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则潋吸完最后一丝灵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睁开了眼。“谁?”她一睁眼便感到不对劲,一个瞬移飘到不速之客的面前,右手牢牢扼住对方的咽喉。
傅承钰沉默地看着她。
殷红似血的唇,紫色深邃的眼。
江则潋怔在了那里,仿佛忍着什么巨大苦痛动了动指节,可最后还是没能松开扼住他咽喉的手。
“傅……承……钰……”
江则潋闭了闭眼,剧烈地颤抖起来。
傅承钰见状立即反攻,掌中吐出薄薄一片银刃,抵在她喉头。“你是谁?”他低沉地问,“我师父在哪里?”
“你竟然提前醒了。”江则潋微微一动,脖子处便有了鲜血的痕迹,“你都看见了……你都看见了……”
傅承钰重复:“我师父在哪里?”
江则潋喃喃:“你师父?……你怎么会要这样的师父……”她猛然爆发出一股大力挣脱他,眸中紫光遽涨,“你怎么可能看得起我这样的师父?!”
傅承钰怒容已现,握住长弓:“我再问一遍,我师父在哪里?”
“你师父就在这里!”江则潋叫道,脖子那里鲜血淋漓,“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我早就说过……你需要的是一个清正的师父,而我不配!”
傅承钰僵在那里。
他看见从江则潋的眼中,落下了泪。
“你……”他上前一步。
江则潋眼中泪珠簌簌而落,后退几步,却仍是激愤神色:“我早就阻止过你,是你一定要来……怎么,看见这样不堪的师父,你后悔了吗?”
“我……”傅承钰收回长弓,低声道,“师父,有话好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回去。”江则潋表情阴郁。
傅承钰缓缓道:“师父……你想要灵气?”他薄唇微张,吐出一口灵气,绕在指尖递给她。
江则潋踉跄后退,仓皇摇头:“不,不,你收回去,收回去。我不要……”她扭过身子,“我还没有调整好,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师父?”
傅承钰逼近一步,那缕灵气靠她更近。
江则潋想逃,可是此刻她根本无力抗拒身体的反应,无力抗拒灵气的诱惑。她额头冒出冷汗,眼泪掉得更急。
她无法克制地张开口,吸走那缕灵气。
随后她捂着嘴,跪倒在地。
傅承钰在她身边蹲下,道:“师父……不要吸灵了。你想要灵气,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不要一个人担着。”
江则潋泣不成声,只是一味摇头,眼中紫光明灭不定。
“师父……”
“闭嘴!”
傅承钰挪到她对面,盯住她紫色的瞳孔,缓缓吐出一口灵气。
江则潋还是抗拒不了诱惑,那缕丰沛的灵气飘到她面前,她的不多的理智荡然无存。
傅承钰看她将那缕灵气贪婪吸走,正要说话,就看见江则潋忽然抬头,深邃的瞳孔紧紧攫住他,然后就扑了上来。
倒在寒冷冰湖上的一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感觉到她温热的吐息,他大脑轰的一声就炸了。她两只手搭着他的肩膀,整个人覆在他身上,她丰盈的双唇在他唇瓣上厮磨吮吸,冰凉却柔软,舌尖轻轻舔着他的唇缝。她因得不到灵气而有些烦躁,反复轻咬着他的唇瓣,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他怔怔地看着她,难以置信。
她终究是得不到他的回应,悻悻地撤回。
就在她快要从他身上爬起来时,傅承钰猛地反应过来,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抱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飞快地封住她的唇。
他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轻轻叩开她的齿关,将灵气送了进去。
他不在乎这样的交易。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
江则潋得到了灵气显得非常愉快,她捧着傅承钰的脸,试着探出舌尖。
她躺在冰湖上,黑发铺散,紫眸迷离。他竟不知她会有这般惑人的一面。他强忍着胸中翻腾的情意,稍稍退了一点,结果江则潋似是食髓知味地跟了上来,吻了吻他的下巴,手指插.进他的发中。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狠狠吻住了她,无师自通的舔咬,是他多次午夜梦回的幻想。
灵气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她满足地喟叹一声。
傅承钰捏住她的下巴,探身吻她的眼睫,吻她的侧脸,吻她的耳垂,然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间,轻轻喘息。
鼻尖有她发间的清香,他静静地想,如果时间定格在这一刻,那也很好。
方才的一切都太过忘情,都不知道风雪是什么时候停的。
他沉浸在这片刻的欢愉之中,情不自禁地抚了抚江则潋的脸,结果再次摸到了水渍。他惊得抬头,看见江则潋眼中的紫色如雾一般淡去,渐渐恢复黑色。江则潋推开他,坐了起来。
“师父……”他哑着嗓子说。
她是一时迷失心智,不是失忆。事情虽是因她而起,可最后因他棘手。bïmïġë.nët
不可能装不知道了。
“你不应该这样。”她疲惫地说,“我们没有可能。”
傅承钰一震。最初的慌乱之后,便是犹疑。她的反应,难道不该是震惊、气急、尴尬吗?她这么无所顾忌地坦白,像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样子。
“师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坦诚的一刻,内心竟是毫无波动。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动心的。”江则潋见他不说话,道,“我们不可能的,放弃吧。我们都忘掉今天的事情,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傅承钰笑起来:“忘掉?”他靠近江则潋一点,说,“师父这么不愿意接受我,是因为师徒名分吗?”
江则潋垂眼:“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师父,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他低沉的声音荡在她的耳边,惊得她差点跳起来。傅承钰一把按住她的手,侧过脸在她耳边道:“师父若是对弟子没有半分多余的情感,此刻就不该是这种样子。”
江则潋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你真的这么了解我?”
傅承钰也站起来,说:“那我们不说这个。师父闭关时遭遇了什么,灵气会缺乏到要靠吸灵?”
江则潋冷冷地说:“不用你管。”
傅承钰说:“弟子管不着,岩赫长老可以管。”
江则潋冷笑起来:“傅承钰,你长胆子了——不,你怎么越活越回去,还会干打小报告这种事。”
“那是因为师父隐瞒的事情太大了!”傅承钰从未用这种口气跟江则潋讲过话,“师父宁愿自己一人承担痛苦,为什么不能让关心你的人分担?”
江则潋直直看着他。
天空又开始飘雪。
她斜斜勾起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可是分担的后果,你知道是什么吗?”她转身走开,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对了——我是用了吸灵,可我吸的是从前自己留在这里的灵气。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傅承钰静默地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看着她的背影在飞雪之中慢慢模糊。
江则潋再次回头的时候,没有看见傅承钰跟着的身影,突然就落了泪。泪掉得又急又凶,根本擦不干净。
她以为自己是很坚强的,结果那所谓的坚强只是一副用来虚张声势的空壳罢了。
她总是掌握不好自己的情绪,总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别人。她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克制不住。
她就是这么糟糕。除了在修炼一事上稍有作为,人情世故什么的,毫无建树。
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秘密,她更愿意一个人躲在角落隐秘地舔舐伤口、自己疗伤,而不是昭告天下,遍寻名医。
何况这个秘密,一旦被人知晓,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将随之而去。
她赌不起,输不起。就算内里溃烂得一塌糊涂,她也要强撑着外面华美的衣袍。
她走着走着就摔倒在地。脸贴着冰冷的雪,忽然就不想再起来。
如果……如果悄无声惜地在这里被埋葬……虽然死得很可笑,但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啊……玄汜宗宗牒里她还是十六司主,只是下落不明而已。
她翻了个身,睁大了眼睛看着雪花不断飘落的苍白天空。
枯寂的心中忽然有个声音在喊:江则潋,你只是太久没被打倒,忘记了要如何去面对,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你逃离皇宫时在想什么?试炼选拔时在想什么?面对旁人挑衅时在想什么?被人打败时在想什么?你清闲日子过久了,就忘了自己是如何挺过烽火狼烟、深林凶兽、污言秽语、刻骨伤痕的吗?
江则潋盖住自己的眼睛。
声音越来越大,叫得她头疼。
不,她不能这样下去。
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不是为了被一场噩梦打败的。
她要回去。她可以找到一定可以找到挽救的方法。
……还有傅承钰。
江则潋从雪地里起来,抖落身上残雪,匆匆沿着来时脚印返回,可抵达冰湖时已经不见了傅承钰的人影。
她有些慌,叫道:“傅承钰,傅承钰!”没有人应答,倒是冷风倒灌进来,灌了她一口雪渣。江则潋咳着嗽御风而起,直奔虚境所在地而去。
琉鸢在院子外面睡觉,忽然听到一声高亢的“傅承钰”,一个激灵醒来,如临大敌地炸了毛,看清是江则潋后才重新躺了回去。江则潋不理会琉鸢充满爱意渴望抚摸的眼神,直接跑进院子里,打开傅承钰的房门。
没有人。
江则潋觉得寒意从脚底升起。
果然是她气走了傅承钰。再温顺的人,也是有脾气的啊。
她吸了吸鼻子,关上房门。转身的一刻,却被温暖的斗篷拥住。
傅承钰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将她的湿发从斗篷里捞出,用法力烘干。江则潋怔怔地仰视着他,有千言万语从口边滑过,最终吐出的却是:“哪来的斗篷?”
“弟子未经许可,擅闯了师父卧房。”
江则潋默然一瞬,裹紧了斗篷,指尖拂过面料上的刺绣,不禁一顿。她忽然生出一种无力的愧疚感,脱口而出:“你知道吗,从前也有人,给我这么围过斗篷。”
说完便后悔。总是这样,不长记性。江则潋悔恨地咬住下唇。
傅承钰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良久,他轻轻抱住江则潋,将她拥进怀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不在这里。”
“对不起啊。承钰。”她悄悄伸手抹了抹眼睛,“我请求你,什么都不要问我。我们安安静静地回去,你什么也不要说。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傅承钰叹息一声,更用力地抱紧她:“好,我们回去。”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惊弦更新,第 40 章 第四十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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