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植物被照顾得很好,修剪整齐,一片枯叶都没有。花瓶里装着新鲜的花,鱼缸里的水透明而清澈。岑霏数了数,鱼还是那么几条,没有多也没有少。
她的妈妈是个勤劳而贤惠的女人,贤妻良母四个字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但是这样的她却生出了岑霏,让她在岑昌赫那里吃了不少苦头。
她照顾的家没有人能挑出毛病,只有岑霏是她的痛,不合她的心意。
门是岑霏的妈妈于荞开的,她应该已经听说了岑霏要来的事,开门时,她的表现礼貌而疏离,这让岑昌赫非常满意。
岑霏垂下了眼睛,把自己的脚伸进了那双为她准备的拖鞋里。她的动作很慢,一边穿鞋,一边调整着呼吸。
等她穿好,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能不能,再来一双拖鞋?我带了人来。”
说着她看向自己的身边,正在无聊中的夜叉瞥了她一眼。
于荞和岑昌赫的脸瞬间都有点苍白,估计他们也交流过了岑霏现在的身份——某可疑协会的成员。
于荞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见他点头,便从鞋柜里又取出了一双新的拖鞋,放在地上。
“搞什么这是。”
夜叉抱怨了一句,还是乖乖把自己的脚塞了进去。发现岑昌赫和于荞都在盯着他脚上的拖鞋看,就故意动了一下。
那两人顿时就吓了一大跳,尤其是于荞。
岑昌赫好歹也是见识过某些东西的人,但于荞就没有这样的经历了。岑霏的妈妈于荞的人生里,没有任何出格。她吃一口饭,走一步路,都是规规矩矩的。
这时她被吓得身体一软,要不是岑昌赫扶住了她,恐怕要直接倒下去了。
岑霏的心里有点愧疚,她不是故意要吓唬她的,但她这次来是有目的的,就像岑昌赫不是无缘无故请她过来的一样,她必须有所表现。
岑昌赫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妻子,他自己的脸色也不太好,不过还撑得住。
于荞扶着墙去了厨房,岑昌赫亲自引岑霏往客厅走去。夜叉穿着那双拖鞋,晃晃荡荡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岑霏可以感觉到岑昌赫的紧张,一直到他们在客厅里坐好后,他都没有开口,目光却不时瞥向那双拖鞋。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好些食物。
这时,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盘子摔碎的声音,岑昌赫眉头一皱,往厨房去了。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是三个精美的小蛋糕以及饮料。
将东西摆好之后,岑昌赫就招呼岑霏食用。
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做起这些事情来有点生疏。一般来说,都是于荞来做的,更别提现在招待的人是岑霏——这个被赶出了他们家,与他们断绝了关系的女儿。
岑霏将自己的那份蛋糕也推到了夜叉的面前,自己只留下了饮料。
她知道岑昌赫想看什么,夜叉更不会客气,直接开始大快朵颐。
诡异的一幕在这个客厅里上演,岑霏空荡荡的身边,一根勺子凭空动着,摆在那里的蛋糕不断减少,不知消失去了哪里。
岑昌赫白着脸看了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口气。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岑昌赫说着,目光忍不住就飘过去看勺子和蛋糕,“关于那个东西的事情。”
那个东西,并不是无害的,岑昌赫说,他见过它杀人。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当时岑昌赫还不是筑江的副校长,但他是候选人之一。岑昌赫很清楚,他不是最佳的那个人选,最佳另有其人,这几乎是已经确定的事情。
岑昌赫很不甘心,他很想要那个位置。
岑霏记得那段日子,岑昌赫多次酗酒,还打过她的妈妈于荞,打得她进了医院。岑霏阻止他,要去报警,结果也挨了揍,也进了医院。
岑昌赫并不总是打人,他只有喝酒了才打人,等酒醒之后,他还会道歉,每一次都会道歉。
那一次把她们打进了医院之后,他也道歉了。
“我很想要那个位置,心情很不好,就去了祠堂那里。”
在岑家人的观念里,祖宗是可以保佑他们的。他们遇到什么问题,就会去那里祭拜先祖,祈求保佑。
那天是休息日,岑昌赫一个人呆在岑氏宗祠里。
里面燃着香,他跪在蒲团上,叩拜先祖,诉说自己的痛苦。
“我觉得还是很难受,就开始念诵家训。”
他不是族长,没有权力碰那本书,但他早就背会了。他一遍遍地念,念得口干舌燥也不自知。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心情仿佛真的平静不少。
岑昌赫感到有许多字在他的身边跳跃,越来越多,它们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根根的发丝。
他继续念,发丝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不许他抬头,它说他的痛苦它已经明白了,它会为他解决。
岑昌赫说到这里,眼睛里不知怎的已经密布了许多红血丝。他的目光落在被吃了一半的第二个蛋糕上,死死地盯着,然而吐出了一句话来。
“回去后的第二天,那个人死了,自杀的。”
这件事岑霏也是知道的,岑昌赫如了愿,心情大好,也不醉酒了,但是……
“他之前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得意洋洋,怎么会自杀?”
“要自杀,他也得先当上他的副校长。”
“后来再去祠堂,那个声音又说话了。他说,我已经帮了你了。”
岑昌赫的脸上浮现出了惊恐的表情,这个表情和他当初知道对手自杀时的喜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岑昌赫说:“我从来没想过让那个人去死!那跟我没有关系,是那个东西做的!”
“岑先生觉得它做错了吗?”
“当然,它怎么能杀人呢?现在它来威胁我了!”岑昌赫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饮料,然后他才发现,岑霏什么也没有动。
“它为什么要威胁您?”
“爸他……你爷爷他想让我卖房子,然后把钱全部给你大伯,让他去做生意。那是我的房子,我的钱!凭什么都给他?就连你妈妈的房子,他也要我卖掉。”
岑昌赫非常愤怒,岑霏却很平静,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
“岑先生怎么可以这么说?”
这话让岑昌赫猛地看向她。
“你赚的钱不是你的,是你父亲的,他想给谁就给谁,你为什么要生气?父母健在,岑先生居然蓄私财,这是不孝。”
岑昌赫的脸顿时僵住了,他当然懂,类似的训诫就写在那本《家训》之中。他们每个月都在念诵,熟悉得已经能倒背如流。
“岑先生是最孝顺的人,是谨遵《家训》教诲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这种事呢?我一定是听错了。”
岑昌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大伯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我不是不乐意,可是这个钱给出去,只会打水漂。我不是第一次给他钱了,每次都有去无回,赔个精光!如果让他们这么乱来……”
“岑先生怎么可以质疑自己父亲的决定?既然您的父亲做出了这个决定,您就不应该反驳,因为他永远都是对的。”
岑昌赫的手捏紧了水杯,看样子很想直接砸到岑霏的脸上。
如果不是她身边还有一根勺子在空中乱动,估计他已经砸过来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不是这么教我的吗?我不是因为这个被赶走的吗?”
岑霏中学毕业的时候,家里不准她念高中,反而要送她去私塾,学习什么女四书。
他们家的女孩子,最多只能念到中学,然后就在家里的安排下去那个私塾。
从私塾出来之后,就可以等结婚了。
跟谁结婚也不是她们说了算,难以置信已经21世纪了他们家还是包办婚姻。可这就是存在于她身上的现实,她的未来本来是一目了然的。
当时岑霏还抱着学医证明自己的想法,想引起岑昌赫的重视。他们不让她上高中,就像抢走了她的救命稻草,她不肯了。
那是她第一次拼了命地反抗。她大吵大闹、丑态百出,一定要像其他人一样去读高中。她挨了骂也挨了打,就是不肯改变主意。
最后她被送进了祠堂里,那是她唯一一次进祠堂。
在所有长辈的面前,她还是那么固执。当着他们的面,她挨了一顿罚,然后他们宣布她从此不是他们家的人。
他们让她滚出去。
他们说她大逆不道。m.bïmïġë.nët
他们说她丢光了他们的人。
她本来就不受重视,少她一个,没有谁会在意,让他们无法忍受的是她的反抗。
岑霏就这么滚了,带着身上的伤四处找活干谋生。
岑昌赫笑了起来,这大约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岑霏笑。
“原来你在怄气。”
“我不是在怄气,我只是在提醒您,您说一套,做一套,双标的很。岑先生被那个东西威胁,恐怕是因为不想交出房子吧?
“您竟然想反抗自己的父亲,那个东西当然不能原谅您。它可是为了守护这一切而生,是你们祖祖辈辈将那样的它供养出来的。现在刀子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觉得害怕了吗?
“您跟我不一样,我被赶出去的时候,可以说并不值什么钱。但是岑先生值钱啊,岑先生名下有不菲的财产,可不是一个‘赶出去’就能解决的。”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夜叉喂养手册更新,第 58 章 值钱的岑先生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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