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还要再问，那群流里流气的汉子，却着急的都要哭出来了。这年轻人还真有些于心不忍，干脆开一条道路，让那群汉子过去了。
不过，鸟粪真有这么大的收益？
这年轻人越发那群汉子感兴趣起来，使了个眼色，命人群中的两个便衣护卫盯着。
对，两个便衣护卫。
这年轻人的身份其实相当不简单，他是大明德庆侯廖永忠的孙子，名叫廖镛。
别看廖永忠淹死小明王韩林儿，人品有些问题。廖镛其人，却是铁骨铮铮，忠义无双。
在历史记载中，廖镛和他的兄弟廖铭，都是方孝孺的弟子。方孝孺誓死不肯给朱棣起草即位诏书，惨遭杀戮。廖镛和兄弟廖铭，甘冒奇险为方孝孺收尸，最终家破人亡。
当然了，朱标改变了历史。
如今廖永忠年近七旬，已经致仕，学朱元璋游历天下。他的儿子廖权，为泸州卫指挥使，当然不能在跟前伺候，就派长子廖镛相随。这几日，爷孙二人刚好到了越来越繁华的松江府上海县。
廖永忠作为大明数得着的军方大佬之一，因为小明王之事的污点，终身不得封公。自然是对福星高照的后生小辈大洋侯刘世俊，很不感冒，就在管驿里面休息。廖镛倒是对刘世俊非常感兴趣，前来港口看个稀罕。没想到，遇到了这桩怪事。
参观完上海县主持的欢迎仪式结束后，廖镛就到了上海港附近的望江楼上等消息。
又过了个把时辰，那两个护卫就将今天和他冲撞的那个领头的汉子带来了。
经过那汉子的仔细介绍，廖镛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伙汉子本来是上海县的收粪工人，准确地说，是粪霸。
别嫌弃职业埋汰，那可是相当的赚钱，
很简单的道理，城市里的人，请人收自己家的污秽之物，得给钱吧？
另外，一座城市，对于周边的蔬菜需要是非常大的。再远一点，遥远的路程，新鲜的蔬菜就会腐烂。所以，在郊区种菜，是一件非常有收益的事情。
自然而然，郊区的地价也就水涨船高了。既然如此，提高单产，对于菜农来说也就非常重要了。
光有钾肥也不能包打一切啊，还得有磷肥和氮肥。
百姓们不知道那么多大道理，但知道必须得施粪肥。所以，他们还得高价的大量的从这些收粪工人买粪肥。
两头赚钱，这利润还不大吗？
最开始，这伙子人来钱还算干净。
不过，这行业虽然名声不好，但来钱太快了，引起了激烈的竞争。渐渐地，打架斗殴、欺行霸市、争夺地盘，什么破事儿都发生了。
去年，上海县对这伙子粪霸进行了严厉的打击，关了他们一年大牢。
这伙子人出来之后，粪霸是做不成了。公平交易，做老老实实的收粪工人呢？他们之前来钱太快了，还真看不上眼。
天可怜见，正在这时候，凭着他们钻营的本事，硬是打听到了一个发财的路子——卖鸟粪。
鸟粪的生意，就说来话长了。
当初，发现大洋洲之后，皇帝朱标一口气，封了一个公爵，三个侯爵，七个伯爵，十个子爵，还有二十一个男爵。这些爵爷，每人封了一个南洋岛屿。
像是靖海公吴祯的百花岛就不用说了，那里本来就是一个名叫百花国的小国，士农工商应有尽有。大洋侯刘世俊的科莫岛，那也是有几百个土人的，慢慢经营就是了。但是，有些子爵，男爵的岛屿，空无一人。他们只能靠抓土人做奴隶开发，岛屿本身又不大，难以发展。
一位叫石大春的男爵，到了被封的岛屿上一看，岛上什么人都没有，只是密密麻麻的海鸟。近千万只海鸟，简直将整个小岛完全遮蔽，岛上寸草不生，只有一层厚厚的鸟粪。这位石男爵简直欲哭无泪。
不过，来都来了嘛，总不能空手而归。
干脆，石大春运了一船鸟粪，捉了几十只海鸟回去。海鸟没卖出什么钱，海鸟粪的肥效却是出奇的好。这玩意儿的肥力，富含氮磷，可比人粪的效力强得太多了。这么说吧，有没有这鸟粪，一亩菜的产量至少能差上一倍！
那还得了？
发达了！
真的发达了！
这还是一个荒芜的小岛吗？皇帝赐予他的，简直就是一座金矿啊！而且，这金矿是挖知不绝的！因为，附近就这么一个小岛。附近的海鸟，都以这小岛为落脚地，近千万只海鸟，每年都能提供大量的鸟粪啊！就更别提，这些海鸟在这小岛上积存了几万年的鸟粪了。
那一刻，石大春简直热烈盈眶。
渐渐地，南洋诸爵爷，都得到了鸟粪的消息。一艘艘南洋小岛上的鸟粪，运来了大明，获取着暴利。
连带着分销鸟粪，都成了一桩要打破头、获利非常丰厚的买卖。
还有这事儿？
廖镛听得一愣一愣的，回到管驿之后，赶紧把这件事儿告诉了他的爷爷廖永忠
不过，廖永忠听说之后，面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
“不就是鸟粪吗？我早就知道了。”廖永忠道：“其实，那玩意儿，也赚不了太多钱。”
“这话怎么说？”
“物以稀为贵啊！现在，只有十几个爵爷运鸟粪回来，卖给繁华大城郊区的菜农，当然赚的盆满钵满。但是，你知道吗？南洋那些小岛上的鸟粪太多了。时间久了，三百多个爵爷都卖鸟粪，还有朝廷售卖给商队的鸟粪……这么多鸟粪，绝大部分就只能卖给普通的农民了。粮食才值多少钱？这玩意最终的利润，太高不了，也就是一项还算不错的生意罢了。”
廖镛心中一动，道：“三百多个爵爷？爷爷的意思是……”
廖永忠道：“自从鸟粪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不少功臣，向陛下请封南洋岛屿。毕竟，那刘世俊才多大的功劳？对，他运气好，大家认了，可以封侯。总不能，他都有可传五世的封地，我们这些为陛下刀头上舔血的老臣却没有吧？”
“陛下同意了？”
“同意了。凡是开疆二年以前，伯爵以上的功臣，陛下都在南洋上给了封地。”
“陛下真大方啊！”
“陛下对咱们这些功臣，的确相当不薄。不过，更主要的，还是南洋上岛屿太多了。大大小小，初步统计，是一万五千多个岛屿。可以住人，进行开发的，大概是四千多个。”
廖永忠以前是大明水师一人。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消息还是相当灵通的。
顿了顿，他继续仔细介绍道：“朝廷开发南洋最几个主要大岛，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是其他的岛屿？咱们这些爵爷，满打满算，还不到四百个，也就是受封不到四百个小岛，又算得了什么？所以，这次大封功臣岛屿，一方面，是陛下酬功，不亏待了功臣。另外一方面，咱们也算为朝廷分忧不是？”
廖镛道：“我明白了！从这些小岛上运鸟粪，总得买船吧？总得雇佣大量的人手吧？先期投资少不了。朝廷需要投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根本就顾不着。陛下把这些岛屿，封给功臣们。功臣们把大量的鸟粪运回大明，促进大明农业的发展，实在是两全其美之事，”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其实，也不单单是这鸟粪，南洋上的好东西，还是挺多的。像是珊瑚、玳瑁这些珍奇而无用之物就不用说了，各种矿藏，暂时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开发。但是，海人草你听说没有？”
“海人草？”
“就是一种水藻，对于治小儿蛔虫有奇效。陛下已经下旨，朝廷按照一元一斤的分量收购海人草，作为我大明小儿的基本福利，真是皇恩浩荡啊！对了，什么胡椒、奎宁、肉豆蔻，这些经济作物在南洋岛屿上，长得特别好。就算单单种植这些东西，都能有不错的收益……”
廖永忠谈着这些海上的出产，简直如数家家珍。
廖镛的听了，简直要放出光来，忍不住打断道：“既然如此，孙儿想……”
“你想知道咱家的封地在哪吧？在勿里洞岛，这岛屿方圆七百里，我派人去看了一趟。不错，真是不错，有森林、有河流，还有几千土人。岛边盛产海参，个顶个的肥大鲜美。他们还发现了一个锡矿，储量应该相当不少。陛下对你爷爷我，简直太够意思了。我估摸着，这是对我立了那么多战功，却没有封公的补偿，哈哈。”廖永忠充满骄傲地道。
廖镛却微微摇头，道：“不是，孙儿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想……”
“想干什么？”
“孙儿想，南洋大航海，就有这么多收获了。那再往东，再往南呢？该有多大的收益？这是何等伟大的时代啊！好男儿建功立业，正当其时啊！”
“乖孙儿说得真好，爷爷听了高兴啊！”廖永忠满意地拍了拍廖镛的肩膀，道：“你爹是个没出息的，只知道按部就班混日子。大孙你，才真的像爷爷我！对嘛，我虽然年纪不小，但能吃能睡，还有人伺候，哪用得着你陪？大孙你这么好的年纪，在这么好的时代，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廖镛道：“这么说，爷爷是赞同我，去参加海军了？”
“去吧！你是大明武学院的高材生，整天陪着我这老头子，算怎么回事？其实，爷爷之前就有所安排了，下个月你就去华夏舰队报道。他们打算，向东方派出五支探险队，去寻找新的大陆，甚至环行整个世界。你加入他们，去航海，去冒险，去挣属于你的荣耀吧！去为爷爷长脸！为咱们廖家，挣一个公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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