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一样,苏洺没有要和陆思缘一起休息的意思,在书桌上摆了书准备学习。九个科目中,苏洺最擅长英语,物化生算拔尖,剩下的语文、政史地只能说不拉分。第二次月考就快了,估计苏洺是担心文科科目拉总分,这会儿看的是政史地。
陆思缘还不急着睡,就躺床上拿手机刷Q。
赵风朗一小时前发了条动态,没有配文,只有两只手牵在一起的照片,评论下面队形整齐地刷着“99”。阳刚的麦色和柔软的白色,贴在一起有种咖啡拌牛奶的感觉,看着就舒服。
赵风朗的手很长,节骨相对粗大,手背上的血管突起,是看着非常有爆发力的一双手。
陆思缘三年级那会儿,赵风朗六年级,刚被带着抽烟的年纪。陆思缘那会儿已经有了照顾自己的能力,不再需要赵妈妈照看,但还是习惯陆妈不在时到赵风朗家住着。赵风朗晚上馋烟了,就会拿陆思缘想吃楼下烧烤做借口拎陆思缘出门,因着烧烤摊味重,加上晚上烧烤摊那什么人都有,他回家时有什么味道也不令赵妈赵爸怀疑。其实陆思缘晚饭过后并不喜欢吃东西,赵风朗便每次都买根棒棒糖给他含着,两人站在烧烤摊边上,一人叼烟一人叼糖。赵风朗一手拿烟,另一手垂在陆思缘一侧,陆思缘有时等得无趣,就会按捏赵风朗的血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有一晚,陆思缘拿赵风朗的手捏着捏着,抬头看赵风朗时,赵风朗一口烟正吐出,路灯底下的烟衬得似绸似缎。陆思缘这么看了一分钟有余,最后踮起脚尖朝赵风朗严肃道:“我也想抽。”
赵风朗一哽,然后一顿猛咳,扶着膝盖咳完后,保持着这个高度与陆思缘平视,抽出陆思缘握着的手,往陆思缘脑门上狠弹一下,他咬着牙说:“你敢。”也不奇怪陆思缘记得清楚,那一下是真的疼,后来陆思缘额头上一小块红留了两天。
梦醒,陆思缘盯着瓦砖搭的房顶,还有点迷糊。
陆思缘对赵风朗的感情,一言两语说不清楚。他一面对赵风朗抱有幻想,一面告诉自己绝无可能;他想自己喜欢赵风朗是因为他们从小在一起,他没得选择,只要遇上一个对的人,就能顺其自然地从这无可奈何的喜欢里走出,可每拿他人与赵风朗做比较,就越觉赵风朗无可替代;他已习惯赵风朗的女友一个接一个,难过说不上,因为潜意识侥幸想着,这一个也不会是特殊的。
只是很烦。
苏妈的闪躲,赵风朗的恋情,他的性向……都很烦。就像明明不困也要趴桌上过一个晚自习那样,他选择不回家来逃避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是利用也好,他很需要苏洺这样干净的存在,在苏洺身边,那些烦扰就不被扬起。
这一处地方就和陆思缘的第一印象一样,是个世外桃源,纯粹的家的温暖,虽是偷来的幸福,他却有些可鄙地上瘾了。
直至身侧发出一声纸张翻动的轻响,陆思缘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从床上坐起。
陆思缘自己都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苏洺这会儿在看地理,画着海洋里冷暖流流向,专注得紧,陆思缘就是坐起来了,他也没施舍一点儿注意力到陆思缘身上。
陆思缘看了眼手机,界面停在赵风朗的动态上,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半。陆思缘开口,声儿有点哑:“我睡了多久?”话脱口后又有点后悔。苏洺一直在学习,他什么时候睡觉苏洺怎么会知……
“两个小时。”苏洺答。
陆思缘理头发的手一顿,最后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下床,陆思缘搬了张椅子坐到苏洺身边,他不想打扰苏洺,就自觉地拿了苏洺已经看完的历史课本来看。苏洺重点划得很全,笔记不多,平均一页五句,都加注在易错易混淆的地方,看几页下来还真有点收获。
又一声翻页声。
“你……”苏洺笔尖在笔记句末点了一下作句号,“不回家?”上次陆思缘睡醒,收拾好之后就告了别,这次却坐下来看书,不紧不忙的样子。
“啊,”陆思缘的视线在历史书边缘打了个转,“我想多陪陪苏黑,下午我再和你一起去学校,好吗?”
陆思缘这话问得小心翼翼,一点也没有平日的嚣张影子。
“好的。”苏洺没有在意,翻了一页课本,做起笔记来,“不过苏黑和苏白在半小时前出去了。”
“啊?”
“外婆外公带出去转转。”
“哦。”
如此,一人写着,一人看着,又过了几分钟。
陆思缘有些坐不住了,“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六点。”
陆思缘就索性舍远求近了,“那、那你什么时候写完?”
苏洺仍未抬头,淡然地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问:“写完又如何?”
“呃,”说实话,陆思缘也不知道他和苏洺在一起能做什么打发时间的有趣事,眼睛眨巴两下,“你饿不饿?”
“嗒嗒”两声,圆珠笔头被收回,笔在苏洺手上漂亮地转了一圈,苏洺偏过头,“你想吃什么?”
也不知怎的,陆思缘一瞧见苏洺眼里似无奈似纵容的情绪,就特有宠爱他的冲动,便灿烂一笑,两手捧了捧苏洺的脸,“乖啦。听说新华路新开了一家甜点店,小爷请你!”
苏洺双眸微眯,笑了一下。
怎么形容那个笑呢……
陆思缘后来回味,总觉得那个笑明晃晃地写着“来日方长”的阴沉滋味。应是苏洺还不习惯控制面部表情,所以他的感动之情做出来有些差强人意,一定是的,陆思缘宽慰自己道。
第二次月考结束后,很快地,陆思缘他们要面临文理的选择了。
稳哥特意用了一节班会课来讲分科的事情,重点如下:一、这很重要,考虑你的实际情况和未来职业做选择。每年都有因为文理选择错误而悔恨终生的人,你不慎重就可能是其中一员;二、时间紧迫,虽然需要慎重,你也必须给我这星期内把结果交上来。
稳哥整理了他们两次月考的文理成绩、排名发给本人参考,陆思缘从表格发下来起就一直在看,他没有特别喜欢或者特别擅长的科目,文理成绩又差不多,所以一节课都快过去了还是没有主意。
这事儿又不能和苏妈商量,陆思缘有点烦了,干脆趴到苏洺身边,两手加一下巴都搭到苏洺手臂上,“同桌桌你有……”陆思缘没问完,因为他看到了。
苏洺表格填好了摆在一边,选了理。
陆思缘一开始挺意外的,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苏洺本身就是那种有计划、有主见的人,指不定他连未来规划都有了。bïmïġë.nët
那么一想,陆思缘还挺好奇苏洺的未来规划的,下巴支在苏洺胳膊上,一字一张合:“同桌桌,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每次陆思缘叫苏洺“同桌桌”时,跟跋扈公子哥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最后一个“桌”字颤得那个浪,坐后面的韦余漫总被激得阵阵鸡皮,而承受了这声“同桌桌”的苏洺本人,那是眼皮都不动一下,如常地回应:“医生。”
陆思缘呆了一下,下意识就问:“会武功吗?”
苏洺显然不懂陆思缘的梗,对这莫名的问题仅是眨了一下眼睛。
“医生挺好的,”陆思缘自顾自地说,“辛苦是辛苦一点,不过我同桌桌一看就很有学医潜质。”认真严肃、刻苦耐心,说的话总让人信服,感觉他下死亡通知的时候应该让人说不出“这一定是假的”这种悲情台词。
因着陆思缘姿势的特殊,陆思缘的嘴每次张合,上牙下牙总撞一起带出轻响,下巴钻得苏洺手臂一阵痛痒。
不仅是手臂,痒意伴着微疼,似电流般窜入心里。
苏洺空着的手伸出一指,挑起陆思缘的下巴,平平地将手臂上的脑袋移了回去。
陆思缘没生气,反倒严肃起来,揉了揉苏洺手臂上那块被他压过的地方,语气关切,“压疼了?”
陆思缘低头打量苏洺手臂的神情颇是专注,苏洺低头看着他,睫扇轻掩,遮住眸光。
“陆思缘。”苏洺唤了他一声。
“如果真痛着了,”陆思缘同时抬头看他,表情有点纠结,“要不,你压回来?”
半晌,苏洺松口,隐有叹意,“你怎么能那么傻呢。”
开学的三个月过来,苏洺和陆思缘这两是真真正正搭了伙,吃饭活动皆是一起,就差一起上厕所了。且最近这一个月来,陆思缘是每周都往苏洺家去,每周跟着苏洺来,其实他们对对方相知仍然甚少,可相处已熟稔许多,苏洺多少有了些人情味,很多原来顾及不熟悉而吞下的话,如今是毫无顾忌了。
苏洺眼里的可惜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看得陆思缘心下跟着一阵遗憾。待陆思缘反应过来便抬手要打他,可巴掌真正落下时,却是轻的。
陆思缘恶狠狠地威胁道:“苏同学,我只心软一阵我告你。”
苏洺回答淡淡,显然不拿陆思缘的话当回事,“嗯。”
“苏洺!”陆思缘有点炸了,不依不饶。
苏洺顺毛也自然,三个字各个咬得清晰,听起来挺有郑重的味道,“知道了。”
这会儿,小狼狗又化成了撒娇的萨摩耶,骄傲而愉悦地摇着尾巴。
陆思缘和苏洺的搭档,大伙都觉诡异。毕竟陆思缘那样爱闹,苏洺又那样正经,起初他们都觉得,这两人要么是苏洺提出厌烦,要么是陆思缘终于明白自找没趣,反正始终是要散的,早晚只取决于陆思缘的脸皮薄厚。
看来,大众普遍低估了陆思缘的脸皮之厚。
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很……不知道怎么评价。
陆思缘每每看苏洺,跟老祖宗看贾宝玉似的,那个喜欢加慈爱,是真心想要这孩子好好成长的。
苏洺对陆思缘呢,是一贯纵容,基本事事顺陆思缘的意,嗯,有必要补充,这个顺意不是行为上的,当然陆思缘也不会对苏洺有任何行为干涉,这个顺意指的是“同桌桌,你觉不觉得我特帅啊?”“嗯。”“嗯什么嗯,说话。”“帅。”这种顺。
陆思缘本人的厚颜无耻还顺带引起身边一部分人磨刀霍霍向陆狗的冲动。苏洺的这种哄顺,加带他偶尔的顺毛,像对待那种乱咬沙发的爱宠似的。
一人看一人像看孙子,一人看一人像狗,从某种不得了的程度来说,这两个模式还挺登对的,就像,大街上两个流氓骂街,一个喊着“你个孙子!”对面下一句一般就是“我呸你个狗崽子,喊谁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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