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鸿信不知道策天凤透过这满树的琉璃看到了些什么,但是他能够感受的到策天凤身上的哀伤之意,是翩地之乱中牺牲的百姓让师尊悲伤了么?
上官鸿信不知。
这一树的琉璃代表了些什么?
上官鸿信也不知。
但是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让师尊失望了。
“师尊。”
上官鸿信轻声唤道。
策天凤闻言转过身来看向上官鸿信,神色冷漠,似是世间万物皆不入他之眼眸。
“想好了。”
策天凤清冷的声线传入上官鸿信的耳中,让他为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低下头,“是,师尊。”
“这一次是徒儿太过莽撞和迟疑了。”
“继续,你的打算。”
上官鸿信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将心中的盘算说出时,从身后传来了匆忙而着急的声音,“原来你在这儿啊!不是让你好好在房间休息么,怎么一能下地就跑了出来。”
上官鸿信回身看去,只见冥医手中端着一碗汤药正朝他走来,“来,先把药喝了。”
冥医把手中的药碗塞到上官鸿信的手中,余光瞄到琉璃树下的策天凤时,不由皱着眉说道,“天凤啊,我不是让你不要吹风么,你怎么又跑到这树下来了!?”
“我没事,杏花。”
策天凤慢慢地走到冥医的身旁,轻声说道。
“麦叫我杏花,你快进屋去。”
策天凤闻言点了点头,瞥了上官鸿信一眼,便朝屋中走去。
上官鸿信喝下了汤药后,舒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冥医,“冥医先生,我们也进屋吧,能劳烦你将比鹏叫来么?”
冥医点头,“没问题,那只臭鸟底子好,伤得虽然比你重,但恢复起来比你快,现在应该在练武,我去把他找来。”
上官鸿信目送冥医离开后,便也朝着策天凤离开的方向走去。
草屋内,策天凤安静地擦拭着手中的铜镜,听到了上官鸿信的脚步声也没有抬起头,直到冥医带着比鹏进屋,他才放下手中的镜子,看向上官鸿信。
上官鸿信见策天凤看向他,而冥医和比鹏也已经到齐了,便向众人诉说他的想法,“我打算去找老师。”
冥医闻言颇为讶异,他看了看策天凤,又看向上官鸿信,“你师尊不是在这么?”
上官鸿信摇了摇头,“不是师尊。”
一旁的比鹏闻言,若有所思地说,“小鸿,你指的是无衣先生么?”
上官鸿信颔首,“灵鹭下落不明,但至今仍无消息,表明他确实是被人救走了,我想应该是老师曾经听到过的灵鹭的剑客伴侣救走了他。”
“女剑客,不多见啊!”
比鹏感叹的说道。
上官鸿信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灵鹭的伴侣,比鹏你也听说过。”
“谁啊?我可不记得有什么厉害的女剑客。”
“灵剑鸠影。”
比鹏闻言,脸上的笑意一僵,“不会吧。”
上官鸿信肯定的点了点头。
“就是他。”
“我说臭鸟啊,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冥医不解的问道。
比鹏沉浸在刚刚得知的这个令他震惊的消息中,没有回过神来,而上官鸿信也不知该怎么对冥医解释这件事,最后还是策天凤结了这个僵局。
“杏花,灵鹭被他的伴侣救走了,而那人是男子。”
“哦,原来是这样。”冥医点了点头,“等等,天凤,你说灵鹭的伴侣是男子!”
策天凤瞥了冥医一眼,不再说话。
而上官鸿信也再一次点了点头。
策天凤对上官鸿信说:“继续说下去。”
“暂居此地,不是长久之计,老师那里或许是最佳的隐居之处,能让我休养生息,而且,快三年了,当年没有回答的问题,如今我也该给出答案了。”
上官鸿信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洁白的手指,如今也沾满了血腥,心中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啊!
“也只有在老师那里,我才能知道,如今朝中有多少人已经做出了选择,又有多少人不打算站边。”
“小鸿,你想找先生,那你知道先生现在在哪儿么?”
比鹏看向上官鸿信问道。
上官鸿信点了点头,“老师离开前,留下了他隐居地的路观图。”
“那太好了,我们快去找他吧!”比鹏兴奋地说道。
上官鸿信没有回应比鹏的话,抬头看向策天凤,见策天凤颔首后,上官鸿信才对比鹏说:“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出发。”
“好!”
这一边上官鸿信与众人商量着要去找无衣,而在羽国的某一处竹林内,一座幽静的竹院坐落其中,无衣跪坐在竹席之上,焚香煮茶。
而在他的对面,仍是一袭黄衣的慕少艾斜躺在竹席上,笑着问道:“无衣,你就不但心么?”
“担心什么?”
无衣不温不火地回问,唇角噙着浅浅的笑,素手烹茶,端着紫砂的茶壶,为慕少艾沏了一盏茶。
慕少艾端起无衣为他沏的茶,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呼呼,翩地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灵鹭都受了重伤,你就不担心小鸿的安危么!”
“有冥医在,鸿儿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身上的伤。”无衣说到这,话语一顿,“皮肉之苦,经历过才能记住自己犯的错。”
“哎呀呀,说的好像你不心疼似的。”慕少艾摩挲着手中的茶盏,“也不知是谁听到了翩地民变之后,便让车夫加快车程赶回羽国的。”
“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无衣低头看着茶盏中的沉沉浮浮的茶梗,眼中的光明明暗暗的闪烁着,“但这些是他成王路上必须经历的。”
“哎,那你就有的心疼了。”
无衣笑而不语,微微抿了一口清茶,“鸿儿他离真正长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的性子不适合当王,就连羽衣都要比他合适,鸿儿他啊,太重情。”
然而,帝者无情,为王者,亦不能有私情,太过重情之人容易为情所困,为情所伤。
“无衣眼中的王,是怎样的呢?”慕少艾转着水烟管,笑着问道。
无衣放下茶盏,指腹摩挲着杯沿,淡淡的答道:“王者,非是高高在上,要懂得俯首倾听,才知道万土之上有何变化。不懂得亲近徒土地,再高,也只是让自己跌得粉身碎骨。鸿儿他在雁郡的这段时间,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但是,这第二点,他却始终无法达到。”
无衣说着,抬眼望向远处的天际,语气深沉不似往常,“世事两全难得,舍其一而不能,对于鸿儿来说,情与志,他无法抉择,欲求两全,终一无所得。因此,我才会让他在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做出选择之前,避开朝堂上的纷争,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慕少艾见无衣神情飘忽,便知他又想起了过往,于是出声打断,“哎呀呀,无衣啊,不是老人家我说你,往事不可追,太纠结于过去,对你的身体可没好处!”
无衣收回思绪,看向慕少艾,笑着摇了摇头,“药师放心,我可不是那种沉溺往昔之人,更何况那过往并不美好,这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知道就好。”慕少艾用水烟管敲了敲桌案,“不是说请药师我喝茶么,怎么一杯就算完了!”
“是无衣疏忽了。”无衣端起茶壶为慕少艾再满上一杯,“我为药师满上,以表歉意。”
“这可不够。”慕少艾眯了眯眼,盯着无衣。
无衣闻言挑了挑眉,“那药师是看上了什么?”
“你前日的新作。”
“唉——”无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可是难得的苦竹,就药师你的眼尖,我过会儿便让人送到你的药庐。”
“那就好。”
慕少艾眯着眼满意地笑道。
一阵清风吹过,卷走了满室茶香,带来了一丝清雅的花香充斥整间茶室。
数日后,墨竹轩内的一座六角亭中,轻纱幔掩,幽香弥漫,无衣横琴于膝上,双眸微敛,十指轻挑,奏出一曲轻扬静心的琴曲。
“老师!”
忽然,上官鸿信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让无衣停下拨弦的手,抬头望去。
透过薄纱,只见上官鸿信带着比鹏、冥医和一名身着青衫的冷漠男子,步入院中。无衣的视线从上官鸿信的身上一路划过,扫过比鹏和冥医,最后落在了那名陌生的男子身上,与那神情冷漠的男子对视的那一瞬,无衣突然感到自己平静的心湖仿佛被人扔进了一颗石子,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但他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仍是噙着温暖的笑意,看着上官鸿信等人,轻声道了一句。
“来了。”
无衣抬手一指,指着一旁早已备好的桌椅,道:“诸位,入座吧。”
与此同时,无衣也放下膝上的长琴,起身走到六角桌旁坐下。
“鸿儿,比鹏久见了。”
“先生,许久不见了。”
比鹏恭敬地回道。
“老师,你身体还好么!”
上官鸿信满怀关心的看着无衣。
无衣笑着回应,余光却是从未离开那青衫男子,“一切无虞,这位是……”
“这是冥医,这是鸿儿在雁郡遇到的贤士,现已拜他为师。”上官鸿信顿了顿,转身看向策天凤,郑重地为无衣介绍,“我的师尊,万军无兵策天凤。”
“策先生,吾名无衣。”无衣唇角微扬,带着真挚的笑意看向策天凤,“是鸿儿的旧师,往后就要拜托你了。”
“既已入我门下,吾自当尽责。”策天凤淡淡地说。
无衣颔首。
“有劳了。”
“老师?”上官鸿信不解地看了看无衣,有看了看策天凤,“师尊?”
他不知道老师和师尊之间在打什么哑谜。
很快,无衣便为他解惑了,“鸿儿,我已经看到了你的选择。”
上官鸿信闻言一惊,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颇为不舍的唤道,“老师!”
“原本我是想在你做出选择后,再将那未完的课业传授于你,但如今……”无衣注视这策天凤,“有策先生在,我想便不需要为师在多此一举了。”
“我明白了,老师。”上官鸿信垂下头,轻声说道,“可是我舍不得……”
还未等上官鸿信说完,便被无衣打断了,“你啊,还是老样子,虽说接下去有策先生接手,但我未曾说不陪你,毕竟你尚未出师,这最后一题,你还未交上令我满意的答卷。”
“?”上官鸿信不解的看向无衣,当初无衣离开羽国的时候只给他留下了一个选择,却没有给他留下课题。
一旁的策天凤忽然出声,“用思考代替发问。”
“是,师尊。”
上官鸿信闻言,反射性地答道,随后反复思索老师的课题究竟是什么,不一会儿他便想到了。
“老师,我会做到的。”上官鸿信坚定地看向无衣,“羽国的河清海晏,我会让老师看到的。”
无衣笑着看向上官鸿信,柔声说道,“我等着。”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金光)薄凉青衫紫竹客更新,第 21 章 天'衣无凤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