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歌拍拍衣服从地上爬起来,从容道:“吓死我了,小白花差点晚节不保。”
柳清嘉愣了片刻,旋即半眯了一双墨色眸子摇摇晃晃地朝外走,轻声咕哝道:“我没醉……我还能喝……你别拉我,我要继续喝……”
偃歌揪着柳清嘉金线滚边的喜服衣袖,将人扯回来,愤怒地低吼道:“你根本没醉!红烛里有迷香,你不想娶寒烟晓,只是圣命难违,不得已而为之。柳清嘉,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柳清嘉身上虽然酒气浓重,却只是衣物表面,说话时散发的酒气很淡,不论是酒后胡言还是趁醉装疯都是他演出来的。
没醉还做出这等荒唐事,也怪不得楚清河会格外恼怒了。
楚清河不知何时已解了手上绑缚的腰带,径自来到柳清嘉旁边,偃歌还没来得及劝解,柳清嘉脸上就挨了一拳,瞬间半边脸高肿起来。
“简直胡闹!”楚清河眼角发红,似是气极,指着柳清嘉的手指都在发颤。
柳清嘉干脆破罐子破摔,对着楚清河吼回去:“本王也不遮遮掩掩,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本王就是喜欢你!别的女人再漂亮,也和我柳清嘉没有半分关系!”
偃歌唯恐天下不乱地插嘴道:“胡说,京城人谁儿不知道,你宁王爷天天就往飞花楼头牌那儿跑!”
柳清嘉崩溃捂脸道:“飞花楼是我开的!我他妈就是头牌!”
这次轮到偃歌崩溃了:“操|你娘,我上次去飞花楼,和头牌喝个花酒就要了我一百两!原来是你小子,你坑我?!”
楚清河脸色铁青,这次连出口的话语都被气得颤起来:“你?柳清嘉!先帝嘱我好生教你廉义礼耻、君子风骨……你就是这样学的?!”
偃歌同仇敌忾道:“学什么不好,你学人开青楼、扮女相?!”
于是,燮朝那个养花遛鸟逛青楼,总是一副拽上天模样的宁王被愤怒的两人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
一炷香后,柳清嘉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却是低低笑出声,抬起一条胳膊活动活动筋骨,由衷道:“小白花,你看,你还是舍不得用力。”
“闭嘴!”偃歌往柳清嘉身上踢了一脚。
柳清嘉又嘚瑟道:“你还不是没用力。”
正说话间,龙城翻窗进来,看到柳清嘉这欠揍的模样,忍不住也踢了一脚,淡漠道:“看来你是缺一顿毒打。”
柳清嘉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我操,龙城!你来真的?你过来,我们单挑?”
龙城又飞起一脚欲踹,下一刻却被楚清河和偃歌拉住了。
“算了算了,柳狐狸脑子不好使。”偃歌拉着龙城的胳膊,给柳清嘉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会意,一溜烟爬起来躲楚清河背后去了。
闹也闹够了,气也消了。楚清河摸了摸唇角的破口,轻轻嘶了一声,冷声道:“柳清嘉的账,我日后再算。至于为什么把我打晕……偃歌,你跑什么?过来,解释一下?”
龙城拉住偃歌的手,在他掌心轻轻划了几个字,然后从怀里逃出一沓泛黄的书信递过去,正色道:“楚丞相息怒,你们且先看看这个。”
二人接过,低头看了一阵。楚清河沉默不语,柳清嘉抬眸,狐疑道:“就因为这几张破纸,所以你们绑走了寒烟晓?”
龙城瞥他一眼,淡声道:“言之尚早,你们随我来。”
半个时辰后,日头渐渐西移。
当几人驾马赶到清心庵时,师太正拉着寒烟晓的手黯然垂泪,不住唏嘘世事难料。www.bïmïġë.nët
寒烟晓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在师太枯槁的手上停留一秒,又转而看向窗外的树影婆娑。
柳清嘉一行人进来,寒烟晓便对着龙城冷言冷语道:“我不想做什么公主,你放我回去。”
“烟晓,你听话,不能回去啊。”老尼紧紧握住寒烟晓的手,苦口婆心地耐心劝慰。
寒烟晓蹙着眉,甩开老尼的手,不悦道:“我有爹娘,你别碰我。”
满室烛光下,老尼低眉顺目的落寞模样,却叫偃歌忽然想起来一个人,于是,他轻声试探道:“飞花楼?”
闻言,老尼浑身一抖,面上闪过一缕疑惑:“你……你在说什么?”
柳清嘉则往偃歌肩上拍了一掌,调笑道:“国师大人,想飞花楼的头牌了?”
龙城看柳清嘉一眼,捏了捏手指骨节,霹雳啪啦一阵脆响,这才幽幽道:“闭嘴。”
“对不住,晚辈只是觉得师太很像我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一个姑娘。”偃歌收了折扇,拱手赔礼。
半晌,老尼叹了口气,眼里似有万千沧桑涌动:“贫……我未避世之前,曾是飞花楼的头牌,俗姓邬,名秋竹。先帝南下时曾途经飞花楼,妾身坐在阁楼上梳妆,无意间碰掉了胭脂盒,教那人捡了去。
其中一番情情爱爱的往事,不说也罢。后来,有一天,我听说邵阳要去往西边御驾亲征,便想着给他上庙里去求一张平安符,下山的路上下了雨,我不小心扭了脚,动了胎气,疼得晕了过去,好在遇到了清心师太。
师父她人很好,不仅替我接生,还仔细照顾染了风寒的我。但世事多舛,因为我曾无意中透露过孩子是邵阳的,师父她趁我病中偷偷将孩子换了,我的亲生女儿被她拿去山下送了人。”
柳清嘉揉着被打肿的半边脸颊,颇有些不解道:“清心师太?她不是尼姑吗,为什么会有孩子?实在不行,对外说是收养的,自己养在庵里不行吗?”
邬秋竹喝尽杯中凉茶,摇摇头,轻声道:“因为,师父她身份特殊。师父未避世前,俗名莫三娘。”
柳清嘉仍是不解:“那又如何?”
偃歌没说话,可原因,他心知肚明。在宁王府时,龙城在他掌心写的那句话是——莫三娘是太后。
楚清河慢条斯理道:“我听闻,先帝旧时常来清心庵小憩。清心师太和先帝关系匪浅。”
“不可能……”柳清嘉喃喃道。
偃歌斟酌一下词句,安慰道:“清心师太,也就是莫三娘,她是当今圣上的生母。”
柳清嘉脸色骤白,崩溃道:“不公平……明明陪在父皇身旁的一直是我,甚至最后殉葬的也是我的母妃。
莫三娘在外面逍遥快活,她儿子在宫外锦衣玉食地长大……凭什么,凭什么最后坐在龙椅上的是柳玄啸?”
楚清河低声喝道:“清嘉,休得胡言。”
“莫三娘原是李缪的小妾……”偃歌将在云泽的见闻与众人讲了,讲到李府被灭门时,柳清嘉面色难看,哆嗦着手指,猛灌了几口凉茶。他也是收到了明月贴的人,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
邬秋竹轻叹一声,继续偃歌的讲述补上后续故事。
先帝柳邵阳,戎马一生征战四方,最终一统天下。后宫佳丽三千,惹情债无数。
其实对于安妃案,柳邵阳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宫中一众环肥燕瘦,他一律看不上,那些出自深宅大院的闺阁女子,性子太沉闷,无趣。
更何况,那些妃子背后的势力都是朝中掌权的重臣,怎可偏宠?
安妃背后只是一个小小知县,后来柳邵阳将其提拔成知府。但安妃是贪心的野猫,她想要盛宠和地位,而柳邵阳想要打压权臣,他们说到底其实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后来因着安妃琼林宴上护驾有功,圣宠愈盛,他任她嚣张跋扈蛮横无理,她便自作聪明,肆无忌惮地压迫各宫妃子。
那年,莫三娘刚入宫不久,安妃便派了贴身婢女来强灌她喝药。莫三娘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她是一匹野马,她有自己的刚烈和不屈。
莫三娘抽出袖间匕首,刺伤婢女,赤着脚披头散发地闯进御乾宫,她逼问柳邵阳是不是想天下江山后继无人,柳邵阳微笑着看了她半晌,最后手一挥,遣人将她送出宫,建了座宅子让她安心养胎。
后来,莫三娘生下柳玄啸,进宫待了一夜,第二日归来时,她便搬出了宅子,同时还派人在无问峰上建了一座佛堂,从此以后日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也不知是何时,庵门挂上了“清心”的牌匾,偶尔也有路过的痴男信女会进来上两炷香再走。
再到后来,就是邬秋竹上山晕倒遇到了莫三娘,那时候的柳栖梧刚出生三天,邬秋竹生下寒烟晓后曾听见过另一个更清脆一些的婴儿哭声,每次提及此事,莫三娘都说是她太过挂念孩子所以产生的幻听。
待七天后,邬秋竹染的风寒好了些,莫三娘才把孩子抱来她身边。
那个时候真正的公主,已经被莫三娘带下山送了人。孩子长到两岁时,邬秋竹怕飞花楼里的环境影响孩子的成长,便托莫三娘代其照顾,她一有时间就往清心庵跑,数年相处下来,也算积攒了一些情谊。
莫三娘辞世后,邬秋竹便带着孩子回了飞花楼。柳邵阳曾来过几次,让她稍安勿躁,待尘埃落定,便封她为妃。后来又过了半月,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安妃案”终于平息,柳邵阳便派人接了柳栖梧回去。
后续之事,便是邬秋竹看了那些书信,一路打听着寻了三年终于寻到人。
楚清河蹙眉道:“那柳栖梧的生父是谁?莫三娘留下的信中多次提及“李郎”二字,难不成是知府李缪?”
偃歌摇摇头,故弄玄虚道:“非也非也。”见众人皆是疑惑不解,偃歌手中忘忧刷地一下合起来,在掌心拍了一下,这才懒洋洋地朝庵外指了指,“答案就在门外。”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总有人逼我做反派[重生]更新,第 21 章 哦豁掉马了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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