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宽敞的晒谷场上,抬眼往南可见独长在蜿蜒的防洪大堤外侧那棵数百年的白果老树和大堤内侧户户比邻的村落;往东不到200米的一片平整的菜地间,是家家户户的先人和短命者安寝的墓园,司令的祖坟就静卧在丛中;往北直线距离不到一里地,便是我的家门。
那个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这样的队屋;一排十多间木瓦结构的房子是全队人生命之仓;谷、米、油、豆、芝麻、油菜籽、棉花等食物和农作物,上交给国家后所剩都集中在这里存放,留下来年的种子,然后按照每户的劳动工分进行按劳分配;集体收割季节,这里是集中翻晒的场所;冬季,便是孩童们玩耍的乐园;抽陀螺,踩高跷等。
司令也就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在80年代初实行分田到户时,队屋是生产队里的唯一固定资产,也是几十年农村集体经济时代的最后见证;或许是乡镇干部对政策的可信度不高,亦或是木、瓦拆散之后每户也分不了多少实物,有些只能当柴烧,舍不得拆,于是保留了下来;因饱受十多年的风雨霜雪,加之年久失修,这昔日的老屋也是破损不堪,只有晒谷场因每年还有农户在这里翻晒农作物才得以保存完好。
村书记带我去看场地的时候,惹了不少村民前来看热闹;一听是村里当家把这块地卖给不是本队的人准备建私房,顿时就炸开了锅。
我把书记拉到一旁询问,才知道事情的原由;原来,曹局长得知司令想回老家买一块地建房安享晚年,便知会了镇长;镇长虽然没有见过司令,但毕竟是镇里冲出去的名人,还是现任县公安局长的老长官;因此,镇长还是非常重视,召回村书记碰头后亲自下来察看了地方,觉得老队屋场地非常合适,也就当场口头特批,象征性收2000块钱给村里做经费开支就是;只是欠缺了一纸土地使用的公文,专等司令家属回来办理即可动工。
官场自有官场的道,而老实巴交的村民也有他们的理:既然是当年生产队里遗留下来的固定资产,抛荒、腐烂都可以,一旦要被人征用,这笔钱,村里无权干涉,队里的人见者有份!
这要求,不过分!
村书记见状,赶紧找来现任了的生产队长;因队长知情,便当场向众乡亲做了解释;在场的老人们一听是司令要回来住,纷纷表示欢迎,而且主张不要司令一分钱!
这时候,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体形高大健壮的男子,举起了反对牌:“不行!司令又怎样?就是省长回来住要用这块地都不行!白送不可能,5W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遇到乡痞村霸了!
这可是敲诈一笔的好机会,他岂能放过?!
这口气,我已是快一年没有听到过了!
村书记一听,火气也就窜了上来;毕竟也是全村人的老大,要是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彪儿!这是镇里开会决定的事!又扯到了你身上的哪根筋疼?!”
“这是全队人的共同财产,天皇老子当家都没用!把钱摆在全队人面前,一户户,该分多少就分多少!哦!你们当官的搞暗箱操作,钱落你们的口袋里,把我们全队的人当‘二百五’,我是坚决不答应!”bïmïġë.nët
听起来还有些道理!
只是开口要5W是明显的拦路抢劫!
遵照司令的意愿,即便就是地方上不要钱,也可以拿2W给生产队里修缮一些公用设施什么的。
“彪儿!你直莫得邪!王司令退休了想回老家来住,是全湾人的体面!你不认识他,回去问你爹!”书记提高了嗓音。
“我就是回去问祖宗都是枉然!这笔钱必须给!”这家伙一手叉腰,一只手漫天乱舞,满脸的老气横秋。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老人们都开始数落彪儿;说他是看见了钱就走不动路!说他没有一点人情味!
云云。
“在外面的官做得再大,这些年有给队里修过一里路、搭过一座桥吗?哦,现在老了,就想回来住,想把屋建在哪里就建在哪里!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卵鸡巴用!听见干部开口就把脑袋低到了裤裆里!你们都不想要是吧,好啊!我把丑话说到前头哈,我争取到的钱,你们莫想得一分!”彪儿原地打圈,手指不停地扫着众人。
“夏老板!他是冷水里面出热气,冒充能量!脑壳里装了砂,别理他!明天找人开始拆屋就是!”书记也是气得够呛,没再搭理他。
“好啊!书记!我现在就把话撂在这里,如果这栋屋建得成,我跟你姓!”
“这位老板!我就住队里最东头的倒数第二家,你随时可以去找我!‘彪儿’就是我!我就是‘彪儿’!”这家伙说完,扭头就离开了。
“没事!夏老板!你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就是!彪儿想要出风头,村里还是压得住的!”
和村书记回到村部,我替司令办理了土地使用手续后,询问起了彪儿这个人如此狂妄的背景。
“彪儿全名叫金彪,32岁,8年前因流氓罪坐过三年牢;出狱后学做了几年油漆匠,90年出去打工,一年后就带了个贵州的妹子回来结了婚就再没有出去打工;2年前邀几个二流子强占了别人的一个砂卵码头,然后自己开了家砂卵场;但在村里为人还可以,没有什么引起民愤的事。”
“这件事还得麻烦村里多做下他的思想工作,王司令建房本是件好事,没必要和他搞得脸红脸白的!”
“没事!没事!他也就是诈唬几下而已!我会去找他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和我爸带了几个人前去拆旧屋;刚到往队屋的进口,就见路的中段已经被挖断,人过都得起跳。
王八蛋!绝对是彪儿干的!
我的肺都差点被气炸了!
“爸!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书记!”
“辉辉!你不要激动哈!事情发生了,村里肯定会出面处理的!”我爸连忙嘱咐道。
很快,我就把村书记找了过来;书记一见,脸上也是气得红一阵白一阵的,开口就骂起来:“狗日的!真不是东西!走!去他家里!老子今天非要揍死他!”
是啊!堂堂的本地官老大,这点事都摆不平,那还了得?!
我搭乘书记的摩托车气匆匆地赶到彪儿家门口,就见他屋门口停了几台摩托车,厨房内,彪儿和几个年轻男子正在吃早饭。
“彪儿!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书记二话没说,站在门口直吆喝。
“书记!我没什么意思!这房就是建不得!”彪儿端碗饭走了出来。
“路是不是你挖的?!”
“我不挖,别人也会挖!”彪儿依旧是不屑一顾。
刚好,厨房外面的角落放了几把还沾满了新鲜泥土的铁锹被书记给瞧见了;书记上前指着铁锹直吼道:“彪儿!你马上给老子把路重新填好!你得罪我不要紧,你今天等于是得罪了‘太子’!你应该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
“嘿哟!书记!我彪儿又不是吓大的!洞庭湖里的麻雀,经历过了多少风浪!么得卵‘太子’就是得罪了皇帝老儿我也不怕!路,是我挖的,要我再填好,不可能!”
好狂妄啊!
要是阿云在场,早就动手了!
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老家里,竟还有如此嚣张之徒,老实巴交的村民们遇事还哪敢吭声!
看来,村书记平时也没少挨他的气!
“彪哥!你这样做事,确实蛮不讲理了!你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国家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阻止政府做事!老队屋是队上的固定资产,但其管理权还是属于村里,属于本地政府!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你应该懂!”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夏老板!你不用吱声,他就是冲你来的!”村书记见我发话,立马在我耳边嘱咐道。
彪儿听我一说,把手里的饭碗往地上一扔,立马就欺身上前来,指着我的面直叫嚣:“嘿呀?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葱?!还敢跟老子讲大道理!还是昨天那句话,5W块钱摆在这里,路,马上帮你填好!不交钱,门都没有!”
在厨房吃饭的4个男子放下碗筷,也围了过来。
“彪儿!你莫得老子没有提醒你,这次你是真的摊上事了!你马上把路填好,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否则,你的砂卵场都会开不成的!”书记见状,赶紧推开彪儿,嘴里警告道。
“书记!我这几个兄弟的脾气不好,你还是把这小兄弟带起走,把钱准备齐了再来找我!”
这个鸟人!
我跟彪儿虽然同属一村,但不是一个生产队,两队相隔了一片土,加上他比我大几岁,所以,大小就根本就没有见过面。
“彪哥!我也不是外人,站在队屋的晒谷场上就能看见我家的屋顶!不要说我不会给你钱,我就是把钱摆在你面前,你只能看一眼,都没有斗胆拿!而且,拆屋的人我已经带过了,我现在就过去要他们拆!书记!我们走!”
我不想在这家伙的屋门口闹事,免得上门找事的名声,要教训这帮欺软怕硬的家伙,去老队屋那边不迟!他们很有可能会跟过来的!
村书记听我一说,立马上了摩托车,“轰!轰!”地闪了人。
彪儿怎能听得进我撂下的话,果然,他们几台摩托车就一溜烟跟了过来。
这时候,路口聚满了得知消息的村民;见彪儿他们过来,都纷纷让开了道。
彪儿一伙人也是在本地霸道惯了,居然把3台摩托车并列横在了进去的路中间,就连人都无法走过去。
更可恨的是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1米见方的铁质水管!
我爸知道我打小就跟堂爷爷习武,但从未见识过我的身手,又见他们几个手里都拿了水管,怕我吃亏,赶紧叫人要把我支开。
而村书记哪见过这阵仗,知道局面已非他能掌控,嘴上一边警告彪儿,一边劝我带人先离开。
彪儿既然有势力强抢别人的砂卵码头,手下这几个家伙自然就不可小觑,而且,他背后必有官场的人撑腰;但镇派出所远在十里之外,就是过来最多也只是口头警告一番;而彪儿瞄准的就是钱,不可能就此罢休;即便是口头应允,等我离开老家之后,还是会找麻烦;只有灭了他的威风,扫了他颜面,事情方能平息,建房工程才能顺利;否则,我回惠州以后无法向司令交差!
但,眼下来这里围观的村民很多,根本无法施展拳脚,而我一旦动手,我爸一定不会看冷;为了不伤及无辜,我强压住早已窜上来的怒火,招呼我爸一行人怏怏撤了。
回到家不久,村书记跟了过来。
“书记!彪儿他们是一心想要钱,这样吧,下午麻烦您把他叫到村部来,我和他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看能不能少一点;这样,你也就不会夹在中间为难!”
我已决定收拾这帮地痞、狂徒,还地方一份安宁!
村部,是最好的地方!
村书记不知我的用心,觉得我所言也有些几分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勉强答应了下来。
然;下午,村书记带来消息,彪儿哪里都不去,而是一心要我带钱去他家里面谈!
看来,彪儿在本地并非是浪得虚名的角色!
我只能是另想他法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岭南打工那些年更新,第269章 遇到了乡痞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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