”南鸢儿的眼底似泥泞的沼泽,任由仇恨与愤怒发酵壮大。似是只要有人与其对视,就能将人拖入无边的沼泽之中。
“笑话?”
“是啊,你确实是个笑话!”
南诗影轻声细语的赞同着,她掀开盖在南鸢儿身上的被褥,指着她的手腕道:“你刚醒,可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手腕骨断裂,纵是愈合也会落下残疾?”
南鸢儿豁然瞪大了双眼,南诗影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迎头砸下,她的大脑先是一懵,而后发疯般的大叫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鸢儿,不要听……南诗影,我早就该弄死你这个克父克母……啊!!”
绿婉听她口出秽语,气恼的用力将她的胳膊一折,只听“咔嚓”一声,骨骼错位,刘氏没有骂完的话化成了一声惨叫。
“绿婉,掌嘴!”
南诗影轻描淡写的吩咐道。
绿婉松开刘氏的胳膊,刘氏的胳膊无力垂落,她还没来得及反抗,绿婉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啪啪啪~”
声音清脆响亮,绿婉竟然打出了节奏。
“五……娘娘,夫人在怎么说也是您的长辈,您即便是不看僧面也要看老爷的佛面不是,您……”
南诗影转头,望向冲入房间内的丫鬟。
前些日子在和亲宴上见过,是刘氏的贴身丫鬟,似乎叫……青儿?
南诗影看了绿婉一眼,绿婉松开了刘氏,弯腰捡起地上碎裂的茶盏,缓缓走到了青儿身边,青儿浑身颤抖着,却还是抬着头看着绿婉,绿婉朝她笑了笑,而后闪电般的出手,将碎片直接插进了青儿的脖子里,顿时,鲜血四溅,血噗簌簌的涌了出来,含着血泡,溅了绿婉一身。
绿婉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青儿捂着脖颈,瓷片扔插在她的脖子上,虽然刺穿了大动脉,但因为绿婉没有将瓷片拔出,所以青儿一时并未死去,她浑身抽搐,眼睛上翻,她口中发出‘嚯嚯’的气音,眼见就要咽气。
南诗影有些责怪的看了绿婉一眼,开口道:“你看看你,将姐姐这屋子都弄脏了。”
“奴婢有罪,请娘娘惩罚!”
绿婉跪地请罪。
南诗影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冲外面的下人道:“还不赶紧将人抬下去,若是此时去请郎中,没准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众人瞧着青儿的惨状,不由胆寒,南诗影从始至终一副笑脸,可所作所为却比那地狱的恶鬼还要狠戾。
众人哪敢进屋去抬,南诗影声音里的笑意有些淡了:“怎么,南府的下人都是聋子?若耳朵不中用了,那不如割掉算了!”
众人听到这话,浑身一寒,顶着恐惧跑进了五,七手八脚的将青儿抬了出去。
刘氏不是没有杀过人,与之相反,这些年来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有试图爬床的丫鬟,有被人收买的小厮,还有挡她女儿道路的王氏嫡女南钰晴,亡魂众多,可那些人的死法不是被杖杀就是被沉湖,论血腥程度,哪里能与此时的场景相提并论,更何况,青儿是她的贴身丫鬟,贴身丫鬟被人当面杀死,炙热的鲜血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那一瞬间,心里腾起的恐惧难以言说,刘氏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
青儿被抬出房间的那一刻就咽了气,她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出来卖个乖,便失去了性命。
众人再次见识到了南诗影的狠辣,更不敢反抗,只是趁着抬走青儿的功夫,有人溜了出去。
……
前厅。
南朝尹正与纪靳墨对峙,空气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凝滞的气氛宛若黑云压城城欲摧,跟在二人身后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只觉得这整个大厅的氧气都稀薄了几分。
“老爷,老爷不好了!”
后院的下人狂奔而来,带来了南诗影闯入南鸢儿房间,殴打刘氏,纵仆杀人的消息,南朝尹面色一沉,他知纪靳墨入府的消息传到后院,青苑必定会有行动,却万万没有料到,青苑竟然做的如此之过。
她这番举动只是因为南府的丫鬟跟在身旁吗?还是这青苑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听到下人的话,纪靳墨身上煞气猝然一泄,冷冽的眉眼中爬上了一抹笑意,他望向南朝尹,整理了一下衣袍,出声训斥:“南丞相还是要管教一下自己的妻女才是,拙荆温婉和善,若非被欺负的狠了,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那前来报信的小厮听到这话,不由瞠目结舌,谁,谁温婉和善?莫不是王爷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所以选择性的眼瞎了不成?这就算是说破大天去,这这个词都与南诗影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南朝尹不想与纪靳墨成这口舌之快,听闻那边已经闹翻了天,他冷着脸对纪靳墨道:“若王爷是来寻王妃的,那请自便,恕臣不能奉陪了!”
他说着,竟然真的抬腿就走,毫不犹豫。
纪靳墨笼了笼衣角,十三向前迈了一步,他眼角微抬,十三又退了回去,纪靳墨迈步跟随南朝尹,一前一后去了后院。
“老爷!”
见南朝尹赶来,下人们着实松了一口气。
南朝尹见躺在院落之中若凋零的落叶般早已失去了生命的丫鬟,瞧清是谁后,他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青苑杀的竟然是刘氏的贴身丫鬟青儿。
一个丫鬟死了也就死了,可需知打狗还要看主人,青苑这次的举动未免太过了些!bïmïġë.nët
听到院落中下人的齐声高呼,刘氏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发出了急切的呼救:“老爷,老爷~”
听到刘氏急促而惶恐的叫声,南朝尹快步的走进房内,刘氏跪在一片狼藉的地面,膝盖的鲜血已经渗透了衣裙,漫入了地面。
南朝尹豁然抬眸,望向南诗影,眸中怒气翻涌,斥责之意正盛。
南诗影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之色,似是惶恐似是不安,只是在余光瞧见跟随南朝尹进入房间的身影之时,所有的慌张与恐惧都被盛气凌人的架势所取代。
南朝尹见南诗影神色忽变,不用回头,亦能感受到来自纪靳墨身上那凌然的煞气与彻骨的寒霜。
他一改责问的神色,怒而喝道:“你个孽障,还不赶紧让人放来你的姨娘!”
“呵~”
冷笑声自他身后传来,纪靳墨越过他,径直的走到了南诗影的身边,低头看了看她后转身站在了南诗影的身边,问南朝尹:“丞相这是在同谁说话?”
迫于纪靳墨的淫威,南朝尹只能压下心头的愤怒,缓声道:“不知拙荆如何得罪了娘娘,臣在这替拙荆向娘娘赔个不是,还请娘娘能够看在拙荆不过一介深闺妇人实在上不得台面也不知晓分寸的份上,就饶过着她一次吧!”
南朝尹将刘氏贬得一无是处,平日里南朝尹对刘氏都是温柔细语的哄着、宠着,即便是这些日子他一直宿在王氏那里,也不曾这般当年的羞辱过她,理智上刘氏知道老爷这般说是为了让南诗影那个贱人放了自己,可在感情上,刘氏仍旧觉得心若被万剑刺穿,悲痛不已。
她本就泪眼婆娑,如今却紧咬着唇瓣,足将唇瓣咬出了血,也没有在痛哭一声。
“哦?丞相既然如此看不上令夫人,何不休妻再娶?”
纪靳墨为人冷酷,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种被瞬间冰冻的错觉,可若他开口说话,那说出来的话便是又狠又毒,南诗影长觉得,纪靳墨上辈子一定是个山民,平素里不干别的,光去山里挖笋了。
山上的笋都要被他挖没了!
这话说得,已经是用脚在踩南朝尹的脸了,可南朝尹愣是忍了下来,但声音却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这是臣的家务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娘娘,臣求娘娘放过拙荆吧!”
南朝尹说着,缓缓跪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也跪在了茶盏的碎片之上,碎片刺破肌肤,南朝尹眉头微皱,却又在瞬间平复了下来。
瞧着慢慢溢出的鲜血,南诗影的脸上闪过一抹担忧之色,那恰到好处的不忍与担心正巧落在了纪靳墨的眼里,纪靳墨侧过头,在南朝尹的视线盲区内冲南诗影使了个眼色。
南诗影冲他挑眉,而又垂下了眼帘。
将内心担忧紧张而表面却要装作漠不关心的戏码表演得淋漓尽致,若非纪靳墨早就知道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非要被她的演技骗过去不可。
她还常说旁人不去南曲班子唱戏实在是可惜了,要他说,最该去南曲班子唱戏的人就该是她。
“呵,若本宫说不呢?”她的手扣着衣角,声音有些发闷,身上手上的某些小动作诠释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南朝尹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扣头。
地面的碎瓷片实在是太多了,大的小的,还有肉眼无法瞧清的比石子沙粒还要渺小的瓷片碎渣,南朝尹重重扣头,抬起头来时,鲜血顺着动作在半空扯起了一条血线。
“你……”
南诗影声音微颤,身体比思绪要快了一步,已经做出向前迈步试图搀扶的举动。
纪靳墨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转头,问道:“影儿,你关心他?”
南诗影动了动嘴,好半天才缓缓开了口,话还没出口,就先是传来一声叹息,而后才道:“他……他毕竟是臣妾的生身父亲,臣妾纵然狠毒了他,可却仍旧会担忧会不安,臣妾知道这样的说辞这样的情感十分的矛盾,臣妾也知道王爷不愿看见什么,不愿听到什么,但臣妾却不想也不愿骗王爷。”
“王爷,臣妾……”
南诗影咬了咬牙,眼底没来由的浮现起一层水雾,我见犹怜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跋扈与狠辣。
瞧见南诗影这自然到根本无需铺垫的情绪转变,南府的下人终于明白了王爷不顾五小姐的身份不追究她替嫁入府、对她万般宠爱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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