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掐死你得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李侠过去抓住小颖就挠痒痒,两个人嘻嘻哈哈的闹起来,小颖力气小,只能被熊。
“救命啊,哈哈哈,六,六叔……”
关外的雨向来是又急又骤的,好像在赶时间,一声不吭的忽然就来了,开场就是用盆泼。
总是瞬间就把整个世界埋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然后再用闪电把黑幕撕开,那雨线明明就是雨柱,一头连着云,一头拄着地。
在南方缠绵十天半个月的一场雨,拿到关外就会被挤在两个小时里下完,然后乘着一阵风闪人,到是符合关外人的脾性。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雨也一样。
那就是关外春天里的前一两场春雨。
也许是每年里的第一次,也许是对这被冻了小半年的大地的温柔,一改往日的作风,也会又细又柔的悠然缠绵一会儿。
淅淅沥沥淋淋漓漓的,沾湿树木润湿土地,浸染着整个人间。
整个小村庄都被包裹在迷迷蒙蒙的雨雾里,和深色的大山融为一体,嵌刻成一副完整的画面。
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小雨带来的山雾更加的浓郁了。
世界都变得朦朦胧胧的,除了精神抖擞的鸭子和大鹅,整个村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小雨刷刷的声音不停的响着。
鸡狗猫,牛马驴骡都安安静静的,人也都只能躲到房子里去,点上一根烟,打开收音机,看着窗外湿透的世界慢慢发呆。
偶尔几声猪的哼声打破时空的宁静,转瞬又安静下来,好像只是幻觉。
小伟和满仓,六猴也都跑回来了,今天的活干不成了,都带着几分遗憾,还有一点闲下来的不适应,和无事可做的迷茫。m.bïmïġë.nët
“这雨得下到晚上。”
“不知道,有可能吧。”
“四叔家院子里积水了。”
“哪天弄车土,帮他垫一垫,那边地势低,俺家院子也是垫起来的。”
“这雨这么下,那边新挖的台子不能塌了吧?”
“后天要累呀,这不得赶紧下种?好像垄还没打完呢。”
“这边大地差不多了,就是那边山田还没弄。”
“那边都是苞米,赶着弄赶着种就行,孩子都能干。”
“这么下,水库能涨不?”
“涨个屁,再下十天也没事,坝都没了。”
“再有两天该上山了,你们都准备往哪边走?”
“我不打算上山,”小伟贼眉鼠眼的嘿嘿笑:“我就搬块石头坐路口那收,一个小孩五分钱,收一天保证比自己上山弄的多。”
“你真黑。咱俩一起收呗?”
“六叔,收山菜真能挣钱哪?”
“也不知道咱那房子能不能漏,不回去看看?”老太太扭头看老张头。
“还看啥?”老张头笑眯眯的:“住都不住了,漏就漏个屁的,以后咱也不用担心了,也不用修补了,挺好。”
“还有几窝燕子呢,也该来了。”老太太就继续看向窗外,念叨了一句。
“二舅爷家那边不少果树呢,那李子可甜了,山里红个头也大。”
“露馅喽。”老张头笑起来:“准是你们几个小子年年去偷,把我树枝子都给掰折了。”
“六叔,咱们把那些果树挑一挑,挪过来呗?你家后院这么大呢,反正你也不靠种地。”
“挪挪也行,李子弄几棵,把那棵苹果梨弄过来,大军和二民都稀罕,”老张头说:“樱桃也有几树好的。”
“杏子也好,”老太太巴嗒巴嗒嘴:“那杏子好吃点,还有那树山里红。”
“都弄过来栽得下呀?那可得不少地方。”
“核桃能不能挪?”
“核桃不行,那两棵太大了,要挪也是进山找小的去。”
老张头家那几棵大核桃树都有至少五十公分胸径,小二十米的树高,已经是参天大树,要想移栽的话那可真是大工程了。
“早知道的话,就把院里那几棵葡萄给弄过来了,还省着上山找,那个养熟了,果粒大点。”
“现在也不晚哪,还没发呢,连藤子一起弄过来呗。”
“能行啊?这场雨一停,明天就得绿了。”
“还得上山割树秋呢,不得赶紧给云豆和黄瓜搭架子啊?还有豇豆。”
“可不咋的,俺家也得弄,要不咱们明天上天割树秋吧,早弄完早完事,一人带点六叔这就够了。”
“你们使点劲儿,把大娘家那边也给一起弄了吧,”李侠看了哑巴一眼:“完了来我这领工资。”
“嘿嘿,六婶给多少?”
“我也不知道啊,问你六叔。”
“问啥呀,天天占便宜呀?”满仓去六猴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割点树秋又不累,一天三毛。”
哑巴点点头,这是公道价,前面他都是照顾这些孩子往多了给的。
像搬家搬石头这种几年也赶不上一次,多给点就多给点。种地不行。满仓也明白这个道理。
对岸车库用石头,队上给满工分,其实算下来一天也就是两三毛钱,那还是按壮劳力给的工呢。孩子只算半工。
这玩艺儿,干活的时候,十五岁当三十岁用,算钱的时候就恨不得把三十岁当十五岁给。啥时候都一样。
“其实六叔,你可以找找队上,把二舅爷家那边的菜地换过来,就从你家院子这往东边占呗,规弄成一块,到时候多栽点果树啥的,多好。”
哑巴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万一要是有人想买那房子,没有地怎么行?’
那是老两口的东西,怎么处理是老两口的事儿,哑巴不会给做这个主,他可以把人接过来养着,但不好动人家的房子和地。
他不在意那点东西,但在其他人眼里就不会这么看,那可是房子和地。农村人还在乎啥?
大两间半的房子三铺炕,完整的院子,前后六七亩自留(开)地,两座石砌粮仓,一片果树林。这都值得玩命了。
满仓点点头:“要是我分家的话,我都想买二舅爷这房子,比砖瓦房划算。”
房子可以扒了重盖,那熟地可是买都买不来的,何况地势还好,前后都有河,还有那一片果木林呢。
刨去干部的身份福利不算,整个堡子最好的房子(地)就那么几家,老张头家得算头一份,钟老大他爹家得排第二。
那是大老头打下的江山,当年谁敢不服他?一杆洋炮挑四方的牛人。
那年月山上的胡子绺子来了都客客气气的。可惜一个阑尾炎就把人送走了,一抷黄土一捧灰。其实老头的身子骨还相当结实。
‘你就不用想了,’哑巴比划:‘你要跟着我。’
“六叔你光带满仓啊?我差啥?”小伟急了,赶紧推销自己:“我啥都能干,还保证听话。”
‘你太小了,再等两年。’
“我不小了,我都这老高了。”
其实还没有一米六。这小子将来儿子都生了也没长到一米七。他家哥仨就小兵高点,将将一米七冒尖的样子。
哑巴其实还挺想带着这个‘侄子’出去的,头脑够用,胆大心细,机灵,确实就是想着他有点小,虚岁才十四。
‘那你自己和你爸说,他同意就行。’
“行,我和我爸说去。”小伟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呢六叔?”六猴儿看看满仓,又看看小伟,扭头看着哑巴,可怜巴巴的问了一声。
‘都有机会,你们几个以后都会安排出去做事,听话就行。’
六猴儿的爷爷是哑巴的三叔,满仓的爷爷是四叔,关系都不远。
现在堡子里只有哑巴的五叔家还没有第三代,哑巴五叔和他大哥同岁,家里最大的孩子比哑巴大点,还没生小孩。
‘你们谁去看过你们小姑?’哑巴比划着问了一句。他想起了五叔的小女儿。
说起来,其实那是个可怜娃,今年应该也就是十九二十岁的样子,没结婚,自己从家里出来单过了。
她自己在村子东头,往东沟里面水库去的路边盖了间草房,自己一个人住,在房子边上开了点地种。
她那房子离村里最东边的人家也有一里地,基本上就是荒山野岭了。难为她一个小姑娘。
她那真的是一间房,连院子都没有,孤零个的立在路边上,都没哑巴原来那老房子大。说实在的,那房子一般的老爷们住晚上都得害怕。
五叔在家里没地位,这半年才刚能进屋吃饭,想管女儿也管不了。
她妈和她哥哥姐姐都不管她。
其实也是她自己难为自己,就是前几年运动的时候,小,不太懂事,小将嘛,带头抄了自己家,带头打了五叔。
细想想,这是孩子的错吗?她妈也骂了,划清了界线,五叔连进屋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她哥哥姐姐也都骂过打过。
当时的疯狂,最后受伤的其实都是亲人,遭罪的,受报应的都是自己,谁肯来负责?上头吗?人家嘴巴一抹翻脸又是一副面孔了。
满仓和小伟六猴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除了夏天去水库,没有人往东沟里跑,那面除了一个没了坝的水库啥也没有。
“我看到过一回,小姑可能是去合社,就和我说了一句话。”六猴抓了抓脑袋:“去年上秋,苞米叶子都黄了那会儿。”
“说啥了?”小伟问。
“我说,小姑。她说嗯。”六猴比划了一下:“她往我脑袋上这么摸了一把,就过去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重生80-阿巴的野望更新,第133章 春雨,果木林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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