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玉骄笑而不语,玉骄母亲又自顾自说道:“天没亮时,你平安巷的堂叔来报信,说你六爷不行了,叫子侄辈的都去,交代铺子的事。你爸带玉腾赶去到现在还不回来,不知道晚上回不回来吃饭。他们早就吵着要分,你六爷这要一走,是分定了。分就分吧,没不散的筵席。”
玉骄抬头看了看母亲,有些难过起来。玉娇是知道的,她们家在乡下虽说有些田产,每年的租子也仅够一家人的口粮,家用什么的只能靠家族铺子里分的红利。如今要分铺子,以后家里不知会怎样,不免有些担忧。
玉骄父亲和玉腾晚上没有回来吃饭,女人们心里都有些不安,在一起闲聊了很晚才散。
因晚饭时二娘香婉说玉骄那镶着银荷花的镯子最配旧年裁的那身藕色衣裙,玉骄心下赞同,临睡前便翻了出来。玉骄将衣裙换上试了试,发现小了些,又听到母亲还在堂屋,便出来问母亲可能改改。
母亲笑着打量着女儿,说道:“不用改,更显得苗条,好看得很。”
这时,前屋喧哗起来,玉骄父亲和弟弟回来了,并且还有生客的声音。母女二人正疑惑这么晚会有谁来,突听得梓涵笑喊着从前堂跑来,玉骄和母亲自是高兴不已。
梓涵一面喊着玉骄,一面喊着“表舅妈”,一面扑在玉骄母亲怀里。
玉骄母亲笑着搂着梓涵,还未及说话,玉骄父亲童谦领着一位青年进来。
青年对玉骄母亲毕恭毕敬地喊道:“表舅妈,您好。”
玉骄母亲一愣,惊道:“是梓湛吗?”
梓湛笑道:“是我。”
玉骄大惊,不曾想这青年会直入后屋,躲避不及,想到他是岑沐晓的大学同学,本已有些自惭形秽,加之今又穿着一袭不合身的旧衣,顿时窘在那里。
玉骄母亲像见到亲儿一般,拉着梓湛嘘寒问暖,梓湛笑着一一回答。玉骄母亲又端茶递水地忙将起来。
玉骄并不以为怪,知道母亲是真的喜欢梓湛,除了喜欢,还有旧式女子对男子礼貌上的尊重。
玉娇父亲笑着招呼梓湛和自己一处坐下,笑着问玉娇母亲,“走在街上能认得吗?”
玉骄母亲一拍手,笑道:“哪里认得呦!小时候还尿我一身,如今这样一表人才,我们不服老怎么行。”
玉骄和梓涵忍不住偷笑,梓湛红着脸笑笑。
玉骄父亲哈哈笑着,起身说道:“既然认得了,你们娘儿俩个明天好好聊聊,玉腾还等梓湛睡觉呢,我这就带他过去了。”
梓湛跟着站起身来,这才有机会问道:“这是骄骄吧,长这么大啦。”
玉骄母亲笑道:“是啊,骄骄,快叫表哥。”
梓湛忙不迭的道:“不用,不用,叫我梓湛就好。”
玉骄抬起头,看见一位失魂落魄的英俊少年正盯着自己,忙又低了头,不自觉地用手理了理发髻,以遮掩羞红的脸庞,玉腕上晃动着那只精致的银莲玉镯。
玉骄回到房中,听父亲他们已到前屋了,便走到窗前,但见一弯新月当空,皎洁无比。一阵凉风送爽,花香袭人,玉骄顿觉心旷神怡。
蓦地,玉骄看见天井里还站着一人,以三世相熟般的眼神盯着自己。四目相对,慌乱中躲避不及,梓湛头一低,转身消失在月色里。
玉骄发觉胸口“咚咚”乱跳,小脸儿烧得烫手,好一会才平复下来。自负的抬起头,重又看着那一弯新月。
玉骄早起听说梓湛和玉腾天亮就出了门,也没再意,梓涵却拉了她到后院欲说出原因。
这后院实是狭小得很,只是为了将后屋与街巷隔开,方砖铺地,倒显得干净利索。院墙却是很高,满墙的爬山虎叶子,那叶儿随风翻浪,倒成叶墙了。二人和往常一样,坐在廊下说话。
梓涵问玉骄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小尾巴的事吗?”
玉骄想了想,“是梓湛救的那孩子吗?”
梓涵笑了,“我哥是客气,你还真叫上名了。对,就是我哥从人贩手里救的那孩子,叫小早。现在小早长成水灵灵的小姑娘了,虽然还是成天跟在我哥后面,不过也没人再叫她小尾巴了。昨天她那抽大烟的妈把她骗回去,又给卖了。”
玉骄义愤填膺,骂道:“还是人吗?”
梓涵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哥打听到小早就被卖到城里的红绡楼,那疯婆子今天要带小早来交人取钱,我和哥昨晚赶了过来,带的人都在客栈里,只等今日救人。”
玉骄听后惊愕不已,握紧着梓涵的手道:“不知现在救下了没有?”
梓涵抿嘴笑笑,试探地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二人在后街拐角叫了一辆人力车,上了车后车夫问去哪里。
梓涵道:“去红绡楼。”
车夫诧异道:“那种地方?”
梓涵忙解释,说道:“红、红绡楼对面。”
车夫瞟了她们一眼,说道:“对面还是一样的地方。”
梓涵待要再说,那车夫却已拉起了车,嘟噜着道:“管你们是捉双还是拿赃。”
玉骄和梓涵早羞红了脸,恨不能将头低到衣领里去,却又忍不住好笑。
玉骄悄悄问梓涵道:“两边都是吗?”
梓涵悄悄回道:“不知道。”
红绡楼门前围满了人,梓涵拉着玉娇挤到前面,但见一个骨瘦嶙峋的妇人蹲在地上,怀里死死捂着钱袋,几个后生气愤地向众人揭发她卖女儿抽大烟的罪行。
这时,梓湛在十几个后生的簇拥下从红绡楼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惊魂未定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只顾哭着,双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拽着梓湛的衣角。梓湛见小早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虽恨之,也有些不忍。
梓湛摆摆手说道:“放她走吧,让她拿着卖女儿的钱作死去,以后她也没女儿可卖了。”www.bïmïġë.nët
小早妈刚还要死不活的样子,听了这话,立刻跑个没影。围观众人也都散去,梓湛等这才看见玉娇和梓涵,很是意外。
梓湛对梓涵怒道:“疯了,是看热闹的地方吗?”
又歉意的对玉骄说:“我送他们去码头,让玉腾先送你们回去。”
小早的哭声突然间戛然而止,攥着梓湛衣角的手也松了,只愣愣地盯着玉骄。
与梓湛分别后,已近中午,玉腾便带玉骄和梓涵到福兴茶馆吃有名的小笼蒸包。正巧玉骄父亲童谦刚和族人商定分铺子之事后,就近也到这里喝茶,与玉骄三人碰上,一起到楼上雅间坐了。茶点上来后,玉腾问起父亲分铺子的事。
玉骄父亲倒有些愧意,“你六爷做的主,还按他们老兄弟辈分。六间铺子,他们老兄弟六房每房一间,各房再自行分去。你爷爷就我一个儿子,我一人倒占一间了,实在过意不去,可族里定了,我也没法。”
三个孩子听了,很是高兴,就问分得哪里的铺子。
玉骄父亲说道:“原来是分得老街的那间,可我哪能再占便宜,硬换了西门的那间。”
玉腾苦笑一下,“那个鬼不生蛋的地方,铺子后房漏雨不说,天井的院墙也倒了一半,爸,您可没占多大便宜。”
玉骄父亲惦记移交账目的事,吃了些茶点先走了。
玉骄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突听街上人仰马翻般混乱起来。立即茶馆里也乱起来,有往外去看热闹的,有跑进来避乱的。
三人忙出了雅间,在楼道里被伙计拦住,说是外面学生□□闹事,劝她们还在雅间里避避再走。
回到雅间,玉腾按耐不住,“我出去看看就回,我回来之前千万别出去。”
还未说完就跑了出去,玉骄呼叫不回,又急又气。
梓涵搂着她劝道:“我去叫他回来,你在这别乱走。”
玉骄见梓涵也跑出去了,赶紧跟出来,乱哄哄的却不见玉腾和梓涵的身影了,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走上楼梯,玉骄像看见讨债冤家似的慌忙退回雅间,并将门拴上。
好一会,有人敲门,玉骄怯怯地问是谁,听是伙计,玉骄将门打开。
伙计在茶壶里兑满水,说道:“怎么就剩姑娘一人了?看来姑娘在这里要多坐会了,等警察办完公务我来通知姑娘离开。”
玉骄喝口茶平复了一下,问道:“有犯人跑进来了?”
伙计一边出去一边说道:“不是犯人,是有人举报,说有诈骗犯藏进茶楼了。”
玉骄一口茶喷了出来,差点呛死,不住咳嗽。突然有人递来手绢,玉骄抬头一看,就是那讨债冤家,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那少年笑了笑,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似有几分讥嘲,说道:“姑娘,有缘何处不相逢啊,又见面了。”
玉骄什么也不说,褪下手上的玉镯,摘下耳上的耳坠,然后将玉镯和耳坠捧着递给少年。
少年愣了愣,继而忍住笑,说道:“姑娘这是何意,我说过那车我不卖,姑娘还请带我去取车吧,姑娘垫的钱我会加倍奉还的。”
玉骄又气又急,说道:“真是你家里人拿走了,不然她怎么知道车不是我的?她怎么知道你去送朋友去了?”
少年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她有没有说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她有没有说我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说我是谁?”
玉骄无言,悔不当初。
少年见状,问道:“这么说车真的被人骗走了?”
玉骄忙点头道:“真的!”
这时一个年轻的警官领着五六个警察闯了进来,玉骄顿时傻眼。
一个警察指着那名年轻的警官对玉骄和少年说道:“这是我们警察局张阳张队长,刚才是谁报的案,犯人在哪儿?”
玉骄毕竟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等少年开差点哭出来,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是冤枉的。”
张阳有些不忍地看着玉骄,少年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张阳说道:“姑娘别怕,说清楚了就没事了,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少年忙说道:“对对,是场误会,警官,是这么回事,这位姑娘好心给我看自行车,不想有骗子冒充我的家人把车骗走了,是我误会了这位姑娘。”
张阳忍住笑说道:“这就对了,最近清安城发生多起冒名行骗的案件,既然如此,请二位到警察局做个笔录,若抓到骗子也好通知二位。”
玉骄一听要去警察局,惊呼道:“我不去,张队长,求求你,我不去警察局,我既然是冤枉的,为什么抓我去警察局,我妈会气死的。”
张阳理了理帽子,懊恼地瞪了一眼那少年,安慰玉骄道:“姑娘别哭,我不带你去警察局就是。”
玉骄脸上挂着泪,惊魂未定地问道:“真的?”
张阳点点头,说道:“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玉骄抽噎了一下,问道:“什么问题?”
张阳含笑说道:“你必须说出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这也是例行公事,请姑娘务必配合。”
张阳一说完,立即有一个警察上前打开簿子准备记录,并问玉骄道:“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玉骄心里还是很迟疑,不住道自己的名字被警察问去会有什么后果,因而喏喏地说道:“先问他好了。”
玉骄话中所指自然是那讨要自行车的少年,那警察倒也好说话,问那少年道:“那就请岑少爷先说吧。”
还没问,警察怎么知道这少年姓岑?
那少年和张阳迅速对望了一眼,玉骄立即疑心起来,细想了一下,认定少年和张阳是一伙的,一时间即气愤又不由得放下心来。
但听那少年说道:“在下岑沐晓,家住城东岑家公馆。”
顿时,玉骄一阵天旋地转,恨不能有个地缝钻。
那警察又问玉骄道:“轮到你了,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玉骄强自镇定下来,说道:“我叫许二丫。”
一听这名,岑沐晓和张阳忍不住偷笑。
那警察一边记录一边问玉骄家住哪里,玉骄答道:“我家住西门许家巷,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家父许文魁在岑记钱庄做副掌柜。”
“哦!”岑沐晓和张阳满眼的惊讶和兴奋。
玉骄对张阳说道:“警官,问好了吗,我要上厕所。”
说完就往外走,张阳略一惊讶,有些尴尬地给玉骄让开路。
玉骄从茶楼的后门偷偷出去,回到童家已是下午了,梓湛正等得焦急,见她一个人回来,忙问梓涵和玉腾哪去了。
傍晚,梓涵和玉腾慌慌张张地回来,见玉骄已平安回家,这才舒了口气。梓湛便责备起梓涵来,玉骄心虚,忙替梓涵辩解。
这时,玉骄父亲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长袍的男子。玉骄父亲神情严肃,向玉骄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回避。除玉娇母亲和香婉留下外,大家都退到天井说话。
不一会就听见那男子告辞了,玉骄父亲坚决要他将礼品带回。梓涵问是谁,玉骄姐弟都说不知,梓湛却说是岑家的管家,大家心里都知道是岑家来还庚帖的。
玉骄想到中午的情景,心想着:“这是什么缘法?岑沐晓,再也别让我遇到你。”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退婚了,就别再惹我更新,第 2 章 侠义公子负心郎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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