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菡面色惨白,后背汗出如浆,浑身僵硬,却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众人脸色难看,但心里俱是松了一口气。方才情景太过骇人,俱是以为那男子箭矢瞄准的是季菡,却未曾想乃是那头野鹿。
而就在众人放松之际,季妘面色却陡然一变。
从看清那红衣男子面容之时,季妘便浑身紧绷,双手死死抓住缰绳,暗自注意着那人,此刻竟发现那男子竟是又张弓搭箭,所指之处却是季时沐。
若说方才红衣男子对季菡那一箭是存了戏耍之心,这一箭明显带着刺骨的杀意。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哥哥?
季妘飞身扑向季时沐的时候,脑子里只来得及这么想,而正是这一扑,那箭矢从季时沐兄妹身侧擦肩而过。
才放松下的众人因此突变,惊愣呆滞之余,心头皆是生了一股惧意,他当真敢在此杀人!
季妘扑向马上的季时沐,两兄妹滚作一团摔在地上,阮荣玄反应过来,狠狠一鞭抽在马身之上,赶紧上前。
这位向来嘻嘻哈哈的阮三少爷,此刻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季时沐兄妹摔得不轻,而季妘心头更是惊惧非常。
梦醒后,季妘自持通晓全局,无论后宅阴私,还是前朝暗谋,都在她一步又一步的计划下瓦解,虽缓慢,却终能颠覆全局。但是,在如今没有任何谋划之下,只有对方赤.裸.裸的杀意之下,她差一点、差一点就失去了她嫡亲的哥哥。
为什么?
顾不得浑身狼狈和那红衣男子的虎视眈眈,季妘右手死死抓住心口处衣衫,那里疼得厉害,就好像有什么要跳出来了。
为什么梁王会想杀了哥哥?
季时沐怀里抱着季妘,只见她额头冷汗遍布,双目空洞无神,脸色更是痛苦不堪,一双手攥紧了胸口的衣衫。
季妘听见了或男或女的焦急呼唤,早已分辨不出谁是谁,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阮荣玄到得季时沐兄妹跟儿前,心头虽焦急,下了马,却没有急着上前察看季妘究竟如何了。他手里提着弓,左手不停摸着身侧的马儿,手边不远正挂着他的箭壶,一双眼睛防备的看着那红衣男子,高声道,“梁王殿下,却不知您这是何意?”
听阮荣玄一言,众人这才知晓此红衣男子竟是当朝梁王,传闻中那个性情乖戾、视人命为草芥的男子。
梁王瞧见了阮荣玄的动作,似乎有些可惜的啧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收了弓,“还以为是头狡猾的猎物呢!”
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么大两个活人,竟被他当作猎物,随意射杀,这理由何以服众?
梁王压根儿不在意别人信或是不信,他这么说,仅仅是为了扯块遮羞布,随意遮挡一番罢了。只要有借口,不管是真是假,连当今都忌惮两分的梁王,又有谁能辩驳一二。
季时沐瞧着季妘即便是晕了过去,眉头依然紧皱的模样,顾不得脸上的擦伤,握紧了拳头。他看了梁王一眼,面色却甚是平静,抱起季妘,道,“既如此,舍妹如今晕厥,便告退了,梁王殿下。”
梁王殿下四字被季时沐一字一顿的叫出来,再看他一脸平静无波,眼神里却分明是恨极、怨极的。
梁王怔了怔,这神情,当真是像极了他!而后,梁王却阴沉了脸色。
等季时沐等人走后,身后跟着的梁王心腹上得前来,却是一容貌出众的女子。
那女子知晓,梁王对季时沐是真的生了杀心,所有像那人的都该死,尤其是季家人。她轻启朱唇,嗓音轻柔、婉转如鹂,“王爷,用不用奴家为您分忧,去……”
梁王挥了挥手,止了那女子话头,眉眼凌厉,却笑得意味深长,“难得皇兄肯下旨召了本王回京,本王可要好好儿的玩玩儿。”
季妘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心口更是一抽一抽的疼着,疼得就像是肺腑都搅在一块儿碾成了细沫儿。她耳边有些特意放轻了的脚步声,而后不久,便有极为苦涩的药汁顺着嘴唇入喉,一直苦到了心头。
玉林喂着季妘喝药,好在季妘还能吞咽,待伺候其进了半碗药之时,却瞧见季妘眼角有两行清泪落下,不由有些惊慌。
玉林搁下药碗,从旁拿了锦帕细细擦拭,“小姐?小姐可是醒了?”
玉林唤了半晌,季妘并无反应,叹了口气,待她拿起药碗想继续喂完汤药之时,转头却瞧见季妘已然睁开了眼睛,不由喜道,“小姐,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季妘呆愣了一会儿,才示意玉林将她扶起来,玉林赶紧的往季妘身后垫了软枕,扶了她起身坐着。
因着刚刚进了汤药,季妘嗓子并不如何干涩,只是弥漫着难言的苦涩。
玉林见季妘不言不语的样子,有些忧心,“小姐觉着如何了?用不用再请了御医瞧瞧?或是,奴婢去给四少爷知会一声吧!”
季妘闻言,这才完全回了神,只脸色有些不大好,“不急,我哥哥他没事吧!”
玉林让季妘放下心,将季妘晕倒后的事从头到尾说与了季妘听。梁王自然是无事的,倒是淑妃娘娘叫了随行的御医来给季妘诊脉,而季四少爷只是脸颊和胳膊擦破了一点皮,身上有些青肿之处,季妘反而是最不好的那个。
季妘点头表示知晓了,苍白着脸,忍着心口闷闷的疼痛,看了眼四周,竟没有发现同住的季菡,“七姐呢?”
季菡本是和季妘住一块儿的,但御医说季妘需得静养两日,便由人收拾安排了一应物什,另住了。玉林说了此间原由,又叫了昔珍,两人用了些温水,拧干了白巾,帮季妘净了面。
“玉林,你去悄悄请了我哥哥来,勿要惊动旁人!”收拾倒腾好,季妘拿了锦帕捂口,咳嗽了两声,吩咐了一声。
玉林自是去了,留了昔珍伺候着,没一会儿,季时沐便来了。
此时正是夜深露重,来得这样快,哥哥该是没睡吧!虽然玉林再三说了季时沐无甚大事,季妘却是亲自见了季时沐才放下了心。
“妘娘,你如何了?”昔珍拿了凳子放在季妘床边,季时沐坐下,打量了一番季妘的脸色,有些担忧,“身子可还不适?”
“无碍的,我只是惊着了。”季妘忍了疼,笑着安慰。
“御医来给你诊脉的时候,我亦在一侧。御医说你郁结于心在前,惊悸不宁在后,恐怕已有心悸之痛。妘娘,你……”季时沐说起这话,有些犹豫踟蹰,因为他也不明白,季妘究竟为了什么郁结于心,可若说宫里随行的御医说错了,又怎么可能。
“哥哥!”季妘见状,微微提高了声音唤道。她是不愿多提此事的,又想着梁王出乎她意料的举动,心中不安,“哥哥可还记得那画!”
季时沐脸上登时有些无奈之色,“前些日子,画中蹊跷,我已说与你听了,你却是不愿让我毁了那画找出因由。此番你如此了,竟还惦记着!”
“哥哥,此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季妘一脸认真,抓住季时沐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那幅画,哥哥千万不可自行探究,帮我交给梅章先生!”
梅章正是季时沐如今的授业恩师,乃是先帝极为看重的儒臣,却不知为何后来辞官归隐,如今倒是在季府小小的族学里做了季时沐的先生。
“交给先生?”季时沐惊讶。
“对,交给梅老先生。”季妘肯定道,只有昔日与常资江氏极为交好的梅老先生才愿意担下此事,才有这个能力做成此事。
梁王已经回京了,原本季妘以为向氏母子能得梁王相助,当是许以重利,而今看其竟对季时沐起了杀意。好像很多事,季妘都想错了。这个时候,她决不能让季家、让哥哥卷进去!
季时沐想问,但瞧着季妘面色苍白,额际冷汗涔涔,分明是不适的,但却死死抓住他,眼神清亮坚定。www.bïmïġë.nët
他莫名的知道,妘娘是不会告诉他的。
季时沐忍下心头烦躁,应下季妘的话,又让她放宽了心,好好歇着,走前吩咐了玉林、昔珍二人好生照看。
待离得季妘的住处远了,季时沐放慢了步子。妘娘好似变了很多,性子愈发沉稳了,季时沐本以为是妹妹年岁愈长的缘故,如今看来,妘娘似乎是有不少事情瞒着他的。
季时沐回自己帐篷的脚步一顿,转而另一方阮荣玄的住处行去,表哥是否知道许多?
季妘亲近的人府内府外,季时沐都清楚,想当然的想去寻阮荣玄打探一二,回过神才发现,夜半时分,表哥怕是歇下了,也或是没有。
就季时沐思索的这会子功夫,抬头,却发现那方不远处有两人席地而坐,周围摆了许多酒坛子。
一人墨发红衣,可不就是梁王么!还没看清另一人长相,季时沐转身便走,却不妨被人叫住。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重生之季氏妘娘更新,第 19 章 第十九章:当真敢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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