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眼下看来,天空岛无论如何都没有袭击精灵之森的理由,但她还是不愿意掉以轻心。
在艾缇诺的强硬坚持下,各族领袖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不过要求是,精灵族必须派出除艾缇诺本身外,最精锐的力量。
艾缇诺同意了。
“娑柯姨姨,大家就交给你了。”
娑柯轻轻叹息:“缇诺,我们没什么,重要的是你,我走之后,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精灵族可以没有任何人,但不能没有你。”
“切记。”
“好,我答应你。”
“有什么意外状况,尽快派人传信给我。”
就这样,由各族最精锐力量联合而成的世界远征军,自精灵之森出发,朝着世界边境前进。
此一去,便是数年音讯全无。
而距离预言中的百年灾厄,只剩下了不到三年时间。
艾缇诺每日都会用木占法推衍联军的情况,始终没有看到负面的卦象,这让她揪紧的心微微松了些许。
可就在某天夜里,意料外的状况再次发生。
艾缇诺在冥想中被焦急的精灵女侍强行唤醒。
“树使大人,不好了,暗精灵,暗精灵她们……”
“她们反叛了!”
少女猛然睁眼,神情微变。
“怎么回事?叛变?叛变谁?!”
“不清楚,但是暗精灵她们袭击了巡逻的侍卫,正在朝这里靠近!”
所谓的暗精灵,就是那些被黑气改造了身体的精灵,这几年间,艾缇诺一直试图寻找解除那种影响的办法,但始终一无所获,而那些暗精灵们,身体却莫名其妙地变得愈发强壮,甚至一名暗精灵,能够轻易战胜三名同等仙力的普通精灵。
也因此,异样的眼光变得越来越多。
在精灵的审美里,暗精灵无疑是“丑陋无比”的存在,即使知道那是身不由己,但当想要和过往同伴玩耍的小暗精灵,悲伤的低泣时,其余暗精灵突然感觉到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渐渐变得如芒在背。
他们意识到,有某种东西,终究还是发生了变化。
而当暗精灵诞下第一个新生命时,婴孩那紫黑色的皮肤,让其他的精灵几乎无法接受。
艾缇诺清楚知晓这种隐患,但她却无能为力,她已经不止数十次强调,暗精灵是她们精灵族的一员,可偏见这种事物,一旦自内心苏醒,就再也难以彻底磨灭。
因为艾缇诺的缘故,暗精灵一直忍受着族民的歧视,她们心中的悲痛和怨怼在不断沉淀。
直到,来自暗中的触碰,悄然降临……
“呃啊!”
“你们这群叛徒!”
艾缇诺迅速从树屋内冲出,看到精灵女侍们被打伤在地,一群神情晦暗的漆黑精灵,正以一种陌生的目光注视着她。
“见过大精灵树使大人。”其中一位精灵轻轻拜道,旋即……所有的暗精灵,朝着艾缇诺缓缓鞠躬叩首。
“你们……为什么?”艾缇诺喃喃道。
“理由,树使大人应该已经心知肚明了吧。”
“不过,我们很清楚,树使大人已经尽力了,所以,我们不会责怪树使大人。”其中一名最为魁梧的暗精灵沉声说道。
“只不过,既然精灵之森无法再容忍我们的存在,我们……也不得不寻找新的出路。”
“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些时……”
“树使大人!”暗精灵断喝道。
“我们已经给了您太多时间了,是您给了我们希望,但我们却看着那希望一丝丝的熄灭,最后彻底化作绝望。”
“您救不了我们,世界树救不了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只能自己拯救自己。”
艾缇诺感觉她的心似乎在滴血。
她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是谁?”
暗精灵们陷入了沉默,而她们身旁的黑暗内,缓缓踏出数道身影。
那些身影裹着漆黑的长袍,袍服背后,镌刻着深紫色的大日圆纹。
“深渊……”艾缇诺几乎怒吼道,磅礴的仙力溢散开来,将暗精灵们掀得连连后退。
“不愧是大精灵女皇,如非万不得已,吾等实在不愿意与您发生冲突。”
“但渊火重燃已经势在必行,精灵一族的力量太过关键,我们无法忽视。”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黑袍身影微微躬身,遥指着少女背后的擎天巨树。
“我们需要‘世界’的力量,建立能够穿梭地脉网络的通道。”
“还望大精灵女皇让步。”
“只要女皇愿意让步,我们可以承诺,当渊火席卷苍天之时,即便天也崩塌,地也倾颓,精灵一族当于灾劫长存。”
艾缇诺瞳孔骤缩。
但她仅仅迟疑了片刻,便断然拒绝:“不可能。”
“真是遗憾啊。”
黑袍身影们喟然叹道。
“少废话!”
艾缇诺碧金瞳孔内光芒暴涨,恐怖的仙力席卷而出,几乎瞬间便将那些身影笼罩在内。
“等等!树使大人!”
然而就在这时,那些暗精灵却陡然上前,将那几个黑袍身影护在身后。
“你们?!”
少女惊怒。
“抱歉,树使大人,他们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您若杀死他们,相当于将我们逼上绝路。”
暗精灵们纷纷跪拜在地,朝着少女叩首。
艾缇诺掌心汇聚着强烈的能量,她眼神不断挣扎,看着长跪于自己面前的族人,艰难地将手放下。
“你们,就如此相信他们?”
“大精灵女皇请放心。”黑袍身影反倒开口道:“无论您是否决定让步,她们都不会受到影响。”
“愿意侍奉深渊者,我们只会欣然接受。”
“若是女皇愿意……”
“滚!!”
艾缇诺怒斥道。
“我只饶你们这一次,带着她们走,最好善待她们,再让我看到你们踏足精灵之森,来一个我杀一个!”
黑袍身影沉默不语,彼此对视,缓缓朝着面前少女拜了拜,旋即掐诀在背后撕开一道空间裂缝,带着暗精灵等人就此离去。
艾缇诺站在原地,许久未曾动弹半分。
她闭上眸子,幽幽叹息,声音尽显疲惫。
这一年,抵达战场的远征军借助世界树的力量,向精灵之森传递了第一次讯息。
在边界之外的战场上,天空岛的神明,与深渊的力量不断战斗,而他们作为一支新生力量,在世界树的庇佑下,战力异常强悍。
精灵一族,更是作为世界树一方的主力军,渐渐为众神所知。
被世界树赐福的精灵们,其精灵之心内蕴含的净化之力,对深渊力量更是起到了强大的克制作用。
原本在面对天空岛众神尚且占据主动优势的深渊,在世界远征军的参战后,渐渐落入下风。
而随着深渊力量退却,受损的世界根基也逐渐稳定下来。
就当艾缇诺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大海啸轰然朝着精灵之森席卷而来。
少女纵身而出,几乎是拼尽一切将海啸挡下,还没来得及思索究竟是何事,便看到了远处那座大陆上,发生的景象。
是火焰。
滚滚天火从高空坠落,晦暗的天际被彻底撕裂,无数星辰破灭,大陆轰然崩塌,一块接着一块的巨大版图沉入海底,隐隐夹杂着某些凄厉的惨叫声。
恍若末日。
艾缇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如此灾劫之下,那些在大陆上生活的人类和其他生命,恐怕百不存一。
而她……如此渺小的她,只能在这浩劫内,拼命保护精灵之森的安全。
“伊斯塔露大人……”少女喃喃自语。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那位大人能够活下来。
恐怖的冲击轰然坠落,熄灭的海啸卷浪重来。
亦不知过了多久。
天地间一片混沌,一切归于沉寂。
少女的记忆里,只剩下明亮的天光,将那穹顶上破碎的裂痕与空洞一一弥合。
结束了?
她艰难地回过头,看着身后摇摇欲坠的碧绿之岛,意识渐渐归于空无,近乎破碎的身躯朝下方坠落而去。
冥冥中,她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无论你是否接受,祂始终都在那里。
不变不移。
这就是因果,是谁人都不可改变的注定。
是啊,尽管她再怎么强大,面对天崩地裂的毁灭,孤身一人庇护一方净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世界树……又一次帮助了她。
荒芜的岛屿上,少女被海浪送上沙滩,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转醒,她拖着虚弱到极致的身躯,艰难地爬上山崖,凝望着某个方向。www.bïmïġë.nët
她的修为,在崩毁灾劫中,尽数归为泡影。
如今,她的身体,甚至比一名普通的人类女子还要不堪,走两步便气喘吁吁。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灾厄……”
艾缇诺倚在山崖的枯树下,闭上双眼,喃喃自语。
从天而降的浩劫,来自天空岛的灾难,这或许就是世界树的启示,她拼尽全力挡住了,一切都结束了。
“修为没了,还可以再重修,反正我还年轻,接下来,只需要回到精灵之森,就可以……”
少女心中怀着美好的期待。
虽然虚弱无比,但她毕竟是大精灵树使,想要横渡大海,回到精灵之森,并非不可能,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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