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然受的这个命还真不是一般人敢去接的重大任务,三个月,刘永芳一听要三个月修完八座宫殿腿都吓软了,他哪里会怕,丁谓这人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一出手就势在必得,大不了一起死,反正有高个的丁谓在前头顶着。
梁川的出这个主意真的是损到家,损到跟挖人家祖坟没区别了!
这时代的房子哪一栋不是土木结构的,而且还是以木为主以土为辅,老祖宗的智慧就是既要实用又用方便取材,木材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建筑材料。
就算是皇宫里的殿宇这么重要的建筑都逃不过易燃易着的致命缺点,民间老百姓住的茅屋草房就更不用说了!
城东的富人区还好,大部分都是豪宅,城西和城北就差了许多,这里还有大量的贫民窟,许多就是茅草打成的毡片,然后下面是土疙瘩,这种建筑不要说防火了,住人都悬。
怎么经得起查?
城内一百多万人口,按户口算也差不多三十多万户,相当于有二十多万间屋子,这些屋子就没有栋是达标的!除非他们用水泥砌成,但是上哪里去给他们生水泥盖房子?
二十多万栋宅子啊,一栋收一文钱都是二十万钱,雷允恭还没有接手皇宫修缮的大单,梁川就帮他弄到了这么大一笔外快,简直做梦都要流口水了!
消防检查第一把火先烧这些高档的青楼酒馆,这些地方可都是有钱的主,进去过不过关有没有火灾隐患全凭孔方兄到不到位。
雷允恭要根就是冲着钱过去的,连一点掩饰也不带,办事手段是霸道而直接,一进店就不带拐弯抹角的,看见一点火苗就要把人家的店封了,还恐喝说万一这火烧大了把官家的皇宫再烧了,他们全家族一百个人头也不够砍!
青楼是什么地方,完全就靠着夜里做生意,所谓华灯初上用在这种地主是最恰当不过,这烟花之地也是来钱最多,火烛最亮堂的地方!
自然也就成为了雷允恭敛财的金鸡!
梁川本以为他们随便收个几十贯一个汴京城也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后来他自己上街一打听,雷允恭这个死太监完全就是冲着积起民变搞垮汴京的娱乐行业去的,几十贯能进他的法眼?
那完全是把他当成叫花子在打发,一座青楼勾栏,一栋酒肆会馆,要是交的钱少于一万贯压根别想看到第二天的月亮,他不仅自己动手,还要拉着工部、开封府衙、巡检司多个部门联合执法,工部整不死就开封府上,开封府威胁不动就巡检司的大头丘八们直接动手,这些当兵的见还能光天化日下在天子脚下打砸抢烧,那是激动得他们每个毛孔都在尖叫,卖力得不能再卖力,整个汴京城怨声载道天怒人怨!
梁川太小看雷允恭还有丁谓的胃口了,他们两个还给满城的各行各业按收入先排了一个座次。
先是这些金银器店,然后是珠宝首饰店,还有各种药房皮子店还有奢侈品店,规模大的一万贯,小的也要几千贯,不交钱可以,工部的衙役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手头的权力这么大,这重要性这么强,为了官家的安危,上来先把店给砸了,接着再将店封了。
狠一点的还扣一个想谋害官的罪名,将人移达给开封府立案审查。
程琳是知道这件事的,一开始也是持反对态度,雷允恭见程琳竟然跟他唱反调,就说了几句万一这火再烧起来,程琳这消极的态度雷某人可一定要去宫中好好说道说道,一番话让程琳立即转变风向,立时也赞成这样检查一下,不然一把火烧起来他这个开封府尹也要跟着倒霉。
于情于理他完全不占上风!
但是这两个人哪里是担心官家的安危,分明是担心自己的‘钱程’!
程琳发现不劲!雷允恭这帮人完全是持羊头卖狗肉,打着检查的幌子到处收钱,各种敛财!各路本分经营的商人居民雪花一般地投诉举报这个死太监,开封府已经接到了许多关于雷允恭收受贿赂的举报。
按照流程,程琳将雷允恭通知过来,这厮鬼精鬼精的,哪里肯招认,许多的店铺也是交了钱消灾,大家相安无事,谁让权利捏在人家的手里。
死太监一通操作,让整个汴京城对他及丁谓是恨之入骨,恨不能拆其皮啖其肉,昔日五鬼已经成为历史,独独丁谓的恶名还继续在耻辱柱上刻字。
他们哪里会晓得,梁种的随口一说,差点儿激起民变!这个毒计是梁川想出来的,也亏梁川躲在幕后,否则上街定是人人喊打。
几天时间,工部的干部还有衙役充分发挥劳模‘吃苦耐劳不辞辛苦’的精神,四处出击八面埋伏,将汴京城犁了一个底朝天,几天下来雷允恭捞得无数好处,银钱就收了数十万贯,群众夜里关上门都在诅咒雷允恭下辈子投胎还当太监,这辈子迟早不得好死。www.bïmïġë.nët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可以看出,大宋的富足可见一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诅咒从来都是无能者的把戏!
不过雷允恭也碰上了许多的硬骨头。
像枢密使钱惟寅的儿子老大钱暖在外面有数个钱庄酒楼,老二钱晦是太宗九女公主的丈夫,产业一抓一大片,老三钱暄,自己没有产业,但是与信安郡王家赵宗谔枢密副使杨崇勋儿子之流交往甚密,投资也不在少数。
雷允恭一开始不知道这些产业的来头,上了人家门人家哪里会看得上这些工部的喽啰,连口茶水也不给喝,大棒子伺候着直接给轰了出来!
雷允恭横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份鸟气?他这次是带着圣旨来的,还有人敢跟他犟?脾气一上来就把钱暖的一个酒楼给掀了。
这一掀可就捅了马蜂窝,钱暖叫上老弟,直接去禁军调了一伍老爹手下的亲兵,将雷允恭等人堵在酒楼里,不由分说先打了一顿,后来有人死命逃了出来,到丁府请了梁川。
梁川虽然是丁府的新人,但是身份早在汴京悄然传开,加上他说话办事有分雨,不像雷允恭那样上来就要跟人家刚到底,梁川表明了身份,倚仗着丁谓的势,才花了一点钱给人家砸坏的家什修复好。
任何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得分清场合与对象,雷允恭横,汴京城还有不少比他更横的!
其实酒楼里大部分是钱暖自己的人到了以后砸坏的,反正都是算在雷允恭这撮鸟头上,不换白不换!
打这一仗之后雷允恭自认倒霉,本性难收,后来又砸了鲁国公王超之子王德用产业,让王德用一顿收拾,这些手中有兵的纨绔子弟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一言不合就直接亮刀子,吓得雷允恭这才收敛许多。
当日朝会并没有当场选出重建宫殿的总指挥,三个月内要弄出八个大殿来,除非是大罗神仙从天上搬八座下来,否则谁也没有办法。
刘永芳这老狐狸原来是要独揽这个大功劳的,后面不也吓得龟缩了回去,他们建造工程是最专业的,尚且无可奈何,其他文武看着只能干瞪眼。
退朝之后丁谓就开始琢磨起这件事来,诚然这事完成了是大功一件,可是难度也很大,有没有突破的方法呢?
一回家丁谓正好遇到了外出替雷允恭擦屁股的梁川。梁川本想将雷允恭打着他的旗号四处作恶的事情说一遍的,后来一想,这主意是自己出的,背后撑腰的就是丁谓,自己告自己的黑状?
两个人相坐在正堂之内。
梁川想起昨晚丁昭华的番话,再看看丁谓一脸不悦,难道要说的是这件事?
丁谓说道:“今日朝会刘太后要求三个月内重建好八座大殿,使官家年底前有新的去处。”
梁川心道,咦,说的不是丁昭华的事,还好还好。
丁谓见梁川心不在焉,问道:”三郎你有什么心事吗?”
梁川回过神来,讪讪地道:“禀恩相,小的没有别的心事,只是三个月完成这八座大殿难度很大吗?”
难度很大吗?
丁谓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所以梁川会问一个这么不聪明的问题,就是在梁川的印象当中,皇家的工程都是举国之力统一调配,动不动就是出动数十万工匠的那种大规模行动,别说三个月生出八座大殿来,就是三天也不是不可能。
丁谓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睛更歪了,苦笑道:“八座大殿看着修是很简单,可是这不单单是修好的问题,摆在眼前的首要问题是火灾之后大量的废墟要清出汴京城,有人稍稍算了一下,如此浩瀚的废墟完全搬出汴京至少需要半月到一月的时间。”
梁川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多时日,大内士卒无数便是一人搬一块砖也完成了,如何需要这么久呢?”
丁谓耐心地解释道:“人是多,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路就那么大,直接调进禁军来搬废石木料不切实际,人多了甚至没有路和废料存放地扔废料。”
丁谓严肃地说道:“官家历来最怕的就是这些禁军和将领,要这成千上万的禁军失控在眼皮子底下,你让官家如何安睡,只要了一个乱子,就是无数的人头落地,这话谁接谁的人头就不保!”
梁川问道:“丁相,依您看,还有其他的因难?”
两人正说间,蔡门进堂来报事,称昭华小姐处又请绣娘做了几套新衣裳。一般这种小事丁谓听都不想听,可是大哥的女儿自己从小宠惯了,府里有个规矩,小姐的事再小也要跟他禀报,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以前没有发迹之前做一套衣裳替换便已足矣,再多便觉得奢侈浪费,后来平步青云一朝由简入奢,想再回昔日朴素的生活已然不切实际,多做几套花衣裳虽然所费不少,可是昭华高兴就好。
蔡门一看现在自己只负责小姐绣衣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丁大人有事没事就带着这个新来的小子,照此以往下去,还有自己的日子过吗?
丁谓听完就让蔡门退了出去,这个老管家忠心是够了,可是格局和水平太低,自己让他看家可以,其他的完全用不上。
蔡门睨了梁川一眼之后,恨恨地退了出去。
梁川心里那个怒啊,小子你现在是真的不死不休了是吗,在丁谓跟前你都跟敢老子犯愣,搞不死你!
丁谓往下说道:“废墟仅是小事,清理完之后又要运进来大批的木料石料、漆料,这些原材料运输难度大,所费人力物力更是不可计量,眼下汴河正是最繁忙的时候,各处开始屯积过冬的物料,要再清出空间专门运送这些修造宫殿的材料,今年冬天老百姓只怕会民怨沸腾。”
梁川算了算道:“那运这些材料又需多少时日?”
梁川想了一下,这个事好像他以前听过,怎么做来着,对了!
梁川问道:“恩相,这事为什么不能同时进行呢,这样我觉得时间应该能够,而且不会干扰到老百姓的生活!”
同时进行!丁谓好像也想悟了什么想法,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在正堂里踱了几步路。
梁川不忍打扰他,可是看他就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纱纸而没办法捅破,轻轻点拨了一下道:“引汴入宫!”
“正是!”
丁谓一拳一掌击了一下,大喜道:“将汴河水引入皇宫,这样一来掘河所得的泥土地可以用来烧制砖瓦,河道一旦贯通,这样大宗的木料也能顺着汴河运到皇宫,也不必占用城内百姓商用民用的河道,待砖料运输完毕,将新挖的河道排干,再将原来的废墟填入河道,这样地面就能恢复如初!”
丁谓两眼放着精光,背着手看着正堂之中挂着松鹤延年图,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啧啧赞叹道:“三郎老夫得到你此生相途有望再进一步,真乃天助我也!”
梁川不敢居功自傲,他知道丁谓这样的人最是自负不已,连忙自己拜倒在地上,对丁谓道:“恩相过谦了,这法子是恩相自己想出来的,与小人无关,能为大人分忧是小人的荣幸。”
丁谓满意得呵呵一笑道:“三郎赤子之心本相岂会视若无睹,你曾言要做生意,需要本相帮忙的无论是花费还是人脉尽管来找我,免得日后你怨恨本相!”
有丁谓这句话,以后的麻烦就能少了许多,梁川又是连连感谢,他自己算了算,再过几天回清源带钱带货的情报队也应该回来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荡宋更新,第五百二十二章统筹规划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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