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狐族血肉为引,加之素仙草,再加持青丘秘术九九八十一天,才可生成这肉身,青行,你确定你要这么做?你上次这么做的时候,可是差点送了命!”大长老摇摇头,叹息道。
“既然上次我这么做成功了,那这次也会成功。”青行笑了笑,“这素仙草,还是从当年的青山派偷出来的,自然应该用到他身上。”
“你这又是何苦……那人是自爆而亡,魂识都碎了,你还用了锁魂囊一片片收集起来……”大长老看向青行,压低声音说道,“这样,你就说救不活他,然后我去跟小凡凡解释,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不。”青行果断的摇摇头,“我既答应了她,就不会食言。”
“你可知道,你若是救活了他,双宿双飞的就是他们二人,而跟你无关,你这又能落到什么好!”大长老板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大长老,我和我娘,像吗?”青行忽然问道。
“湄儿?”大长老怔了怔,看了一眼青行,思绪飘到过往之中,“要说样貌,你和湄儿并不是特别相像……”
“性格呢?”青行问道,“我和我娘,性格像不像?”
“要说这性格,你比起她要内敛多了。”大长老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容,“她那飞扬跋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牛性子,倒是和小凡凡有几分像。”
青行嘴角微微扬起,低下头,慢慢说道,“大长老,你难道没有想过,或许我也是这种倔强性子?”
“你……”大长老一下子懂了,“你是铁了心要救那人?”
“我不是为了救他而救他,我是不忍心看着小小就此消沉下去。”青行咬牙,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把利刃,手起刀落间,手臂内侧的一块血肉被迅速割下,青行满脸煞白,当即痛得差点晕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大长老大惊,急忙用了法术止住青行流出的鲜血。“我又没有阻止你救人,你有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我怕大长老……最后还是会不同意。”青行气息虚弱,满头是汗,“狐族血肉已经割下,还请大长老施术。”
“你……这么看,你还真不愧是湄儿的亲骨肉!都是能把人气死!”大长老气极,施术一把把青行挥到旁边的竹榻上,“你先休息着,待我施完术再来查看你的伤口!”
“是……谢过大长老了。”青行声音轻不可闻,一股强烈的倦意席卷了他,他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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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阿娘!我要吃糖糕!”小小的青行脸蛋胖乎乎的,像一只白白的团子,他手脚并用,扒着一位美貌的妇人,小嘴不住的叫着,“糕糕!”
“吃,再吃你就要胖成一只小猪了!”那妇人好笑的点了一下青行的鼻尖,从身上掏出一个油纸包,拆开拿出一个糖糕,塞进青行嘴里。
“真甜!”青行满足的吃着糖糕,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却发现自己的娘亲有些出神的看着那张包过糖糕的油纸,同时还咽了咽口水。
“阿娘没有了吗?”青行踮起脚尖看了看,“阿娘再买一个!”
妇人以为青行还想吃,笑着捏了捏青行的脸蛋,“等阿娘拿到洗衣的钱,就给青行再买。”
“买两个!阿娘一个,青行一个!”青行奶声奶气的说道。
妇人愣了愣,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泪光闪动,她笑着摇摇头,“阿娘不吃,都给青行吃。”
“为什么呢?糖糕多好吃呀。”青行不解,歪着头看着妇人。
“阿娘不喜欢吃。”妇人抱起青行,“我们去给爹爹做饭好不好?”
“好。”青行乖巧的点点头,偎在妇人怀里,妇人身上有一股淡淡香味,那不是什么脂粉味道,而是常年累月帮他人洗衣和做饭混成的味道,那是皂角和葱花的香气混合的味道,闻着让人十分安心,青行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青行那个时候从未意识到自己和母亲与旁人有何不同,他只知自己家贫,父亲要考取功名,所以平日只能卖些字或者替人写写信来换钱,母亲也会干些零活,虽说家里没什么钱,但过的还算和睦。
直到那人的出现。
他如往常一样去河边玩,抓了些鱼往背篓里一放,便兴高采烈的跑回家,他想着今晚母亲可以给他熬鲜美的鱼汤,心中就雀跃不已,他一蹦一跳的跑到家,却发现家中异光大现,他吓得躲在石头后,探头望去,只见一只白色九尾狐正和一个拿剑的修士争斗,那修士明显落了下风,费力挡了几次九尾狐的攻势后,便狼狈的逃走了。
自己家的院子里,怎么会有妖怪?年幼的青行惊骇不已,母亲去哪了?会不会被这妖怪害了?青行慌乱极了,却看见那九尾狐喘着粗气,慢慢化作了人形。
那竟是他的母亲!
青行看着母亲脱力的坐在地上,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正在流着血。
最终对母亲的担忧战胜了青行见到妖怪恐惧,他哭着跑过去,“娘亲!你怎么了!”
妇人见到青行,有些疲惫的脸浮起一丝温和的笑容,“青儿乖,娘亲没事,来了个坏蛋,娘亲把他打跑了。”
“那坏蛋还会不会再来欺负娘亲了?”青行哭的抽噎,“娘亲你流了好多血。”
“不会的,他如果再来,娘亲就把他打跑!”妇人笑着看看青行背着的小背篓,摸了摸青行的脑袋,“青儿去给娘亲捉鱼了,青儿真乖,娘亲晚上炖鱼汤给青儿喝。”
“娘亲,青儿给娘亲吹吹,痛痛都飞走。”青行努力的对着妇人的伤口吹气,妇人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蛋,伸手抚过伤口,伤口便愈合了。
“看,娘亲没事。”妇人抱起青行,“走咯,去给青儿煮鱼汤喝咯。”
青行毕竟是孩子心性,看见母亲温温柔柔的笑,很快也绽开了笑颜,欢呼雀跃着抱着妇人撒娇着。
青行本以为可以这样和父母一直过下去,自己也可以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直到那天的到来。
那天他很是倒霉,不仅没有捉到鱼不说,还沾了一脚泥,他垂头丧气的提着背篓回家,却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喊叫,那声音悲伤刺骨,使得他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发生了什么事?青行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好不容易跑到家门口,看见的却是母亲被生生剖出内丹的景象。
“你看,你这妻子是妖物所化,每日都在吸食你的精气,你这才头脑混沌,考取不到功名,如今这妖物已被我降服,你该感谢我才是。”前些日子见过的修士此时趾高气扬的站在他母亲尸体面前,伸手收了内丹,对着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说道。
那是他的父亲,他那个文文弱弱每日只会读书的父亲!
“多……多谢道长……”他父亲双眼呆滞,视线下意识的避开地上白狐的尸体。
是……是父亲允许这个人这么做的?父亲怎么会这样!青行想要喊叫,想要冲上前质问父亲,他身上的每一处血液开始沸腾,一股奇异的力量席卷了全身,烧的他恨不得跳入水中,他感到整个人都要熟了。
那是他身上的妖力第一次觉醒。
等他赤红着双眼走到父亲面前,那个修士已经走了,母亲的毛皮甚至都被剥去,地上只留下一具鲜血淋漓的狐狸尸体。青行的指甲此时已经长成利爪,他一把抓起了吓得尖叫的父亲,开口问道,“为什么?”
父亲只是不住的摇头,“她是妖!是妖啊!”
“她是妖又如何,她害过你吗?”青行眼里都是怒意和泪水,“这些年来,她有没有一次害过你!”
男子沉默了一瞬,又奋力挣扎到,“她骗了我!她没有告诉我她是妖!人和妖又如何能在一起!她要吸取我的精‘气!我真不该……真不该和她生下你!你也是妖!也是妖!”
青行闻言,大笑起来,他似乎就在那么一刹那长大了,他把他的生身父亲摔在地上,不再去理会,他飞快的奔跑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m.bïmïġë.nët
也许是天道轮回,发着高烧的他晕倒在了路边,正巧被青山派一批出山降妖的修士看到,带回了青山派,待他醒转,便认出,那个让他换作师伯的人,正是那天杀害了母亲的修士。
我们来日方长。青行在心里冷笑着,恭恭敬敬的向司禅鞠了一躬。
他每日在青山派的日子,都在痛苦和愤怒中渡过,他表面上要装作一副亲切近人,开朗活泼的样子,私下里却不断想着怎么让司禅死的再悲惨些,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她的出现。
青山派掌门莫名被杀,一切罪名都指向了天蛛教教主,他随着司空一起前去讨伐,他本以为这次讨伐也和往常一样,少不了要恶斗一番,却没想司空要执意带回她。
初见她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衫,一双眼睛透着些机灵古怪,她丝毫没有别的女修那稳重的性子,反而提高声音与他斗起嘴来,他恍惚间想起了幼年,娘亲也是这么和爹斗嘴的,那时候爹还会回两句,只是后面科举接连失利,爹的性格也就越来越古怪了。
他忍不住去接近她,他忍不住去关心她的事,他明明可以看出来,她心里早就已经对大师兄芳心暗许,他却还是想要贴着她,凑近她,甚至想要把她带走。
他发现了掌门死亡的真相,他想用那真相去刺激司空,从而让司空杀了司禅,他也想过利用她让司空更疯一点,但是他却没有下得去手。
我到底是怎么了。青行也曾这么问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对她是存着什么样的感情,他很惶恐。
掌门仪式过后,他拼死也要带走她的身体,他费了一个月时间,带着他娘的遗物,找到了青丘的入口,跪在大长老面前求他救她。
“此法损身,损修为,更有可能会让你送命!你确定要这么做?”大长老表情严肃,看着青行说道。
“确定。”青行闭上眼,“我再也不想看到我喜欢的人死在我的面前。”
还好,他成功了。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他爱她。
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像现在,为她救活她爱的司空。
“你这又是何苦啊……”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大长老叹息着说道。
没事的,他浑身无力,说不出话来,只得在心中默默说道,没事的,只要她能高兴就好。
他愿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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