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看不见他,却知道那一定会是张温暖至极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会落满星光,而将这些光芒捧在手心里就可以温暖一颗破碎的心。
那人待她很好,细致入微的好应该就是喜欢吧,她这样想着,心里就会觉得开满了春花,甜美的芬芳漫上来,黯淡无光的人生就此晕染了一束白月光。
“姑......姑娘,你......你该上药了。”拿着白纱布和药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年轻大夫,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以致于一向不善于和女人搭话的大夫,说话愈加不利索起来。
“可是我看不见,不如你帮我换吧。”姑娘知道是这个容易害羞的男子救了自己,她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渐渐浮现出了一张温暖干净的脸,淡淡的绯红涂抹在他脸颊的两侧,眼睛里藏进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可......可是,男......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怕......怕影响了姑娘的名声。”年轻大夫的手抖动得更加厉害了,他觉得脸颊滚烫,嗓子干燥,眼前的姑娘如梦似幻,仿佛呼吸再用力一些,就会消失不见。
“你是嫌弃我不干净吧。”姑娘的声音瞬间低沉了许多,带着些悲伤落进年轻大夫的耳朵里,使得他整颗心都跟着揪紧在了一起。
“不......不是的,我......我怎么会嫌弃......嫌弃姑娘,只是......只是......”
“既然不嫌弃,那就帮我上药吧,这里很疼。”姑娘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神情楚楚动人。
像是受了某种不可拒绝的蛊惑一般,年轻大夫的指腹,轻柔的触碰到了姑娘的冰冷的手腕。
“我不在乎名声。”她突然倾身贴着年轻大夫的耳朵说道,“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它让我觉得很安心。”
于是窜入鼻息间的药香味又加重了几分,年轻大夫握着药膏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就要冲破所有的阻碍,面对这样陌生而汹涌的情愫,他无法抗拒更不知如何是好。
“你再不给我上药,我就要疼死了。”
花了许久熬制的药膏,通过年轻大夫的手指涂抹在姑娘狰狞可怖的伤口上,大夫的手指很轻柔,每抹一下都会小心翼翼地询问姑娘疼不疼,而姑娘总会用着一种撒娇的语气回答“疼”,于是大夫连忙重复说着“对不起”,手上的动作益发温柔而仔细。
这样的“疼”和“对不起”不知被二人重复了多久,那些白色的纱布才裹住姑娘上好药的伤口。而这一会儿,两人又默契般的谁都不再说话。本以为很快就收拾完的药物,年轻大夫却摸索了很久,他心中兜着很多话,琢磨着这些话应该如何说出口,却始终止在了嘴边。
他一向是个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的愣头,村里人都这么叫他。他也不反驳,因为觉得那些情啊爱啊,都不及手中的草药来的亲切可爱。毣洣阁
直到现在,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嘴巴能像“小狐狸”陶林一样,毫不费力的就能将自己揣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谢谢你。”
年轻大夫刚要迈出门去的脚顿了下来,他的心一定是被灌了进许许多多的蜂蜜,不然为什么连呼吸都是甜的。
“没事,姑娘没事就好。”他再也忍受不住想要大声呐喊的冲动,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绕着不算宽敞的院子跑了数圈,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傻笑着。
“明儿,你怎么能娶这样不清不白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是个瞎子,什么活儿都干不来,只会拖累这个家。”
精明干练的老妇人,故意将声音提得老高,为的就是自己这番话可以传入内屋那个狐狸精的耳朵里。
“娘,贞儿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不能弃她于不顾。”神色间有了男人担当的年轻大夫,握紧着拳头,第一次违背了自己娘亲的意愿。
“你,你们!好啊......”老妇人捶着自己的胸,明显是被自己儿子的话气到了,“你真的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了。”
年轻大夫连忙扶住站不稳脚的妇人,“娘,我喜欢贞儿,她不是狐狸精而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屋那方布帘后头的人影微微颤动了一下,同一时间满院因为冬时衰败的花草,纷纷恢复了最明媚的生机。
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吧,让一只妖为了他,愿意放弃百年的修为,只想好好伴着他守着他,过完这一生一世。
她自从嫁入盛家后,就被藏得很好。因为婆婆不喜欢她,说她的模样太过惹眼,不是个守得住的媳妇儿。
她很听话的一直住在内院,从未踏出过这院子一步。她不觉得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她喜欢安静的坐在阳光照拂得到的窗台前,用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呼吸着那人身上熟悉的药香味。
“孩子,你瞧那就是你爹爹。他啊,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呢,不怎么说话,不怎么明白男女之事,是棵生长在悬崖上的青木松。可是他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大夫,他救了娘亲,还给了娘亲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你爹爹一定不知道,娘亲有多爱他。”
暖色的光晕涂抹在这张柔婉而艳丽的脸上,她白皙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温柔如水的笑容自她玫瑰色的唇边漾开来,惊住了一双朝这处望来的细小眼睛。
住在盛大夫家西侧的李游是个游手好闲,到了四十好几的年纪还未娶妻的半老光棍。他从几年前得了头疼这以毛病后,就隔三差五的来老邻居家蹭点药。
今日却因为盛潭明实在忙的抽不开身,而赵大娘也恰好不在家,他便趁此偷偷的溜进盛家后院,想顺手捞几件值钱的物件去抵他的赌债。
李游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内院里原来藏了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这脸蛋儿不要说整个南柯村了,就算是眠城那些小姐瞧了,也得心生嫉妒。
“弟妹好。”李游想到盛潭明这小子前几个月里外称娶了一房老婆,却不见大操大办。哥儿几个还曾笑话他,是不是从外头的村子里买了一个野媳妇来,怕人家爹娘找上门来要人,所以才藏着捂着,不给人瞧。
贞儿被这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看不见来人的样貌,妖力也因为腹中孩儿的缘故弱化到几乎没有。她只好寻着声音的来源,警惕的问道:“谁在那里?”
李游已经三步并作一步地走到了窗台下,这才发现眼前这个仙娥似的人物竟是个瞎子,不免心下一阵惋惜。
“弟妹莫慌,我叫李游,是潭明的叔叔。”李游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轻薄之意,这让贞儿觉得很不舒服,她刚想摸索着将窗户关上,一只粗糙的大手却快她一步将她的手握住。
“你放手!”贞儿奋力的想要从中挣脱开来,无奈李游握住了这滑嫩嫩的小手哪里肯轻易放开,平日里他吃惯了村中女人的豆腐,这回色心更胜从前,恨不能凑上长满胡渣的嘴,去亲一亲这小娘子比豆腐块还白嫩的脸。
李游这边正在放肆,身后就想起了赵大娘杀猪一般的叫骂声。“天杀的奸夫□□,青天白日的就让老婆子逮着了做此等下流事,看我打死你......”
李游毫无防备的被扫帚狠狠打了数下,一边跑一边嚎着:“杀人了,杀人了。”
被他这么一喊,前院那些看病之人纷纷闻声前来,使得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盛家内院,一时之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伙自然没能瞧见那关了窗,低声哭泣的盛家媳妇儿,只看见满屋子乱跑的李游和追在他身后挥着扫帚的赵大娘。
“快,快将这不要脸的拦住。”赵大娘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扫帚喘着气,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渐渐没了继续追打的力气。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盛家的颜面,只想好好教训这对奸夫□□。
“娘,这是什么了?”盛潭明急匆匆的赶来,扶住气的发抖的老妇人,眼神却担忧地瞥向那扇紧闭的窗。
“怎么了?偷东西都偷到你娘眼皮子底下了!”赵大娘一把甩开儿子的手,疾步走到偏房中取来了一捆麻绳,将那被人按住的李游,结结实实的困在了内院那棵女贞树上。还将一块放在架子上的抹布塞在了他的嘴里,以防他说出些不干净的话来。
做完这些后,赵大娘突然换了一副面孔,方才的愤怒模样变成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这个老没羞的手脚太不干净,偷东西都偷到老邻居家来了,常言道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老婆子今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怕这不要脸的越发没了规矩。还要多谢哥几个替老婆子出力捉住了这贼人,剩下来的事就交由老婆子处置,大伙儿快散了吧,耽搁了病情就是我的罪过了。”
赵大娘都这样说了,大伙儿自然不好多留,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来看病了,只是被刚才的热闹劲儿吸引的一时忘了病痛,如今知道这李游老毛病又犯了,还被当场捉住,这秘密说透了就不再吸引人了,所以那些疼痛不舒服的部位,又纷纷苏醒了过来,闹得人不得安生。
“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盛潭明知道自己老娘的脾气,事情绝对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如果李叔只是偷了东西,娘她绝对不会让大伙儿都离开,而是一定会当着大伙儿的面好好教训他。
“娘不是说了吗,这贼人偷了咱家的东西,娘自然要好好教训他。”赵大娘有些不耐烦的推着儿子朝外头走去,生怕他知道了这件事后,还惦记着那贱妇和她肚子里不明不白的贱种,“你快去给人瞧病去,快去......”
“娘,贞儿她没事吧?”不知为什么,盛潭明总觉得心绪不宁,像是有什么正在极快的消失,他寻不见它也捉不住它。
“她能有什么事儿,估计这会儿还在午睡呢,你快去给人瞧病吧。”
盛潭明看了一眼被绑在树上的李游,他黑黄色的面颊上落满了汗水,被堵住的嘴巴正努力的想要发出些声响来。
“李叔他想必也是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娘你就轻饶了他吧。”
“你放心,娘心中有数。”
赵大娘在儿子走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僵在了一起,那根从几个月之前就种下的那刺,现如今已经快要将她的心脏扎破。
她推开那扇令她深恶痛绝的房门,心中想着现在是时候将这根刺用力□□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扶魉鬼更新,第 7 章 南柯一梦(七)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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