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麟儿蜷缩在母亲的怀中,“娘亲,我害怕,我好害怕,这儿好冷!”
“麟儿乖,不怕,我们没有偷盗,我们很快就会被放出去的,乖,明天就好。”贞儿紧紧地抱着麟儿,她心中是害怕的,在这个充满黑暗与恐惧的地方;她心中又是极为不安的,家中的蔡婆婆还病重着,急需要钱财来治病。如今事情一耽搁,恐怕要好几日,不知她现在的病情如何。
“哐当”一声,牢门的铁链被打开了,是狱卒送饭来了。两晕两素一汤,还有满满两碗白米饭。“哇,好多菜,好多饭。”麟儿禁不住大叫起来,伸手便抓向米饭。
“麟儿,不得无理。”贞儿严肃地责怪道。
麟儿只能乖乖地缩回手去,坐着一动不动,乖乖地等狱卒离去才开始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贞儿看着麟儿吃,看着眼前的白斩鸡、炒青菜、炒茄子、排骨汤、红烧鱼,开始发愣,久久不肯动筷。
“娘亲,您为何不吃啊?这菜可好吃啦,麟儿已经好久没吃到大鱼大肉了。看来在这黑洞洞里也挺好的,麟儿不回家了,就住这儿啦!”
“奇怪,怎么都是娘爱吃的菜。”
“娘亲,我们家可没有这么好吃的菜,你怎么有机会喜欢这些菜呢?”麟儿歪着脑袋问道。
“是娘亲不好,让你受苦了,以前娘怀你的时候,你爹爹经常做这些家常菜给娘吃。所以呀,你生出之后就又白又胖。”看到这些菜,贞儿又想起了从前与萧郎一起度过的日子,有体贴,有呵护,有美食佳肴,有朝夕相伴。
吃完饭菜,狱卒进来搬碗筷,贞儿这才想起来问狱卒,“请问小兄弟,这是安隆府吧?”
“是的,夫人。”狱卒不敢多言,对贞儿尤为恭敬。
“听说南明永历帝已逃往缅甸,李定国将军也四处征战,请问小兄弟,如今府上的主人是何许人?抓我们来这里的那位女子又是谁?”贞儿终于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哦,那是我们大清的懿格格,府上的主人当然是格格的附马爷,堂堂的大元帅。”说着狱卒又戛然而止。
“那请问你家元帅尊姓大名?”
“我们做小的怎敢直呼元帅大名。”狱卒嗫嚅着,端着盘子离开,不再多言语。
“娘亲,我觉得他们好古怪啊,竟然把我们抓了来,关在这地牢里,为何还给我们吃那么多好吃的菜。哦,我的肚子好撑哦。”麟儿开心地拍拍自己鼓鼓的小圆肚。
“是呀,是挺古怪的,原本我以为这儿的主人是李将军,看来他真的是走了。”贞儿顿觉伤感,她抱着麟儿,讲起了她以前在安隆城的故事。
端盘子的狱卒走出地牢,萧郎已守在地牢门口多时,“都吃完了吗?菜合胃口吗?”
狱卒不知元帅在此,先是一惊,又低头紧张地回报道,“那位夫人似有心事,吃得不多,那们孩童吃得可多啦!似乎是没见过吃食一样。”
萧郎心头一阵酸痛,“知道了!晚上再多加点肉,多加点菜。”
“是。”狱卒低着头退下。
萧郎在地牢门口来回踱步,他多么想走下去,看看母子俩,但是,他又害怕,害怕他们认出他。他真是无言以对,无颜以对。
端盘子的狱卒走到厨房门口又被叫住,懿安正站在厨房外,“那么多空盘子,两个偷盗的罪犯竟然给他们吃那么多菜。是谁吩咐的?”
狱卒端着盘子的手瑟瑟发抖,弄得满盘的碟子“嗒嗒”作响。“回禀格格,是元帅吩咐厨房做这些菜的。”
“哦?元帅可真是细心啊!那他现在人呢?”
“好像,好像还站在地牢门外。”狱卒支吾着说。
懿安不语,心中却极为不快。懿安站在地牢门口远处,远远地望见,萧郎的身影仍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
懿安的侍女香儿侧目而视道,“这几日额驸似乎有点异样,自从这对母子来了之后,他就魂不守舍的,难道这对母子与额驸有什么干系?”
“你不要胡说!”懿安恶狠狠道。
香儿低头不语,表示认错。
日子像朵静静开放的花朵,不言不语不惊不喜地悠然度过。五六日时间,不长也不短,萧郎一直没有去见母子俩,人未见,情先动,心亦暖。只要母子俩安然而无衣食之忧,能够近在咫尺地与他生活在一起,他的心中总是暖意洋洋的。
但懿安心中的积怨就像一座活火山,怨恨太久,太深终究会爆发。在她还未来得及下手时,事情向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了。一日午后,狱卒慌慌张张地前来禀告,说是麟儿正在狱中发烧。
“那你还愣着干嘛,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萧郎疯狂地叫喊着,不顾一切地向地牢奔去,走到地牢门口,又折了回来,回到自己房间,拿了个面具戴上。
当他奔向地牢,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贞儿那憔悴消瘦的面容。她紧紧地抱着麟儿,满含泪水地叫唤着,“麟儿乖,你要快点好起来,要快点好起来!”
萧郎的脚步顿时放慢,又渐然止步,呆呆地望着贞儿,不敢向前走进。贞儿只顾着抱着麟儿,无暇顾及周遭已站立许久的身影。
“回禀元帅,城中最有名的施大夫是大明的忠义之士,他说他不为满人治病。您看要不把他抓来问罪?”侍卫前来禀告。
萧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摆摆手,表示不同意侍卫的做法。随后,便抱起麟儿径直走出地牢。
“你等等,你放开我的孩子,放开我的孩子。”贞儿拼命地呼喊着,随着萧郎的步伐紧紧跟着。
萧郎没有回应她,只是回过头来看看她,从面具的双孔中透露出的双眼,湿润着,没有言语。因为他害怕,只要他一说话,面具下的他会被贞儿全盘识破,他就彻底无法面对这样的毫无防备的局面。
萧郎抱着麟儿同时也拉着贞儿上了马车,马车很高,当萧郎伸出手去拉着贞儿的手时,贞儿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温暖,而萧郎,就像心被刺透一般,整颗心溢着血。
在飞驰着的马车中,萧郎紧紧地抱着麟儿,而贞儿却把目光从儿子身上转向了这位带着面具的怪异男子。从他把她拉上马车的那一刻起,贞儿就消除了对他的敌意,明白了,这位陌生而怪异的男子是真心诚意地在帮助她。
贞儿还是上下打量着他,萧郎则故意避开她的目光,只是低头看麟儿。许久,她终于问道,“不知大侠如何称呼?”
萧郎低头没有言语,他看着贞儿充满期待的目光,只能用宝剑在马车上写了一个“朱”字。看到这个“朱”字,贞儿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把他当一个仗义的大侠。
车轮缓缓停下,马车驶到施大夫家门前。萧郎抱着麟儿直奔内屋,贞儿紧随其后。施大夫听到异动从内屋出来,他看到抱在手中□□着的孩子,频频地摇头。
“大夫,你行行好,救救我儿子吧,救救我儿子吧!”贞儿在施大夫面前跪下,不停地磕着头。
“夫人,您这样老夫可受不起啊,这孩子得的是天花,老夫束手无策啊!就要看天意了,如果这孩子命够硬,这烧如果能退,那他就能活下来。这几日,就在我的小院住着吧,我会给他熬几服药,缓解他的病情。”施大夫无可奈何地说着。
贞儿与萧郎带着麟儿住进了施大夫家中,俩人日夜不停地围着麟儿,不停地喂药,敷冷毛巾。终于俩人累得在麟儿床边双双趴下,萧郎坐在床边的地上,睡熟过去。贞儿透着她那疲惫的朦胧双眼,看着萧郎熟睡的身影。她感觉到,那面具下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而又似曾相识。这种莫名的感觉战胜了她的疲惫,她轻轻地走近他,似乎感觉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就连那呼吸也似曾熟悉。她缓缓地伸出手来,想要摘去他脸上的面具。突然,麟儿一阵剧烈咳嗽,贞儿心一惊,疾速奔向麟儿。bïmïġë.nët
“麟儿,没事的,没事的,娘亲一直在你身边。”贞儿轻轻拍打着麟儿前胸,又拿开毛巾,摸摸额头的温度,“烧退啦!烧退啦!”贞儿兴奋地狂叫。
萧郎被贞儿的叫唤声惊醒,听到麟儿烧退的消息,他又赶忙跑出屋请来施大夫。
施大夫摸摸麟儿的额头,点着头说,“嗯,确实已退烧。这孩子命够硬的,接下来总算无性命之忧了。你们这对夫妇也算是好福气啊!”
“施大夫,我们不是夫妻。”贞儿红着脸说。
“哦?那这位兄弟真是仗义,不是自己孩子也能如此尽心竭力。”施大夫看着萧郎夸奖道,萧郎低着头感到十分羞愧,“既然孩子没事了,我也就不耽搁了,这些银两是给您的医药费。”萧郎递上两个大元宝表示感谢。
施大夫则推辞道,“老夫又没帮上什么忙,两服药只需要二钱,哪能收你这么多银子!”俩人在银子上推来劝去。
站在一旁的贞儿却愣住了,一直没有开口的萧郎却在无意之间说话了,这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声音就是萧郎的声音,不会有一丝的错。
萧郎与施大夫的相互客套被一声振耳之声所镇住,“萧郎!”贞儿嘶声力竭地喊道。
萧郎一时之间像被霹雳贯耳似地没有半点反应,沉静了片刻,他只缓缓道一句,“夫人,您认错人了!”他没有回头,把元宝塞到施大夫手中便径直离开。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雾山村更新,第 41 章 心碎神狂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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