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瑾然将纸条和被他丢得老远的书藏在怀里,又一把抱起“暮暮”,准备去向太后交差,顺便报告点有用信息。
薛英暮正在习字,写字的时候凝神静心,很适合现在的她。
陶瑾然一进去,薛英暮便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笔尖一顿,却没有抬头。
陶瑾然抱着“暮暮”,一人一兔一齐给太后请了安。
薛英暮这才放下笔,笑问:“然然还乖吗?”
陶瑾然点头,“乖的乖的。”
“竟没有咬你?”
陶瑾然摇头:“没有的没有的。”
“它晚上吃的不多吧。”
陶瑾然机械般地摇头:“不多的不多的。”
薛英暮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椅子,继续道:“小琴送的礼物还好吗?”
“好的好的。”陶瑾然用直觉说道。
薛英暮眯眼,笑容微敛。
陶瑾然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忙收口,结结巴巴地道:“呃……太后已经知道了?”
薛英暮哼了几声,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觉察到的尖酸,“积善宫是哀家的,你不要自作聪明。宫女和太监对食一事,自先祖时期就有,你们下次再有来往,大可正大光明,偷偷摸摸反而更引人注意。只是哀家记得陶总管在手记里,明明语带嫌弃,现在没过几日,竟连人家的礼物都收了,真是让哀家刮目相看。”
陶瑾然挠挠“暮暮”的头,可怜巴巴地说:“太后,奴才没有要,是她硬塞给我的。”
薛英暮又哼了几声,“自然,你骨头都软了,哪里还有劲拿。”
陶瑾然甚是委屈,就说不该要,要了太后会生气!这下好了,被人用春-宫-图刺激了一把不说,还在太后心里留下无法抹去的阴影。
“太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的,我这就把那东西给您。”陶瑾然将“暮暮”放到地上,任它去玩,然后准备将那图册掏出来。
掏到一半,他又停了,这可是春-宫-图啊!给太后看真的好吗?!
他的犹豫在薛英暮眼里便有了几分别的味道,她冷笑几声,喝口凉茶降了降火,“怎么?舍不得?”
“不——不,当然不是,”陶瑾然将图册拿出来,讨好地道:“只是这东西……太后还是不要看了,会污了太后眼的。”
薛英暮本来的打算是看着他将东西交出来便作罢,现下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想看了,她道:“给哀家呈上来。”
陶瑾然龟速上前,慢吞吞地伸出手,“太后,这东西真的不适合您看,不如我过几天给您找几本高雅的名著来,保准您一看就想钻进去。”
薛英暮道:“拿过来。”
陶瑾然舔舔唇,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做好随时迎接太后怒气的准备。
薛英暮瞟他一眼,接过册子,翻开,然后只瞄了一眼,便用力地合上。
“陶瑾然!”薛英暮气得肺都要炸了,这都是些什么啊,简直不堪入目!
陶瑾然缩肩,弱弱地辩驳道:“我就说不适合您看,您不听,现在看了又怪我,这是不对的。”
薛英暮猛吸几口气,她抚着胸口,指着他质问道:“你确定这不是你偷梁换柱,特意拿来整哀家的东西?”
陶瑾然垂着脑袋,“太后,我没有那么坏。”
薛英暮知道他这样子多少有几分装出来的成分,可即使知道,声音也不免低了、温和了几分,“小琴送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起这个,陶瑾然还委屈呢!他白白地被人讽刺一顿,自己在茅厕里撸了一遭,现下还要承受太后的怒火。他将衣服里的纸条拿出来,递给薛英暮,“这是她送我的东西里夹着的纸条,署名是史俊豪。”
薛英暮一听到史俊豪三个字,便郑重其事起来,她接过纸条,看了眼字,确认道:“是他的笔迹。”
陶瑾然皱眉,“所以说小琴是史家的探子?”
薛英暮敛眉,“看来是这样没错。”
这些年她防着凤承渊,倒没有注意大臣们在她身边安插的人,何况积善宫宫人众多,小琴本就是路人脸,行事又低调,若不是她凑巧看了陶瑾然的手记,或许很难注意到小琴这个人。
只是现在既然知道了,不加以利用就有些对不起史孝的良苦用心了。
薛英暮将纸条塞回给他,“既然是史俊豪送的,那你就收着罢。”
“啊……这不好罢。”陶瑾然推脱,他其实是不怎么想收的,春-宫-图这种东西,看多了伤身体。
薛英暮强硬地塞给他,“让你收着就收着。”
陶瑾然苦着脸塞回怀里。
门外,海青神色匆匆地走进来,“太后,皇上来了。”
薛英暮忙整理了下仪容,快步走了出去。
兔子也跟在他们后面一蹦一跳地往外走。
她走到外面的时候,凤承渊亦刚好进来。
薛英暮心里其实是猜得到他这几天定会来一趟的,毕竟对薛不凡来找她的事情,他不可能不闻不问、坐视不理。
但是亲眼见到凤承渊的时候,薛英暮的心情还是不免澎湃了一小下。陶瑾然在一边观察着薛英暮的表情,做起一个苦笑。
凤承渊径自落座,道:“朕听说前几日太后身体不舒服宣了邱御医来,朕有些担心,便来看看,现在看上去太后的气色不错,朕也能宽心了。”
薛英暮淡淡道:“皇上国事繁忙,晚几天来看哀家,哀家能够理解。”
她这话明褒实贬,聪明人都听懂了,太后这是在怪皇上来晚了。
凤承渊丝毫不觉得尴尬,只是笑道:“太后说的是,朕国事繁忙,这才晚来了几天,太后身体好了最重要。”
薛英暮点头,礼貌上客套了几句后,她突地对海青道:“时候不早了,小青,你去喂然然吃点东西。”
她的声音不小,凤承渊的耳力又不差,听了这句话后,瞳孔紧缩,捏住茶杯,声音里却还带着漠不关心的意味,“然然是?”
薛英暮回头,道:“是哀家新养的兔子。”
凤承渊的脸上神色难辨,只是不经意地看了陶瑾然一眼,道:“然目之绮,裂鼻之馨。这是个好名字。”
薛英暮脸上挂着浅笑,“是,哀家也一样这么觉得。”
凤承渊低头喝了口茶,心中有股难平的燥火。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燃火自焚。
凤承渊目光凝重地问道:“太后喜欢那只兔子吗?”
薛英暮孩子气地笑了笑,“听话又乖巧的兔子,不调皮的时候,还是很惹人喜欢的。”
“太后若是如此喜欢,朕叫人再去猎几只好的来。”凤承渊淡然道。听他的语气,似乎真的只是在于她谈论兔子,而非其他,但是事实上,他心里想的什么,怕是只有自己知道。
薛英暮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有些东西贵精不贵多,哀家有一个然然便足矣。”
凤承渊又看了她几眼,表情似怒非怒,“太后说的自然在理。”
陶瑾然正在一旁悠闲地站着,时不时为他们添添茶水。
凤承渊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却什么都没说,只神色恍惚地坐在一边。他很明白,有些事情、有些人正在一点点地脱离他的计划和掌控。
——
凤承渊回到紫宸殿后,便彻底地憋不住情绪了。
宫人们都被勒令守在外面,一动不敢动。
然然,然然,这真是一个好名字,极好的名字!只是怎么那么巧地和他师兄同名呢,凤承渊深吸了几口气,死死地捏住桌子坚硬的一角。他不是傻子,并不是不知道薛英暮对他曾存的什么感情,更不是看不出来这些天来她与陶瑾然之间的风波暗涌。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们第一次针锋相对上时她说过的话,她说有些感情慢慢地挥霍着也就没了。所以他们的感情算是没了吗?八年的感情呀,真的也能没了?
凤承渊暴躁地将桌上的奏折全都挥到了地上,奏折带到了一个碧绿云纹的洮河砚,砚台落地,脆弱的一角立即破碎了。
那是他在当太子时就一直用的砚台,薛英暮曾用这个帮他磨过无数次的墨,可再久远的东西也经不住这样的疾风骤雨,现在,终于碎了。
凤承渊重重地跌坐在龙椅上,面孔有些扭曲。
其实早该料到的,不是吗?有些感情真的会挥霍没的,而且现下不是正如他意吗?他和薛英暮,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太后与皇上的关系上有任何突破,他也不会允许有突破。
但听到她那么自然、那么亲昵地叫出“然然”两个字的时候,凤承渊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恐惧感,还有一丝他不愿去分辨的情绪。可无论再怎么逃避,凤承渊心里都很清楚,那丝情绪——名为嫉妒。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御赐吉祥物更新,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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