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处在美好情景的幻想中,忽然被一个熟悉的呼唤声惊醒。
“贞儿,外面风大,你怎么站在门口?我一大早去了趟集市,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你看!”萧郎提着一篮子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有桂圆、荔枝、猪肉、红糖、糕饼……
“怎么?今日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啊!我们身边银两不多了,要省着点花啊!”贞儿有意提醒道。
萧郎微微一笑,“不打紧的,银两自然是有的。”他伸手一摸,从衣袋里摸出一大包银子。
“哪来那么多银子?”贞儿吃惊道。
“自然不是黑钱,你好生收着吧!”萧郎脸色沉郁,若有所思。
贞儿抱着鼓鼓一包银两,心中疑惑不断,看着沉思中的萧郎,终于她说了句,“萧郎,你是想回安隆城吗?”
萧郎一惊,看着贞儿,没有言语。
俩人沉默着……
终于,萧郎说出一句,“贞儿,我只是想回安隆城看看,那毕竟是大明最后一点希望!”
贞儿频频点头,“是该去看看的,你放心吧!这儿有蔡婆婆与小乔,她们会照顾我的。”贞儿浅浅地微笑,虽有说不尽的担忧与心悸,但还是一脸的笑容。
看着贞儿笑得宽心,笑得无所畏惧,萧郎的心却瑟瑟发斗,言语间却淡淡地说,“没事的,我只是去看一下,看一下情况还好就马上回来的,你放心吧!”
贞儿乖巧而顺承地点着头。萧郎扶着贞儿去内屋休息,随后急着走到蔡婆婆身边,“蔡婆婆,我有急事要前去安隆城一趟,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麻烦你照顾贞儿好吗?”
“恩公,安隆城已被封,城外布满了满清大军,你这样冒然前去就等于送命啊!你不为自己考虑总得顾及你妻子还有她腹中的孩儿吧!”
“蔡婆婆,你有所不知,这场战争因我而起,我不得不去。我只求你能好好地帮我照顾贞儿。”萧郎说得坚定而去意已决。
贞儿站在窗口,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言语。她清楚地知道,这次萧郎是不能不走了。想到离别将至,贞儿双眼涩涩地,却又勉强自己把悲伤咽下去。强忍着伤悲急忙拿起一件未做完的衣裳,手脚麻利地做起了针线。
萧郎轻轻地走进内屋,发现贞儿并没有卧床休息,便生气地责问,“贞儿,你怎么做起针线活来了,现在应该是午睡时刻。”
“我今日不累,这件衣裳搁那儿好久了,这些天一直忙着做孩子的衣裳,我要加紧把它做好。”贞儿头也不抬,一直加紧做着针线,来不及看萧郎一眼,似乎时间在他们两人之间已少得屈指可数。bïmïġë.nët
萧郎体会到了贞儿心中的悲伤,他自己心中的悲伤何尝不是更深更深……
深夜,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萧郎在辗转反侧许久之后也终于睡熟。贞儿轻轻地起身,走出内屋,一个人在外屋点着蜡烛继续做起了那件未完工的外衣。一整夜很长,而这一晚,却好短。在一针一线的穿梭中,时光就此无情地快速流走,而此时的贞儿,好想,这一夜,慢一点,再慢一点……
清晨的第一屡晨曦照进屋子,萧郎看着贞儿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两个鼓鼓的包袱,踌躇着……
贞儿笑盈盈地从内屋走出来,“你看,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这个包袱里是我给你新做的衣裳,这个是一些生活必需品和干粮。如今兵荒马乱的,一路上多带点干粮是没错的。”贞儿似乎若无其事地还是笑容满面。
萧郎则是一副伤离别的表情,“贞儿,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萧郎抓住贞儿的双臂,眼眶涩涩,声音哽咽着。
“你一定会很快回来的,因为你武艺高强,战无不胜,我相信你一定会凯旋而归的。”贞儿依旧微笑着,对萧郎满怀信心。可是,她却不知,此次萧郎前去不是出征,而是联姻。大明气数已尽,再强的精兵强将都难于抵挡满清的进攻,唯有联姻才是苟延残喘的最后机会。
“贞儿,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万一孩子早产就请蔡婆婆帮忙。”萧郎轻抚着贞儿鼓起的肚子,明显地感觉到孩子在肚中颤动,他的心顿时像用鞭抽一样疼痛。
许久,萧郎的手不肯松开,低着头,看着手抚着的位置,双泪俱下……
“走吧,我送你到村口。”贞儿拨开萧郎的手。
“不,村口风大,你好好在家,蔡婆婆,接下来的日子烦你照顾一下贞儿的起居。”萧郎跪倒在蔡婆婆面前。
蔡婆婆忙扶萧郎起身,“这是干啥!只要有我老婆子一天,就一定保全他们母子平安。”
终于,萧郎说了句,“你们都要保重!”转身奔向屋门外,再也没有回头……
贞儿奋力追向屋外,萧郎的身影渐行渐远,始终没有回头,她只能跪倒在老槐树下,失落地痛哭。此时此刻,她的心就像被掏空似的,找不到可以依附的港湾。
蔡婆婆赶忙跑过来,给贞儿披上披风,“可怜的孩子,快起来吧,姑爷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回屋去吧,外面风大,万一染上风寒可就糟了,你总得为肚中的孩子着想吧!”边说着,边扶起贞儿,在苦言相劝下,贞儿慢悠着身体随蔡婆婆进屋。
此时,在不远处,一位戴着斗笠,蒙着黑纱布的男人一直看着这一切,看着贞儿与蔡婆婆走向屋内,便也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贞儿经过了一整夜难眠之后正浅浅入眠,却被屋外阵阵的敲打声惊醒。
“蔡婆婆,蔡婆婆,外面是何声响?”贞儿醒过来无力地问。
“哦,外面啊,不知怎的有户陌生的人家在造房子,而且紧挨着咱家。”蔡婆婆听见呼唤声走进内屋回应道。
贞儿缓慢地起身,披上衣裳走出屋外。不远处,几位男子在抬木料,又有几位在打木桩。奇怪?周口村很少有人家盖房子,时世动乱,百姓日子拮据,哪还有闲钱盖房子,这是哪主户人家呢?贞儿心里想着。
没等她想仔细,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她眼前,她一时想不起是谁,便走近细睢。
不料那人却随即转身,那熟悉的脸庞婉儿一笑,是李奎,原来是李奎。
“奎哥!你怎么会在这儿造房子呢?我不在雾山村,来这儿做什么?爹爹可好?村民们可好?”贞儿激动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贞儿,你还是想念你父亲的是吧,他也很想你!这次我造这房子是要与你做邻居呢!你可欢喜?”李奎笑着,由衷地开心地畅笑着。
“为何?雾山村好好的,你干嘛要搬来住这儿?”贞儿疑惑地问。
“为了使命!为了贞儿!不管贞儿需不需要我,我一直都在你身旁,保护着你!”李奎由衷地说着。
一时之间,贞儿被感动了。经历了那么多,经过了那么久,她的奎哥一直是在暗处保护着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就站出来,在她不需要她的时候他就消失不见,这是种什么样的情份?这是她今生无法偿还的情份。
安隆外,满清士兵已撤离。李定国已向满清宣布,答应由永王前去联姻。
萧郎独自一人在房内一杯杯地饮着烈酒,此时此刻,再多的烈酒也难于抚平他心中的忧伤。慈焕推开房门,轻声走近,“四哥,别喝了,别喝了!”慈焕夺过他的酒杯。
不料,萧郎却端起坛子大喝起来。慈焕没有再抢夺他的坛子。
“慈焕,你怎么竟让你四哥这般喝酒!”明珠指责道。
“让他喝,让他喝个痛快。或者这样他心里会好受些!”慈焕痛苦地哽咽着。
“我们走,让他一个人好好地喝。”慈焕拉起明珠的手,俩人径直走出房门。
慈焕因为情绪激动,一时忘记一直牵着明珠的手。明珠害羞地把手缩回,红着脸低下了头。
“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慈焕突然察觉自己紧拽着明珠的手,“嗖”地一下,神速收回,顿感面红耳赤。
俩人一时气氛尴尬,同时低着头,慢步前行……
几日后,满清朝廷又派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安隆城。城门未开,慈焕站在城楼上大声喝道,“大清朝廷已退兵,你们此次两队人马前来是为何?”
“此次我们前来是恭迎永王殿下入京城的,请劳烦开城门!”其中一位领头的将士大声喝道。
城门缓缓而开,人马徐徐而入,马鞍上、鞍绳上、旗帜上都系上了红绸带,每匹马上都戴上了红绸花,庄严、齐整,着实像是一支迎亲的队伍,对,原本就是迎亲的队伍。
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安隆府门外,侍卫慌慌张张地跑到府内向李定国禀告。
此时,李定国正与慈焕在书房长谈,李定国听闻此消息,心绪平静却微微叹了口气,“走吧,去永王那儿。”
推开萧郎的房门,整个屋子酒气冲天,而醉卧在榻上的萧郎早已不省人事。
李定国摇摇头,叹气道,“慈焕,你去安排那些清人住进府内吧,这一时半会儿永王是走不了的。”
清人暂且住进了安隆府,准备长时恭候这位酒醉不醒的永王,没想到,第二日清晨,却让人出乎意料。
东边的日头刚升起,慈焕拖着疲惫的身体,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起了床。一打开房门,却受到一阵惊吓,原来门口站着人,那人是谁?正是萧郎。
“四哥,你这是干嘛呀?你要吓死我呀!”慈焕一时受惊难于缓过来,愤愤指责道。
萧郎静静地伫立着,目无表情,呆滞地一言不发。
慈焕用双手使劲推着他的肩膀,他来回摆动几下,依旧一言一发。
“四哥,你不想跟我说话就回房去休息吧,我也没睡醒,还得继续睡一会,走吧!”慈焕拂袖而去,正准备关上房门继续睡觉。
“慈焕,等等。”萧郎终于开口。
慈焕又一次惊讶地站到他跟前,等着他再次开口说话。
“慈焕,今日,我就要走了!”话语间满是决绝,满是苍凉。
“四哥,你真要去吗?你可以继续醉酒下去,我,可以代你去!”这是慈焕一直以来的想法,也是真挚而迫切的希望。
“当年,四哥没有照顾好你,把你丢失在陌生的人群中。那么多年来,你受尽苦难。如今,我们兄弟终于相聚,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为我再爱折磨!况且,满清朝庭要的人是我。”萧郎含着苦涩的泪低下了头。
“不,四哥,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贞儿怎么办?你说贞儿该怎么办?你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难道你希望你的孩子一出生就见不到父亲吗?”慈焕激动地拉着萧郎前胸的衣襟,不肯松手。
萧郎轻轻拨开慈焕双手,双唇瑟瑟发抖,“麻烦你跟贞儿说一声,说我,说我战死沙场。”说完,萧郎双泪俱下。
“四哥,你疯了!”慈焕猛推萧郎一把,“呵呵,说你战死,战死!呵呵,呵呵。”慈焕疯笑着,一直疯笑着。
萧郎整个人似乎失去了知觉,愣着一动不动。
“四哥,你敢想象一下,当她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样子吗?你敢想象一下吗?”慈焕疯狂地责问着,喋喋不休地责问着。
萧郎再也没有回复他任何一句,只是毅然而决绝地快步离去……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雾山村更新,第 29 章 与君长诀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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