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这种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同时又是种奢侈品。
盐商购买官盐的批发价从每斤一百到三百文不等。
再根据食盐不同的品质等级统一定价。
其实这样一来，留给盐商的赚头并不多。
只是家家户户都要吃盐，销量大且旱涝保收。
这么一反一正，倒也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一些有野心的盐商还是不甘于处处受朝廷的制约。
所谓上有对策，下有政策。
他们便想出了能让自己收入更上层楼的办法。
那就是“合法”地买卖私盐。
具体的进货来路，商户们都是各凭本事。
但大体操作的原理却是共通的。
就像林馨雅，盐巴走货，路途中多多少少都有些损耗。
她便将这些损耗的份量利用起来。
暗地里将收来的私盐，变成官盐。
再把账目做平，一切看上去都顺理成章。
而且林馨雅年纪轻轻，做事却谨慎得很。
她收的私盐，绝不从那些黑市的私盐贩子手里拿货。
虽说跟这些人做生意，拿货简单便捷。
但她深知，他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主。
若是扯上了关系，她迟早有暴露的风险。
所以林馨雅都是从普通百姓手里收散货。
虽然零零散散，做起来要麻烦许多。
但是胜在安全。
朝廷不管百姓自制的散碎盐巴。
虽不能说合法，但也绝不违法。
这些年她四处收集散盐，大大小小加起来也为盐铺赚了不少钱。
所以当舒然找到林家盐铺时，与林馨雅正好一拍即合。
林馨雅看过舒然带去的样品之后，更是喜出望外。
她还从没见过私人晒出的盐这般雪白洁净。
正好舒然观林馨雅的为人处世，也十分对脾气。
两人商定好每斤二百文的价钱。
就签订了长期的契子。
约定未来舒然只要在乔家峪卖盐，定优先选择林家盐铺。
眼下，林馨雅收了舒然二十斤盐。
她先起身开柜子，拿了整整四贯钱出来交给舒然。
“你稍坐，我去把盐收起来，再来陪你叙话。”
舒然也知道林馨雅做事就是这般谨慎、且细致。
含笑点头说，“你尽管去收拾你的。”
“我今日来得早，不着急。”
林馨雅走后，舒然用原本装盐巴的包裹将铜钱包了起来。
一贯钱正好一千文，这么多铜钱也够沉重的。
不过她并不在意。
这是舒然第三次来林家盐铺卖盐，前面两次要少些。
总共加起来赚的已经有九贯钱零六百文。
北地之中的生活基本自给自足，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
舒然把这些钱都存在系统里。
作为他们以后重获自由的储备基金。
舒家人也知道舒然卖盐的事。
但舒老太太早就有言在先，这个家由舒然当家。
钱怎么赚，怎么管，她从不过问。
家里其他人对此也没有异议。
舒然又喝了半盏茶。
林馨雅快步回来，刚绕过屏风，就笑着说：
“你每次都来去匆忙，我惦记着跟你多说几句话。”
“可给我急的都要冒汗了！”
两人虽然因生意结缘，但她们骨子里都是追求事业的女子。
加上年龄也相近，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
来往几次后更是将对方引以为知己了。
舒然在林馨雅面前也很自在。
她呷了一口茶，玩味道，“你确定，只是为了说几句闲话？”
林馨雅一笑，一副“既然你看穿了我也没办法”的娇俏模样。
“不止，当然不止。”
“我那个布店，你是知道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眼看就要准备年节用的货物了。”
“我就想进一批新鲜花样的绸缎。”
“你眼光独到，帮我看看样子呗？”
这点小忙，舒然当然不会推辞。
林馨雅当即取了两本布料花样的册子来，与舒然同看。
两人边看边商量，最后选出了几种。
林馨雅开心的以茶代酒敬了舒然一杯。
她豪爽地说，“你们家年节前要需要置装，尽管找我。”
“我布料给你进货价，定制的裁缝工钱全免！”
舒然道，“的确是很大的便宜了。”
“不过你就饶了我吧。”
“你知道的，我家乡下地方，不适合绫罗绸缎。”
眼看时间不早了，舒然起身告辞。
林馨雅送舒然出去。
她有些不舍，叹了口气说，“要不是知道你不能外宿。”
“我真想留你去我家多住几日。”
“你我喝几杯小酒，彻夜长谈，那才美呢！”
舒然拍了拍她的手，说，“来日方长。”
“以后总有的是机会。”
林馨雅说，“那你可得快一点儿了。”
“别等到我跟我那三个姐姐一样，招了赘婿、抱了娃娃。”
“到时候牵绊一多，哪有咱们如今这般自在？”
舒然想象了一下林馨雅成了亲，怀抱着孩子的模样。
不由失笑。“好，我尽力，”
她又玩笑道，“你也得多给我留点时间。”
“别那么急着招婿。”
提起这个，林馨雅就忍不住叹气。
“我也不想啊。”
“我还不到十六，你说我爹他着急什么？”
“反正我是能拖则拖。”
“我还想好好开店呢，哪有功夫应付男人？”
两人说着话又耽搁了会儿。
舒然才上马离开。
林馨雅一直目送舒然拐过弯看不见了。
想到下一次还不知何时能见面。
她不禁面露惆怅之色。
林馨雅答应过舒然，不问她的来处，更不会调查她。
所以林馨雅至今并不知道舒然家住哪里。
但她始终相信舒然对她的真诚。
谁还没有点不可说的苦衷？
林馨雅从不多问舒然的来处，也没打听过她的盐是如何制作。
而舒然除了自己的来历，其余的事对林馨雅也处处坦诚待之。
这便是她们二人相处的默契。
舒然路过集市时买了冰糖、香料粉和碱面。
这三样都是舒荷特地叮嘱她一定带回去的。
路过点心铺子时，舒然闻着空气里飘散的香味。
想起弟弟妹妹在说起京城的点心时，那副怀念的模样。
她忍不住停下。
如果少买点，今晚全家人一顿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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