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两条小巷,在一个巷角拐弯处突然窜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人慌乱中将玉骄撞倒在地。
玉骄还未反应过来,但见追来的十几个大汉对那三人一顿棍棒相加,只一会便将那三人打得趴在地上不能动弹,随即一溜烟不见了。
这个巷子此时没有路人经过,这些打人的人和被打的人都闷声不响的,要不是棍棒之声真切,玉骄还以为又是一梦境呢。
看着地上的三人挣扎着准备爬起来,玉娇这才想起自己还坐在地上,忙想站起来,却发觉浑身无力,腿脚竟都不听使唤了。
这时,巷子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玉骄抬眼见岑沐晓神色凝重地蹲在自己面前。岑沐晓难以相信地看看那满身是血的那三个人,又看看玉骄,忙问是怎么回事。
玉骄惊魂未定,眼泪簌簌落下来,指着那三人含混的说他们在打架。岑沐晓舒了口气,小心的将玉骄扶起来。
那三人相互搀扶着准备离开,岑沐晓却认出他们是青云班的人,那三人也认得岑沐晓,知道岑沐晓的为人,见岑沐晓问起,便说了出原委。
原来青云班今日原本在许家唱堂会,不想赵家洋行的老板今日在家请客,要请青云班去唱戏,班主说是已答应了许家,赵老板也不难为他们,只让周彩屏一人去唱两段助助兴就行,班主便答应了。
下午班主按约好的时间去接人,谁知赵家只将琴师推出来,说是府里丢了东西,留彩屏姑娘问明日再送回去。
这三人是周彩屏的师兄,知道彩屏姑娘凶多吉少,又拿赵家没有办法,因而便想从赵家后院翻进去救人,这才被赵家人追打。
岑沐晓和玉骄听后吃惊不已,玉骄慌得没了主意,期盼地看着岑沐晓。岑沐晓却让青云班的那三人先回去治伤,自己拉着玉娇便走。
玉骄不解地看着岑沐晓,走了一阵见是往自家走时,玉骄突然明白过来,狠狠甩开岑沐晓的手,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岑沐晓并不介意,说道:“也好,你自己回去吧,路上当心点。”
玉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岑沐晓见她往来的方向走,忙说走反了。
玉骄头也不回,说道:“我去找文照表哥。你这个懦夫。”
岑沐晓笑了笑,摇摇头,追上去拦住,说道:“你最好别让文照知道,会更麻烦。你先回去,我想办法就行了,不过别告诉别人。”
玉骄半信半疑,虽是口上答应了,心里却又是好奇又有些信不过,暗暗跟着岑沐晓。见岑沐晓在邮局打了好一会电话,又到成衣铺里买了一套新衣,一点也没有找人帮忙救人的意思,心里便着急起来。
玉骄跟着岑沐晓直到赵府门前,玉骄满心希望地等着岑沐晓邀来的人马的出现,她认为岑沐晓刚才打电话就是在邀请朋友来帮忙的。
令玉骄意想不到的是,岑沐晓竟一个人悠然走进赵府,赵府的人好像等候多时,前呼后拥地迎他进去。
玉骄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也不见有什么人马来,也不见岑沐晓救人出来,倒是听见里面热闹非凡。玉骄气极,决定还是想办法找到文照表哥,于是急步往许家方向走去。
突然大街上响起急促的警笛声,一支荷枪警察队伍直奔赵府而来,接着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驶来,在赵府门前停下,顿时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玉骄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呆呆地站在街上,不知所措,听见奔向赵家看热闹的人说赵家出事了,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也向赵家跑去。
此时赵家附近早已被围观的路人堵得水泄不通,玉骄身子娇弱,根本挤不进去。只得徒然地掂着脚干着急,却听身边的人议论纷纷起来。
玉骄听得人议论,大致知道有人电话通知警察局,说是有乱党分子混进赵府,准备刺杀在赵府听戏的警察局长的叔父,局长便亲领手下前来搜查,与赵家人发生了争执。
又听得说是洋人医院接到通知来抢救老太太,谁知老太太本来就多病,加之又迷信,听了这事后倒真被气倒了。
玉骄娇已然肯定是岑沐晓所为了,只是实在想不到他竟会这么胆大妄为,梦游似地苦笑笑。玉骄立即又担心起岑沐晓来,不知道他能否将周彩屏救出来而不被人发觉,心里不自觉的默默为他祈祷。
人群开始骚动,在几名警察的吆喝下让出一条路来,赵府的客人或坐马车,或坐轿子,或乘轿车,纷纷匆忙离去。玉骄见岑沐晓和一个穿长衫戴礼帽的男人坐着一辆黄包车夹在狼狈离开赵府的人之中,却不见有周彩屏的影子。
当岑沐晓的车经过玉骄面前时,岑沐晓也看倒了玉骄,显然也惊讶一下。岑沐晓旁边的男子顺着岑沐晓的目光看向玉骄,玉骄也看清这人的摸样,这人虽然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但玉骄还是看出这人是个美貌姑娘。玉骄即惊奇又有些意料之中,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人群,不禁长长舒了口气。
玉骄站在街上,呆呆看着岑沐晓远去的方向出神,突听有人问道:“你没事吧?”
玉骄见是茶楼遇到的警官张阳,忙摇头,逃也似的往家走。
傍晚,玉骄父亲匆匆赶了回来,带回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原来在警察走后,文照跑到赵府大闹,为的是索要被赵家强行扣留的周彩屏,赵延鼎却坚称周彩屏不在赵府。
争执中,文照夺了赵延鼎的抢,逼赵延鼎交人,谁知枪竟走火,打伤赵府的一个家丁,这倒也罢了,可枪声让本已病倒的赵老太太再次受到惊吓,没一会就就因惊怒过度而死了。
文照乘乱逃走后,赵延鼎声称要为母报仇。而赵延鼎系方文照堂弟方文杰的亲舅舅,这亲戚家的老少两代人同争一个戏子的新闻立时在城里炸开了锅。
玉骄听得呆了,后悔不已,想着自己若是晚些回家,定能拦住文照,向他说明实情,文照也就不会闯下如此弥天大祸。
童家人早早吃了晚饭,便赶到赵府去吊唁,只玉骄推说身体不适,和大梅留在家里。
玉骄总感觉心神不宁,在天井里来回走着,忽然听见角门外有人吹口哨,听出是岑沐晓。
青石古巷里,月色如洗,流萤轻舞。
岑沐晓和玉娇相视而立,玉娇眼泪却无声滑落。岑沐晓伸出手,准备为她拭去泪痕,却在半空停住。
岑沐晓含笑说道:“别难过,赵家奶奶去世,确是意想不到,这事赵延鼎才是始作俑者,再说,我和文照闯的祸,与你何干,你不必为此内疚。”www.bïmïġë.nët
玉骄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文照和周彩屏,赵延鼎说要报仇,是要拿命低的,我爸说赵延鼎什么事都能做出,你也要当心。”
见玉骄关心自己,岑沐晓露出一丝欣慰的笑,说道:“我今晚就得将文照和周彩屏送走。我知道文照现在在茶楼,你去茶楼找文照,就说我和周彩屏在城外柳林渡口等他。”
玉骄点点头,义无反顾地就要去找文照,岑沐晓一把拉住她,叮嘱道:“虽然你不会引起别人疑心,但千万记住,这事谁也别告诉,事情办完,你就赶紧回家。”
玉骄急急地向茶楼赶去,此时华灯初上,街上行人稀少,玉骄从未经过这样的事情,越走心里越焦急。
“你一个人这是去哪儿?”突然又一个人跑到玉骄跟前。
玉骄一看是文杰,心里倒踏实了许多。玉骄没有回答文杰的问话,见文杰戴着孝,反而问文杰怎么在街上。
文杰伤感起来,说道:“我二哥文照闯祸了,我舅舅在气头上,还不知要把文照怎么样呢,我得在我舅舅之前找到他。”
玉骄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将文杰卷进来,将会彻底改变自己和文杰的命运,然而,偏偏在这里遇见文杰,只能说是宿命。
玉骄见文杰如此焦急地寻找文照,竟忘了岑沐晓的嘱咐,将文照的事简单对文杰说了。
文杰知道外婆是因文照和周彩屏的事受惊而死的,舅舅定不会放过堂哥和周彩屏,他们若落在舅舅手里,至少周彩屏必死无疑。
救人要紧,文杰拉着玉骄一起去找文照,却不知舅舅赵延鼎早已安排下去,方家的人都已被暗中盯梢,文杰也不例外。
在茶楼与已乔装好的文照会和后,三人匆匆又来到街上。文杰叫了黄包车让玉骄先回家,玉骄知道家里人该着急了,便依言上了车。
车夫拉着玉骄很快消失在昏暗寂寥的街头,此时,玉骄知道自己已和这件事没有关联了,但心里却愈发不安起来,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进家门,玉骄自知少不了父母的责骂,便自顾乖巧地低下头,一副认罪的可怜模样。
香婉忙问玉骄去哪里了,玉骄见父亲比平日严厉许多,母亲脸上泪痕未干,心下慌张,一时竟答不上来。
香婉仔细打量一下玉娇,说道:“骄骄呦,你急死我们了,玉腾几乎找遍了全城,怕你被拍花子的拐去,你爸差点要报警了。你到底去哪了,没出什么事吧?”
玉骄一听差点没笑出来,摇头说道:“我没事啊。我从许家回来的时候遇到文杰,他说文照表哥不见了,我就和他一起找文照表哥,没找着,他就让我先回来了。”
香婉将信将疑,也没再问了,众人却都信了。
玉骄父亲无可奈何地摇头道:“你倒是仗义啊,这么大姑娘,成何体统。”
玉骄还未及回答,玉娇母亲突然扯着玉娇就要打。众人大惊,香婉和玉腾、大梅赶忙拦住。
玉骄母亲抹泪哭道:“这还了得,才出门几趟就疯成这样。怎么不想想长辈有多着急,这么大了,倒活回去了。”
众人扶玉骄母亲重又坐下,都来相劝。玉骄父亲给大梅使了个眼色,大梅赶紧将抽泣的玉娇拖回房。
次日,玉娇见母亲怒容未消,便索性躲在西屋不出来。直至晌午后,香婉叫玉骄去铺子里送饭,说是玉腾昨天找玉骄累着了,赖着不肯给父亲送饭,让玉骄帮帮忙。
玉骄知道香婉是在有意打破自己和母亲僵持的局面,加之心中也乐意出去走走,便应声出了房门。
玉骄母亲正在天井里择菜,见玉骄出来,说道:“安心听书看把戏去吧,饭留下,别等送到的时候,饭都馊了。”
香婉笑一下,劝道:“大姐,小孩子嘛,说到她知错就行了。”
又对玉骄说道:“骄骄,给你妈陪个不是,保证下次不犯了,快!”
谁知玉骄顶撞道:“我帮忙找人,跟听书看把戏什么什么的何干?”
玉骄母亲愣了,香婉和大梅脸色都变了
。
玉骄自知失言顶撞,忙道:“我是说,我、我得赶紧去给我爸送饭,不然,我爸要是饿坏了,妈和二妈得心疼了。”
说完提着装饭的篮子就跑,全然不顾身后的笑声和笑骂声。
街上,玉骄低头默默走路。突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口哨,抬眼望去,见岑沐晓倚在前面的水泥电线杆上,含笑看着自己。
玉骄脸一下红了,心里怦怦乱跳,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盼望着见到这个冤家了。
岑沐晓也迎面向玉骄走来,却在玉骄的篮子里扔了个纸团,一句话不说,便和玉骄擦肩而过。玉娇不解地看着岑沐晓的背影,诧异不已。
玉骄找到铜箍街后的小巷里,果然见一个黑漆门前堆着三个石子,上去叩响门环,开门之人正是岑沐晓。
玉骄见院中只岑沐晓一人,问道:“他们送走了吗?”
见岑沐晓点点头,玉骄如释重负,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岑沐晓有些埋怨地皱眉说道:“你不该告诉文杰的。”
玉骄见岑沐晓脸色苍白,以为文杰出了什么事,忙抓住岑沐晓的胳膊,问道:“文杰怎么了?”
岑沐晓“啊”的一声护住被玉骄抓住的胳膊,隐忍着痛,显然受了伤。玉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不妙,惊慌地看着岑沐晓。
岑沐晓恨恨地说道:“赵延鼎这个老狐狸,昨晚派人跟踪方家所有的人,文杰也被跟踪,所以亲自领着人追到渡口。因为文照的船走没多时,我们怕文照被追上,就上了一条小船向相反的方向划。赵延鼎也喊了几声文杰,见文杰不答应,以为是文照,便开了枪。”
玉骄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大气不敢出,害怕岑沐晓说文杰已经死了的话。
岑沐晓接着说道:“文杰把我推下水时也中了枪,他说他舅舅不会拿他怎样。我当时听他声音像是伤的不很重,可当我回到城里找学医的亲戚治伤时,他告诉我,昨夜他和他父亲乔大夫都被请到赵府给文杰治伤,他说文杰伤势严重,且危在旦夕,而赵家人却让他们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玉骄眼泪簌簌落下,脚下差点没站稳,岑沐晓一把揽过她,说道:“别怕别怕,文杰不会有事,有我呢,放心好了。”
玉骄突然推开岑沐晓,惊骇地问道:“赵延鼎会把你怎么样?”
岑沐晓宽慰地说道:“放心,赵延鼎不知道我,把所有事情都怪在文照身上。我的伤也不能让家里知道,免得家里担心,正好方家大太太央我去找文照,我也要做做样子,一会和几个兄弟出去找几天,你不用担心。”
回到家,玉骄不敢在家人面前露出声色,悄悄回屋躺下,偷偷哭了会,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玉骄突然被一阵哭喊声惊醒。此时,玉骄犹如惊弓之鸟,不知又有什么不幸发生,赶紧跑了出来。
后堂里,玉腾扶着香婉,香婉对玉骄母亲哭道:“大姐,不好了,骄骄她爸被警察抓走了。”
玉骄母女和大梅一时吓住,好半天反应过来,忙问原因。
香婉说道:“警察在药铺刚进的药材里查到好多鸦片,说骄骄她爸走私烟土,把人抓了,还封了铺子。我想着,不管鸦片怎么来的,先到警局打点一下,再让我哥哥找人说说情,谁知警局的人说她爸这案子上头早有交代,不许徇私说情,更不许探视,说要杀一儆百。”
玉娇还未来得及哭出来,却见母亲晕了过去。大家慌了,赶紧将玉骄母亲抬回房里,玉腾早已飞也似的去请大夫了。
玉骄爬到床里搂着母亲,一个劲的哭喊,母亲这才睁开眼。可玉骄见母亲面色如纸,呼吸急促,已不能言语,吓得嚎啕大哭。
香婉和大梅也吓坏了,立马也哭起来。大梅哆嗦着开了门窗,拿扇子使劲给玉骄母亲扇着。香婉一边劝着玉骄,一边去掐玉骄母亲的人中穴。
正慌乱中,玉腾已领着大夫赶来。大夫忙施了针灸,玉骄母亲像是缓过劲来,但人已虚脱。大夫把了脉,叫她们给玉骄母亲喂些水,自行去开药方了。
大夫开完药方,说是心绞痛,忌忧虑操劳,宜静养。并给了随身带的一小包药,叫她们先煎了给病人喂下,明早再到药房抓药。玉腾这就要将药取回,便随大夫一走了。
大梅将药煎好,玉骄母亲服下后病情略好了些,只一个劲为丈夫而哭泣
。
玉腾取药回来后,香婉和两个孩子商量怎么营救丈夫时,玉腾的舅舅齐乾也赶了过来,齐乾便带着香婉去警局看看能否有转机。
玉骄和玉腾姐弟在家等不及,玉腾便骑车带着玉骄也赶到警局,却见齐乾和香婉被一个警官挡在门口。
只听那警官对齐乾劝道:“你们再来也无济于事,等案子有些眉目,自然去府上告知,若是冤枉了童老板,定会放人。念在你我交情份上,我尽力不让人对童老板用刑便是。”
一听说还要用刑,玉骄早已泣不成声,恨不能替父亲去受刑。玉腾紧握双拳,恨不能找人拼命。香婉见状,怕再惹出事端,忙收了泪,劝大家回去。
香婉和齐乾坐上齐家的轿车先走了,玉腾、玉骄骑上车刚走几步远,一辆摩托车停在他们面前,玉腾赶忙刹住,差点与摩托撞上。
玉腾正要发火,却见那骑摩托的张阳问道:“童老板是你们什么人?”
玉腾的火气立即短了三分,说道:“正是家父。”
玉骄通过几次的偶遇,觉得张阳为人不坏,加之又想起他是警局张局长的公子,说不定对父亲有帮助,便赶忙上前求助。
玉骄说道:“家父蒙冤,却是百口莫辩,请张公子能否相助一二,玉骄感激不尽。”
那警察一愣,说道:“言重了,叫我张阳好了。我也觉此案蹊跷,我定当竭力查办,这是我做警察的本分,童小姐不用如此。”
玉骄不知张阳说的话和刚才那警官说的推诿之言有何区别,但也只能先谢过了。
玉骄又央道:“在真相大白之前,请不要对我父亲用刑,求您了。”
张阳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个请放心,我保证令尊秋毫无犯。”
玉骄见张阳言之凿凿,知是真话,便放心了些。
张阳看看玉腾的自行车,微微笑了笑,问道:“姚梓湛又是你们什么人?”
这时,香婉和齐乾又回头来找玉骄、玉腾,见张阳在和他两说话,也不知是和原因,怕再生枝节,赶紧叫他们回家。
香婉领着玉骄、玉腾筋疲力尽的回到家里,赵延鼎却突然来访,香婉和玉腾很是意外,玉骄却不禁打了个寒噤。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退婚了,就别再惹我更新,第 7 章 赵家之变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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