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市的医院里,她把那天去宁开宇姑妈家及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郸迹,他对她说:“宁开宇一定是很喜欢你,就连那个可怕人格中的他都没有伤害你……
“虽然我们能够百分百地确定他就是凶手,却无奈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今我们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是他的弱点,如果是你,一定可以从他身上套取到能定他罪的证据。”
她身上背负着重大的责任,为了将功赎罪而故意接近宁开宇,她不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有没有被宁开宇识破,只是那个善良人格中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犯案的事吧。
最近几天她在聊天过程中有意无意地问起他案发时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虽然问题藏得隐蔽、又晦涩,但聪明如宁开宇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天她又问起《真凶》剧组片场出事的那天,他当时人在哪里,他突然没有做声回答。赫以柳意识到自己问得太过唐突,刚支支吾吾地准备转移话题,突然看见他站起身来走向房间中的钢琴。
从回忆里清醒过来,赫以柳从这样哀怨的曲子中听到他内心的孤独及被人看轻的无力感,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不受他的控制,一个音符、一个音符间都是他深深的无奈。
一曲弹罢,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地踱步到赫以柳身边,问道:“你知道这首曲子的故事吗?”
看见她摇了摇头,他继续说下去:“有一天,一位神情冰冷、身着黑衣的陌生人前来拜见莫扎特,他请大师为他写一首《安魂曲》。陌生人走后,身心交瘁的莫扎特含泪对妻子说,这首曲子作将为他自己而写。
“莫扎特百分百地投入这最后一部作品的创作中,只是在创作的过程中,他始终摆脱不了自己对于这部作品是‘为死亡而作的弥撒曲’的念头,他认为自己不能活着完成它,于是他鞭策自己加快创作这部充满死亡景象的杰作,开始了与时间进行的悲剧性竞赛……”
赫以柳突然意识到他的眼神里满是灰暗与忧郁,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打断了他的话:“等下,你是……另一个人格中的宁开宇?”
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那么她刚才……是对着一个无恶不赦的杀人犯追问了那样的问题吗?
他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你这么多天来旁敲侧击问了这么多的问题,让他很不舒服,但是他为了保护你,所以一直强迫着不让我出来。
“但你放心吧,就像我承诺过的那样,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曾经给他灰暗的生活中带来了第一缕阳光,让他有勇气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今天也才会有这样的成就。”
他口中的“他”指的是那个善良人格的宁开宇。
赫以柳还记得若干年前自己第一次遇到宁开宇的时候,他习惯闷头沉默着工作,不苟言笑,但随着她跟他的来往越来越密切,他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多了起来。毣洣阁
那一年她正着手写着自己的侦探小说,有时候她硬拖着他下班后还留下来陪她一起构思小说情节,他们曾因为一个小细节吵得不可开交过,也曾因为一个意见相投而惺惺相惜过。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知道的是……原来那段时光中自己改变了宁开宇,让他波澜不惊的灰暗生活中多了一份乐趣,他开始每天期待着与她见面的时间……
正出神着,听见宁开宇的声音:“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他,他就是我,我的一举一动皆是他的所思所想而产生的产物。”
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曾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然后消失,原来宁开宇这些年来一直以来都怀念着她。或许根本他杀人是为了重温那些与她曾讨论过的侦探小说中的情节,好像这样就会离她近一些似的……
时隔多年,重新能够见到她,他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他甚至复制了侦探小说中的作案风格,用了一种偏激的方式去种缅怀过去,他一直过得太过孤独,走上这条错误的路,赫以柳认为也有自己一半的错……
她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他服药,只是她不以为然,从来没有询问过。如果她当时没有那么自私,多留意、关切他的生活,或许他就不会到这一步。
宁开宇继续将方才未说完的故事说下去:“莫扎特虽然抓紧时间在创作,遗憾的是……这场时间竞赛的胜利者追究还是死神,《安魂曲》写到一半时,莫扎特再也握不住手中的笔,这部传世之作的最终完成者,是他的得意门生修斯梅尔。
“以柳,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修斯梅尔,这是我与他一致所决定的。”
她惊愕地抬起头看向他,听见他说:“我知道你接近我另有目的,我曾经愤怒过,想着你终究还是跟其他人一样抛弃了我。只是我最后还是释然了,选择原谅你。
“只是没有你的支持,我这首‘为死亡而作的弥撒曲’也是时候该结束了。你拿出录音笔吧,接下来我所说的话是你所需要的……”
宁开宇后来陈述了他整个杀人的全过程,原来他一直知道赫以柳当初大学学的是侦查学,因而当他发出杀人预告后,赫以柳便出现在剧组,他便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
至于郸迹,他成功救出周梦筠的时候,他便几乎确定了他的便衣侦探身份。
接下来他所需要做的便是,在案发日那天制造点事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通过之前的观察,他已经注意到沐盟是郸迹的软肋,如果事情牵扯到沐盟身上,郸迹就会失去一贯的冷静。
正巧前几日道具组一个女职工来找他要签名,说自己是他的忠实粉丝,他便顺势要求她帮个小忙——帮他点燃爆竹。
那个女职工之前并不知道点爆竹的事情会闹得那么大,但在看到之后连救护车都到了片场,顿时感到很是后怕,便去找宁开宇理论。他对她说找个隐蔽的地方说这件事,毫无防备的女职工被他引到附近的小山丘,之后就残忍地被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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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以柳将功抵过,帮助郸迹成功抓获了真正连环杀人案件的凶手,她终究还是做了他的修斯梅尔,为他的《安魂曲》画上句号。
祁延科长之前抓错嫌疑人的事情也被重新挖了出来,原来他在审讯的时候威逼利诱那个冤枉的道具组组长,导致他在紧张的情况下,将前后供词说了错,祁延马上纠正这个前后矛盾就将他抓了起来。
事情暴露之后,祁延再也没有出现在电视媒体上,郸迹也再没有在事务所见到他过,后来才听说他羞愧地连办公室的东西都不愿来取,直接向薛奇谊所长申请引咎退休了。
而风水轮流转,郸迹经过此役破格被调升至事务所TeamA的组长一职。
宁开宇审判的那天,赫以柳坐在旁听席中静静地看着整场审判,审判结束后,宁开宇被押走的时候,她注意到他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她也回以一个微笑,两个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一笑泯恩仇。
旁听席的人越走越少,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包里取出几天前就已经写好的辞职信。
虽然郸迹并没有上报她知情不报的事实,但赫以柳的良知提醒着自己,她已经不配做侦探了,再舍不得也是时候该上交这封辞职信了。
实习期正好该结束了,她也该去找一份真正适合自己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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郸迹和沐盟走出法院的时候,一袭短发、气质干练的沐盟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Tony哥啊,你之前给我寄过来的剧本我看过了,我觉得女二的角色还蛮有塑造性的,你通知导演,我接了啊。”
又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使了一个趾高气扬的眼神给郸迹,他不禁发笑:“上一部剧拍完这么久才接到新戏的邀约,有什么可骄傲的啊。”
“谁说的,我之前收到好几沓剧本了呢,但我注重剧本的质量,这叫宁缺毋滥……”说到一半笑嘻嘻地推搡郸迹一把,“这跟我谈恋爱的准则也是一模一样的。”
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点点头,末了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新戏讲什么的啊,不会跟男演员有什么亲密戏吧?!”
她注意到郸迹的眼神有些在意,偷偷地在心里笑,她演的角色才没有感情戏呢,但嘴上却带着一副教育的调调:“当然有啊,你女朋友我可是演员哎,以后这种戏会经常有的,有什么可小题大做的。”
说着很是高冷地快步走了几步,郸迹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个颇显无奈的笑容,突然追上去一把搂住她的腰,对着她一阵挠痒,她痒得直讨饶。
“你还觉得我是小题大做吗?”
“没有,是我……我小题大做了。”
夕阳下,两个人嬉笑着抱在一起,他们的影子也紧紧地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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