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也没什么文化，谁知道他居然收了全套金庸和古龙的小说。我随手拿了一本倚天屠龙记，开了书桌上的小台灯慢慢看起来。这书我上大学的时候看过，现在回头再看，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和闷油瓶一起并排躺在床上——我在里面，他在外面。闷油瓶把枕头垫高，手里拿着那本倚天屠龙记，已经翻过去了大约三分之一。
我看他，他也转头看我。
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在心里把祖上十八代的列祖列宗和释迦牟尼基督耶稣真主安拉玉皇大帝全谢了一遍。
闷油瓶总算没有趁我睡着又跑掉了，眼神也比在医院里时清明许多。
杀千刀的医院。
我支起脑袋问闷油瓶：“好看吗？”
他说：“好看。”
我说：“这书一套四本，你看的是第一本，我都看过了，你慢慢看。”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好。”
我突然想起后面的故事——张翠山殷素素自杀，张无忌中了玄冥神掌命悬一线，被一群乱七八糟的路人欺负……我爬起来，抽了本《陆小凤传奇》放到他身边，“有空看这本吧，这本好看。”
说完就去洗漱，然后打开胖子的小冰箱，把他昨天买的猪肝和瘦肉拿出来剁碎，熬了一锅很稀的猪肝瘦肉粥。刚盛到碗里，转身就看到闷油瓶一声不吭地站在后面。我吓得差点把碗扔了，“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毣洣阁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伸出手。
很好，知道饿了，还知道要吃的了。
我把碗放到他手里，“刚煮好，当心烫。”
院子一角有张石桌。他自己走过去，坐在桌边，两手捧着那碗，小心地吹着粥上的热气。我看得不耐烦，翻出来一只汤匙，给他来回搅动碗里的粥，“这样会凉得快一点。”
闷油瓶小口小口地喝了粥，就坐在那里，茫然看着上头四四方方的天空。
我问他：“小哥，你今天有没有又想起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
那时太阳还没有出来，空气缓缓流动，暖风吹在脸上，若有若无。闷油瓶坐在那，安静得像一座雕像。我忽然想，如果用白玉照着他的样子刻一座石像，那气质风度，绝对不会比段誉在湖底见到的神仙姐姐差。我又想，如果我也在突然之间见到一尊照他样子刻的石像，会不会也像段誉那样发疯。
如果我在像段誉那样发痴发癫了之后再见到他真人……
草，我在想什么呢。
我起身进屋去洗脸，自己一口气喝了三大碗粥。
中午，胖子给我们带了午饭过来。闷油瓶吃过就犯困，又回去睡了。我把胖子叫到屋外，把昨天去见小花的路上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他一拍大腿，说：“他娘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昨晚开车回去，有一辆车从铺子外面跟我跟到了小区门口。我觉得它是在跟踪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回头我也得翻一翻这铺子。要是给老子找着摄像头，老子才没有小花那么好脾气，老子把它放到马桶上，天天对着它撒尿。”
我一时无语，“倒也不必。”
胖子开始琢磨起来，“你说，这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我们的？他们现在跟得这么熟练，应该不是跟了一两天了。我们在城里的时候还好说，那下斗的时候，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他们还有办法盯着我们吗？”
我用力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陈文锦说过，我们的队伍里就有‘它’的人！所以说，‘它’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它’故意引导我们去‘它’想要去的地方，然后‘它’再派人混进我们的队伍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达成目的了。”
胖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娘的，敢情我们以后下斗都不能夹喇嘛了？胖爷我一个人倒是不怕，就是你嘛……”
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菜，抗议说：“我怎么了？！”
胖子一拳头砸在石桌上，然后两手交叠，把指节捏得喀喀响，“不怕。以后咱们凡事多留个心眼，不怕揪不出内鬼来。”
被跟踪这个事儿算是交流完了，我又跟他商量再去探格尔木疗养院的事。他第一反应是不行，因为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我们又不能把闷油瓶一个人扔在北京，说要不等闷油瓶的情况再好一些，我们三个人去。我立刻摇头，“假如说小哥在那里真的遭遇过什么很不好的事，他现在忘了也好，万一我们把他带过去，他又想起来了，那不是更糟糕。”
胖子想想，就没有再坚持要一起去。我们正愁着，他铺子里的伙计领了个人从外面进来，“老板，这位老板说要找吴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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