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床上,公子哥一脸憨痴傻笑,犹自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回味。
在那处仙人居所似的繁华海市中,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享受,人间帝王,后宫三千,怕是也莫过于此。
“如何,年叔没有骗你吧?得此享受,是不是心情就好多了?”
赵员外是个过来人,看见他的模样,不由得一笑。
公子哥试探道:“下次……下次什么时候再去?”
赵员外:“不要着急嘛,都说了那里只有月圆之夜才开张。”
公子哥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他勉强起身,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又叹息道:“其实这样也好,那地方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费腰,这一夜功夫下来,我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还得麻烦年叔你带我回来,实在抱歉。”
赵员外道:“不要紧,反正海面无路,迟早也得是我带你往来。”
他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公子哥身上某处,那里仍旧高高顶起,好笑道:“那里的酒水劲头大,可不能多喝,但若不喝,又等于白去一趟,自己好好琢磨吧。好了,这次你也算是尽兴了,就先好好将养几日,到时候再回去。”
公子哥尴尬一笑,连声道好。
至今他都还觉得某处黏黏糊糊,奇怪得很,明明在那里都已经排空的。
此后,公子哥又再数次跟着赵员外去往海市,肆意享乐。
他在此间得到了过往未曾体验过的快乐,每次都晕晕乎乎,感觉身体被掏空。
肆意的日子过去好多个月,忽的某一天,友人惊觉,公子哥竟然形容枯槁,憔悴不堪。
友人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公子哥对镜自照,也大为惊讶:“我被酒色所伤,竟然憔悴至此!”
念及于此,果断道:“戒酒!从此之后,我定滴酒不沾!”
又一日相聚,赵员外得知公子哥决定戒酒之事,大加赞赏:“这样也好,酒色伤身,放纵过度对你身体不利。”
公子哥有些踟蹰,这岂不意味着,自己要和过往快乐逍遥的日子告别了?
赵员外道:“我知你年少慕艾,食髓知味,但确实不应该如此继续放纵,都是年叔的错,此前只顾着让你开心,忘了你不曾修炼功法,底子远远不如我等。
这样好了,以后那边的销金窝还是少去,去也量力而行,除此之外,我再给你张罗一门亲事,早日成家,收心养性。”
赵员外非常热心此事,专程提着礼物登门造访。
公子哥的父亲大为赞赏:“年兄考虑周全,我儿年过十八,也的确该是时候张罗一门亲事了。”
母亲忍不住道:“最好找个老实本分的女子。”
赵员外哈哈大笑道:“贤弟,弟妹,我的为人如何,你们还不清楚吗,既已开口提说,自是已有打算,你们就放心好了,待我和那头一说,人家答应之后,自见分晓。”
不久之后,赵员外再次亲自登门拜访,告知自己张罗的结果:“实不相瞒,我所谈及者,是我一个远方表亲的千金,其父知书达礼,其人也温柔娴静,实为贤侄良配。”
赵员外明显是用心了的,这户人家资产和公子哥家里差不多,既不会高攀官宦权贵,也不至于接济穷苦人家,完全符合门当户对之说。
具体了解之后,还得知对方家中产业与自家有互补性,可以彼此帮衬。
如此一来,自然是大为满意。
赵员外面子大,亲自保媒,双方欣然答应,于是很快,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番张罗下来,公子哥就成了亲。
拜堂当夜,洞房中,公子哥掀开盖头,意外发现新娘子竟是个绝色,容貌气质远远胜过自己曾经尝过的那些海市女子,凡俗世间的其他千金小姐与之一比,更是如同庸脂俗粉那般不堪。
公子哥看得两眼发直,饶是在赵员外带领下成为花丛老手,也不由得结了巴:“夫人……我……我们熄灯安寝罢?”
新娘子果然温柔,娇羞一笑:“夫君莫急,还未喝过交杯酒呢。”
公子哥急急斟酒,与之交杯对饮,新娘子又轻轻掩鼻,讶然道:“夫君,你莫不是在外头喝醉,把秽物呕到身上了?”
公子哥生怕唐突了美人,连忙抬手自嗅,结果惊讶发现,自己身上果然一阵难闻的馊腐酸臭,如同被人吐了一身醉酒秽物。
“定是那些人闹腾,戏弄于我!”公子哥无奈摇头。
新娘子抿嘴一笑,温柔帮其宽衣,结果却发现,那股馊腐酸臭竟不是从其衣服或者身上传出,而是腰间所佩的香囊。
“这是何物,竟然如此恶心!”新娘子有些害怕的模样,碰都不敢碰那物,楚楚可怜道,“夫君你快把它丢掉吧,我闻着这味道就头疼!”
“奇了怪了,这东西以前还蛮香的呀。”公子哥用手指掂起此物,嫌憎的来到窗边,将其丢下楼,果然便发现,房中臭味很快消散。
“夫人,我来也……”
一夜无话,第二天,新妇拜见公婆,打点家务,面面俱到,就连奴仆下人们见了都赞不绝口,称其不愧是诗书传家出身的大家闺秀,于是开始以少夫人的身份主宰后院。
都说成家立业,赵员外助其娶亲之后,复又提出,交托一桩名下产业给公子哥。
公子哥内有贤妻辅佐,外有贵人相助,想不发达都难,自是大受鼓舞,奋发图强,很快就一跃从小富之家的公子哥儿成长为当地客栈行业的新兴大亨。
他赵家赵子仁之名,迅速响彻本埠的凡俗商界。
寒来暑往,岁月枯荣,转眼功夫,就是三年之后了。
在这期间,赵子仁跟着赵员外学到了许多事情,甚至开始接收其馈赠的一些生意,将其做大做强。
他买田地,置房产,收奴婢,很快摆脱青涩稚嫩,真正自立门户。
妻子有孕,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更是儿女双全,羡煞旁人。
但最近有一桩烦心事,却是叫他苦闷不已,那就是自己明明正常得很,妻子也堪称绝色,生下的儿子却丑陋不堪,最近更是突发怪病,不仅全身上下肌肤肿胀溃烂,如同腐烂,更是连尖牙利齿都开始生长出来,狰狞如同恶鬼。
这一日,赵子仁刚回后院,就见奴婢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对他说道:“老爷,你快过来看看,小公子……小公子他……”
赵子仁皱了皱眉,忙跟奴婢进去,果见襁褓之中,小儿头上,一对怪异的招风耳正在成型。
“昨天明明都还不是这样的……”
赵子仁强忍着恶心和畏惧,上前检查了一下,发现儿子除耳朵变异之后,舌头也开始越来越长,一双眼睛瞳孔缩小得几乎全是眼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子仁家里有钱,遍请名医,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见多识广的赵员外也说从未听闻,可能是胎中就已染上恶疾,生来如此,理当认命。
赵子仁暗叹一声,无可奈何。
幸而回到另外一处庭院,就见妻子杜氏抱着女儿轻哼哄睡,温馨场景令人宽慰。
赵子仁的心情立刻便又好了起来。
这算得上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女儿一切正常。
虽因刚满周岁,还看不出什么,但光是那白白胖胖,可爱之极样子,也叫人相信这会是一个美人胚子,长成之后,说不定能肖其母。
他一狠心,就把儿子隔离开来,单独请仆妇照顾,让娇妻杜氏专心于女儿。
“夫君,你回来了。”
杜氏生为人母,温婉贤淑如初,柔声打着招呼。
“你一定累了吧,我去给你沏杯茶。”
赵子仁心中一暖,上前握住她的手:“夫人不必操劳,这些让下人们做就行了。”
杜氏的手冰冰的,据说幼时体弱多病,一直虚寒,他也不忍心让其多操劳。
杜氏从娘家带来的婢女杜鹃从外面走了进来,端着茶水,笑吟吟道:“是啊夫人,何必亲自操劳。”
杜氏娇羞一笑,脉脉含情道:“我,我想亲自服侍夫君……”
这……这谁顶得住啊?
赵子仁忍不住就将其拥抱入怀,感动说道:“得妻如此,我夫复何求啊!”
温存了好一阵,赵子仁方才在杜氏的娇羞嗔怪之中将其放开,接过婢女杜鹃端来的茶水喝了起来。
杜氏询问道:“夫君今日去和兴楼与人谈生意,结果如何了?”
赵子仁听闻此言,神色一变,兴奋说道:“夫人果真料事如神,那个肖老板的底气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足,我只是以你之计略作犹豫,他就忙不迭的自甘退让,贱价把那几间客栈转让给我了!
盘下它们之后,我总算是得以成功控制本埠所有酒肆和客栈,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他赵子仁也有野心,想要在商界大有作为,但一直以来,本埠富商大贾极多,各行各业鱼龙混杂,极少有人能够像他这般顺风顺水的收购兼并,快速打响自家的招牌。
“这首先要感谢的,当然是年叔,若非有年叔暗中鼎力相助,甚至不惜以切断食材供应为威胁,那些老家伙们根本不可能屈服,然后就是夫人你神机妙算,堪为我幕中军师,我每依你之计而行,都有种纵横捭阖之感!”
“夫君谬赞,我也只不过是说些自己的浅薄之见供你参考罢了,这一切都是靠你发挥得当,如若叫外人知我妇人之见,说不定要笑掉大牙呢。”
杜氏虽建奇功,却半点儿都不引以为豪,反而将其全部推给赵子仁。
这着实让赵子仁的自信和虚荣双重膨胀,看着妻子娇美的容颜也愈发的顺眼起来。
又过了几日,赵子仁前往赵员外名下一处产业,帮其照顾生意。
最近的一段时日,赵员外忙碌起来,经常往外地跑。
赵子仁受其多番照顾,被嘱托打理产业,监督下人,自是义不容辞。
赵员外甚至曾经多番有意无意的提起,反正自己膝下无儿无女,早已将其视若己出,百年之后,这些产业除了商会那边不可分割的部分,其他私下名下所属权益,干脆全部赠送给他。
赵子仁倒也并不是太贪这些,只是感觉这样一来,年叔对自己恩情似海,更加难以回报了。
他在内心深处也将其当作了父辈那般看待,两人之间虽无血缘关系,但是感情简直比真正的父子还要深厚。
这次他巡视的是赵员外名下的一家酒肆,酒肆中人自然认识他,都客气前来见礼。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转嘈杂,紧随其后,大批人马涌入。
“官差办案,所有人不许乱动乱跑,违者视同盗匪,格杀勿论!”
这话听着就杀气腾腾,颇为吓人,许多食客果然不敢乱动乱跑,但却有个坐在临街窗口边的灰袍男子二话不说,就往外跳去。
“弓弩手,射杀!”
带队的捕头模样之人大惊失色,连忙下令道。
弓弦振鸣之声作响,紧接着,箭如雨下,那个逃跑之人立刻被射成了刺猬。
“官爷,官爷,这真的不关我们事呀!”酒肆的掌柜一看,这还了得,连忙作出一副哭天抢地的委屈样子,上前辩解。
官爷追缉盗匪,竟然在自家的地盘逮了个正着,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窝藏盗匪呀!
赵子仁经过多年历练,见识早已远非过往可比,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些不是普通的官差,方才那跳窗之人也绝非凡庸!”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现场,好几支弩箭的箭头势大力沉,竟然透墙而过,也有一些深深的扎进了石头,根本就不是寻常弓弩手所能发出。
“这些起码都是武者,手上所用的家伙也都是些法器!”
正怀疑间,带队捕头模样的人主动走了过来:“你是此间东家之一?”
他神色还算缓和,看样子只是例常问话,并不觉得真是此间窝藏盗匪。
赵子仁不慌不忙,微微点头,打算稍作辩解一番,实在不行,塞些黄白之物,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却不料,一阵强烈辛辣袭来,他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如被尖刀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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