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不难受啊?”
唐羽低头看了一眼,夏林夕更像是蜷缩在自己身边,出租车后排的座位本就窄小,她有一半的腿是悬空的。毣洣阁
“不难受,我就想这样......”
夏林夕朝唐羽挪了挪,靠得更近了。
而唐羽却能感受到,自己怀里女孩依旧有点抽搐,夏林夕拼命抑制住自己不要去想刚才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偷偷流泪。
如今,唐羽最难以启齿的过去已经赤裸裸地摊开在夏林夕面前,唐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他只知道,如果夏林夕继续在自己身边,一定会有很多事情找上她。
当年就是如此,唐羽到现在都憎恨自己的父亲,却不知道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竟是那个在外人看来是好母亲,好妻子的沈宋。
当年,唐文天参加高三成人礼的活动上,看到演讲男孩时惊异的神情,哪怕是一瞬间,也被沈宋察觉到。
活动后,她也曾试图从唐文天嘴里打探出什么,但却以失败告终。
却没想到,接下来几周,唐文天一直鬼鬼祟祟,早出晚归。
沈宋查信用卡记录,也都是一些女装或者是保健品的消费记录。
沈宋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她绝不会允许,每天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有二心。
表面上,她每天依旧装作无事发生,但是却在背后开始调查。
“竟然背着我偷偷在外面养女人,他是疯了吧!”
看到照片,沈宋发疯了一般把化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推翻,瓶瓶罐罐在地上碎了一地。
于是,她开始一步步计划。
*
“我们直接回家,好不好?”
夏林夕抬起头,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唐羽,已经被泪水浸湿的睫毛粘得一簇一簇的。
“好,我们回家。”
唐羽摸了摸夏林夕的脑袋,又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车窗外已经乌云密布,黑色的云层层叠叠地盖住了原本晴朗的天空,像是一只沉睡的狮子正在暗中凝视着这座城市。
还没到家,狂风已经刮起,树叶被吹得四处窜逃,不一会天上像黄豆般大小的雨滴就砸了下来。
像是天边裂了条缝,雨水被灌进了这座城市。
湖城还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雨,原本还是炎热的夏季,这会穿短袖的人已经冷得起鸡皮疙瘩。
刚下车,积水已经淹没过了脚踝,唐羽挽起裤腿,连忙跑到车的另一边。
“快上来,我背你!”
夏林夕还没来得及下车,唐羽已经蹲在了自己面前,就这么一会功夫,衬衣已经湿透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
“别废话!快上来!”
夏林夕还是趴在了唐羽背后,唐羽站了起来,又把夏林夕往上颠了颠,才继续向前走。
出租车只能停在小区门口,而唐羽住的地方还得走将近十分钟。
雨势依旧很大,四周都是雾蒙蒙的,夏林夕原本就近视,这样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感到有些害怕,双手搭在唐羽的肩上不自觉地扣紧。
“别怕,我在呢!”
唐羽感觉到夏林夕心跳有些加速,但还是停下脚步,对她说。
夏林夕把包举过头顶,挡在唐羽的头上,最起码能减少一点被雨淋的范围。
刚打开房门,唐羽就先跑了进去,从卫生间取来浴巾和毛巾,全部都搭在夏林夕身上,又从鞋柜里取出拖鞋帮她穿好。
两人都已经被淋透,夏林夕看着唐羽。
想起了,同样是在这样的雨天,是他们正式认识的那天。
唐羽推开门,正好和夏林夕正面相对,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被雨水浇得浑身湿透。
夏林夕看着雨水在唐羽的发间,顺着已经垂下来的发丝慢慢落下,淡蓝色的衬衣变得有些半透明,全贴在身上,唐羽的每次呼气都能清晰地看到胸膛的起伏。
看着唐羽脸颊上微微泛起的小颗粒,夏林夕这才意识到,唐羽只给自己拿了毛巾。
“你是不是傻呀!”
她用手里的毛巾包住唐羽的头,又揉了两下,有些埋怨。
唐羽一只手覆在她手上,抬起头看向夏林夕,眼里泛起了温柔。
“快起洗澡,换了衣服再出来。”
“什么......洗澡,这样不太好吧......虽然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可是我觉得还是......”
夏林夕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拉起浴巾挡在脸前,双手握成小拳头,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
“想什么呢?”
唐羽没忍住笑着,又拍了一下夏林夕的头。
“我的意思是你先去,不然你要是想和我一起,我是不介意的。”
唐羽看着夏林夕又忍不住逗起她,轻佻着眉毛,双手撑在凳子上,一点点靠近她。
“不不不,我还是觉得各洗各的比较好!”
夏林夕把浴巾整个包裹住自己,只留下眼前的一条小缝,站起来之后,又跌跌撞撞冲到卧室。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唐羽弯腰,摆正了门口的鞋子。
一双白色带着粉色小花边的帆布鞋,和一双黑色有些褶皱的皮鞋,正排列得整整齐齐在门口。
卫生间里,夏林夕擦了擦镜子上的水雾,只能看见自己一个脑袋,脸有些发红。
她双手按压在脸上,把多余的肉挤得有些变形,又张开手掌从上到下顺了下来。
看着镜子里五官已经被拉得变形,夏林夕回想起刚才的一幕。
“啊~天呐,我为什么要那样说啊!救命啊!”
哀嚎声传出卫生间,淹没在雨声里。
“唐羽?”
夏林夕出来后,客厅只开了一盏小小的落地灯,整个房子看起来昏昏暗暗的。
外面的风钻进窗子的缝隙,夹带着有些冰凉的雨雾,夏林夕不禁感觉到一股凉意。
闪电时不时劈裂天空,突然的明亮照亮窗外原本就已经枯萎的花草,在狂风中肆意摆动,雨水顺着玻璃滑下,留下一道道看起来并不笔直的痕迹。
一道亮光从楼梯间传来,夏林夕走了过去,趴在扶梯上向上望去。
“唐羽?”
夏林夕冲着楼上轻轻唤了一声,没听清楚回应,就又被一阵雷声吓住。
她双手紧紧握住扶手,小心翼翼向楼上走去,脚下的木制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里常年没有人上来,地下已经落满厚厚一层灰,凭借着微弱的灯光只能瞧见有一串脚印。
二楼的装饰比起一楼更加仿古,所有的装饰都是木制的,一共有三个房间,而那盏亮灯的房间则最靠近里面,在二楼阳台的旁边。
“唐羽?”
夏林夕慢慢靠近,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唐羽坐在地上,靠着床。
听到动静,唐羽抬头看向夏林夕,伸出一只手拉住她,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你怎么在这?”
房间里的落地窗打开着,外面是一个小阳台,上面还摆了张小的摇篮吊椅。
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唐羽缓缓看向窗外,眼眸中多了几分沉思。
“这里就是我妈妈的房间,自从她走后,这还是我第一次上来。”
唐羽转过头看着夏林夕,眼里含着泪,嘴角却是上扬的。
“这里的所有的东西都和以前一样,我很害怕,十年来我每次鼓起勇气走上台阶,却总是停在最后一步......”
外面夜色如墨,他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目光怔怔,强压住心中的痛苦,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夏林夕紧紧拉住唐羽的手,深深望着他。
“自从唐文天离开后,我们就是彼此的全部,直到我今天走了上来,我才发现,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我,我变了,我好像连她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唐羽全身轻微地颤抖,慢慢膝盖弯曲,最后把头埋在腿上,眼泪终于不能遏制地往外流,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隐忍的,像是山谷里的回音一样的哭声。
“我想她,我好想她......”
夏林夕把唐羽环在怀里,头靠在他的肩上,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阿羽,你得到了你妈妈全部的爱,她毫无保留地爱着你,爱了你十年......她的离开并不是你的错,只是她不再喜欢这个世界,所以她选择去另一个世界生活。”
唐羽低沉的哭声像是一阵阵强烈的风吹进夏林夕心间,虽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她却能真正体会到唐羽母亲对他的爱。
*
“阿羽,妈妈希望以后你也能好好生活,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
清晨,林瑶把牛奶和面包端到桌子上,看着正在看书的唐羽,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一边温柔地说着。
“妈,说什么呢!我们可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等我以后给你买更大的房子,每天都能看到最美的日出和夕阳~”
唐羽抬头,那双清澈又温暖的眼睛就像冬日的暖阳,他正值青春的美好年华,未来一片光明,他可以在他人生的篇章上画着绚烂的画。
“傻孩子,妈妈怎么可能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那你以后的老婆怎么办?”
林瑶打趣地说着,看着眼前如朝阳一般的唐羽,眼睛竟有些泛红。
“我以后的老婆自然会和我一样爱你,我说你可不要老看那些什么婆媳大战的电视剧,天天想些有的没的。”
唐羽三两下吃完早饭后,收拾好书包就上学去了。
他走后,林瑶在阳台上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眶里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
“我好恨他们,我真的好恨他们,我希望他们所有人都下地狱!!”
唐羽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他甚至是咬牙切齿地说着。
“阿羽,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你不能因为他们是魔鬼,而你也变成魔鬼。”
夏林夕双手捧着唐羽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她知道在唐羽心里,任何人都替代不了自己的母亲,再加上那群人实在是可恶,她更没理由让唐羽放下这么多年的心结。
可是,她又害怕,害怕他做傻事,害怕他会受伤。
“阿羽,阿姨在另一个世界,她知道你过得很好她也会很幸福。”
夏林夕感受到唐羽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看着他双眼逼得通红,眼泪已经流干,他的心就像是在冬日被丢进冰冷的大海,慢慢沉了下去,一片黑暗。
“我会让她知道,她的儿子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混混度日,我会站起来,站在最高处,看着他们,重重地摔下去......”
唐羽慢慢站了起来,他走到床头,打开柜子,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那天,她躺在床上,就像是沉睡一样的平静。
这枚戒指,她紧紧攥在手里,这是她最爱的东西,那天我就把它收了起来。”
夏林夕接过首饰盒,一枚素圈,没有任何装饰,或许这就是最简单的爱吧。
夏林夕取下自己的项链,把戒指穿在上面。
她踮起脚尖,把项链戴在唐羽的脖子上。
唐羽一只手轻抚在项链上,又看向夏林夕。
“这样,世界上两个最爱你的人都会永远陪着你了。”
夏林夕看着唐羽,眼前仿佛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年,永远昂扬,永远向上。
“我希望你永远走在那条最广阔的大道上,迎着朝阳,看尽繁华美景,享受最平凡的喜乐。”
一字一句,都是夏林夕能送给唐羽最好的祝福。
“还要和我最爱的人,还要和你,还要和你夏林夕一起。”
唐羽补充着,两人的眼眶已经被涌起的泪水灌满,最后终于如洪水决堤般涌出。
现在,他们不再有秘密。
客厅里,两人躺在沙发上,投影看着电影。
“阿羽,过两天的校庆你也来吧,欢欢和秦峰他们主持,我们去给他们加油鼓劲!”
夏林夕往嘴里塞了块薯片,用脚蹭了蹭唐羽的裤腿。
“正好,我也有事情找秦峰。”
唐羽直直看着电影,冷冰冰说着。
唐羽知道,今后的生活并不会太平。
他,还有夏林夕,秦峰,已经被卷进那场所谓的利益之战里。
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夏林夕,让她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可是真的会如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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