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村出的状元。
沈衍垂眸笑起来,闻言摇摇头,“不必了。”她知道是谁了。
整个沈家村念书的女人不足六人,而进了省试前往京城的只有青盛一人。这状元是谁,连玉帘都能猜的到。
沈衍心里说不出的欣喜高兴,现在不想去衙门,只想回去将这事告诉黎楚。她妹妹,中了状元。
衙役见沈衍一直在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她被尤家缠上,不愁眉苦脸就已经算是心态好了,这怎么反倒笑起来了?
到了衙门,几人连着口棺材往堂上一放。看着那口还没下葬的棺材,县令脑子都阵阵胀疼,明知故问的将流程又走了一遍,方便主簿记录,“尤氏,你为何抬着口棺材在街上闹事?”
尤夫郎立马哭起来,“我不是闹事,我是要给我妻主讨个公道,大人,您要替我做主啊。”
他哭的烦人,听的人头脑发胀。县令一拍惊堂木,尤夫郎这才安分下来。尤立的事情衙门是一清二楚,给她验尸的仵作就是从她这儿过去的。
尤立是自己不忌口,硬生生油脂太高胖死了。就算人死在了楚香馆,也不能全赖着人家沈衍。
沈衍恰到好处的开口,说自己为了表示歉意,已经让李令给了尤夫郎五百两作为补偿,这事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一式两份的纸,尤夫郎那儿有,李令那儿也有。只是如今本该在李令怀里的纸到了沈衍手里,被她掏出来递给旁边的衙役呈到了县令面前。
看着上面的数目,看着两个手指印,县令皱眉,“这事到这儿不就结了吗?尤氏你还闹个什么?”
“她要了我妻主的命,岂是五百两就能了结的?”尤夫郎眼睛通红,“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办案讲究证据,不是你说没完就没完的。”县令脸色本了起来,尤氏实在是太不懂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得了五百两已经不少了,偏偏他还不甘心,不知道见好就收。
县令看向尤夫郎,“李令给你的五百两可还在?”
尤夫郎点头,“上面有楚家的标识,”他扭头看沈衍,抬起下巴冷笑道:“别以为我不认识。”
沈衍面带微笑,心道就是为了让你认识,如此才没办法抵赖。
尤夫郎将怀里的银票掏出来,“您看,这就是证据!沈衍跟李令企图用五百两了事,这就是昨天李令给我的。”
说着他也把银票递上去。
县令看了一眼,的确是带有楚家钱庄标识的银票。她将银票放在字据上,看向沈衍,问她,“这银票你给尤氏是用来做什么的?”
沈衍一拱手,“这银票是用来给他安葬尤立的。虽说她的死跟我楚香馆没关系,可出于同情,我跟李令愿意帮尤家安葬尤立。”
县令目露赞许,微微点头,“人证物证都在,既然如此,尤氏为何还不拿钱安葬你妻主?若是你觉得五百两不够,那不如这银钱留在我这儿,我替你安葬尤立。”
“什、什么?”尤夫郎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县令安抚似的说道:“你放心,别人入土时该有的流程她都有,一定不会亏待了她。沈东家,这给尤立办丧事的银两多退少补你看如何?”
“听大人的。”沈衍拱手低头。
尤夫郎大叫道:“不行!”
“尤氏!莫要咆哮公堂!”主簿停笔呵斥。
县令沉下声音说道:“尤氏,衙门,不是你不讲理比嗓门的场所,更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你那妻主死了半月有余,你始终不把她下葬,是何居心?如今人楚香馆愿意出银子替你办丧事,你还不罢休,既然如此,那便让衙门替你办。你若是听,那还罢了,你若是不听,那便以妨碍衙门办事,在酒楼蓄意滋事以及不安葬死者三条罪名,先打你个六十大板再说。”
县令话音落下,就有衙役提着木棍站在尤氏身旁,木棍往脚下地上一戳,发出震人心魂的闷响。尤夫郎再泼辣也是个男人,哪里敢跟衙门对着干,顿时吓的瘫坐在地上,哭都不敢再哭。
这事到这儿还不算罢了。
之前被尤夫郎派去李家门口的侧室们,跟李令的那群莺莺燕燕们打了起来,一堆男人在李府门口撕扯起来,你扯我头发,我抓你耳朵,谁都不让着谁。
场面格外火爆热闹,甚至衣服都扯烂了。李氏扶着肚子在旁边站着看,作为当家主君他非但不去劝阻,还巴不得在旁边煽风点火,这打起来的双方不管谁吃亏,他都高兴。
李氏看的入迷,面前不远处扭打中的两人,其中一方用力推了另一方一把,被推的那个背对着李氏往后退了好几步,李氏身子笨重闪躲的慢了些,那人就这么撞他身上去了。虽说没将他撞倒,却也惊了胎儿,当下李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尤立的侧室们受了委屈,哭着回府,听下人们说家主的棺材连带着主君都被带去衙门了,几人合伙商量了一下,竟大着胆子偷偷卷了尤府里值钱的东西跑了。
“他那么讹诈人家楚香馆去了衙门肯定回不来了,这个家就要散了,不跑留在这儿做什么?家主也没了,以后也没人养家了,我们难不成还要留在府里等死吗?”他们几个原本是怕尤夫郎,如今一见他进了衙门,心思顿时活了起来。
原本是良民的收拾了东西直接出去找个地方生活就行,没有卖身契不是良民的,最多再回到烟花场所就是了,总比留在府里被尤夫郎给磋磨死的好。
几人收拾东西跑了,下人们也有学有样,偷拿东西也走了,整个府里一片狼藉,只剩下主屋里的那些小侍了。
尤夫郎没精打采的回来后,看到府里这个样子差点气死过去。小侍们披头散发的,哭着跟他说,“主君,他们跑了,拿着咱们的东西全都跑了,我们没拦住还被打了。”
在衙门里损失了五百两不说,回来后听说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尤夫郎今个一天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顿时两眼一翻,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李令说的对,他哪里玩的过沈衍呢……他若是早点收手,何至于落得个如此下场。
尤府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衙门负责,尤立下午就被下葬了,吹打班子是衙门拿着那五百两给请的,怕尤府来人闹事,棺材全程由衙役押送到尤家祖坟,风风光光的入了土。
生前尤立都没这个待遇,没想到死后托她夫郎的“福”,竟然享受到了这种排场。
衙门办事滴水不漏,免得日后有人拿这事出来作妖。
办丧事剩的银子县令说要还给沈衍,特意让潘二给她。沈衍笑着拒绝了,“这次多亏了衙役们出力,剩的银子,就当是我沈某用来感谢她们的了。”
整场丧事花了没到两百两银子,剩余三百两全归了衙役。她们笑成一团,全都谢过沈衍,说下次楚香馆若是有人闹事,招呼一声就是。
潘二也没推脱,直接当着沈衍的面将银子收了起来,凑过去跟她说道:“我有个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她见沈衍眉眼带笑,不由一顿,“我觉得这事你怕是也猜到了。”
沈衍点头,如今已是傍晚,她微微皱眉,“青盛还没回来。”不是说今日要回来吗?
潘二笑,“听说圣上多留了她一日,不然估计昨日就和探花一起回来了。”她往沈衍身后看了一眼,笑容不由放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急,好消息不怕晚。而且,你家夫郎来接你了。”
沈衍一怔,扭头往后看,就见黎楚挺着肚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面带微笑的看着她。玉帘朝她挥胳膊招手,“家主。”
沈衍眼里染上笑意,朝潘二拱手告退,转身快步向黎楚走过去,声音温柔欢喜,“楚楚,你怎么来了?”
“青盛不知道回家,家主也不知道吗?”玉帘鼓起腮帮子,说道:“主君听说您被带去衙门了,心里放下不下,非要过来看看。”
沈衍看向黎楚,黎楚撇向玉帘,他立马耸肩吐舌头,拍拍自己腰上的荷包,笑嘻嘻的说,“我们银子都带上了,就等着赎家主回家,谁知道您自己出来了。”
黎楚叹息一声,不指望玉帘正经了,“听说你来衙门了,我虽心里知道没事,可还是坐不住,这都下午了还不见你回来,所以来衙门看看。”
沈衍拉起黎楚的手,柔声解释道:“本来早就能回去了,可潘二娘子说尤立下葬我不如跟着去看看,一是防止给人留下把柄说我心冷,二是告诉旁人楚香馆有血有肉有感情,我这才跟着跑了一趟。”
“没事就好。”黎楚笑,“今日好不容易走这般远的路,不如顺道去街上走走,我有点想吃酸蜜饯了。”
“好,玉帘不是带了银子吗,咱们今日多买点。”沈衍看向玉帘,他闻言立马笑嘻嘻的拍着腰上的荷包,附和道:“多买点。”
沈衍憋了个坏心眼,没直接告诉两人青盛中了状元。她牵着黎楚慢慢走,玉帘提着荷包跟在后头,因着衙门离楚香馆没多远,黎楚来的时候就没坐马车。
三人进了蜜饯铺,黎楚选蜜饯的时候,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锣鼓声,沈衍听不到,除了她店里所有人都扭头往外看了一眼。
店老板好奇的出去看,“听说咱们县里中了个状元,这个排场比昨日探花还大,想必是状元衣锦还乡了。”
提到状元,玉帘难免又想起还没回家的青盛,他不高兴的撅起嘴,挑了个最大的蜜饯往嘴里一塞,声音含糊,“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吃点蜜饯呢。”
谁知他挑的是个酸蜜饯,上头看着裹了一层糖霜,其实一口咬下去却是酸的牙疼。
玉帘酸的龇牙咧嘴,看所有人都围在门口去看那打马游街的状元,眼睛也跟着牙齿微微泛酸,不由别开脸偷偷吸了吸鼻子,低头佯装借着在挑选蜜饯来掩饰自己的异样。
中了,风光无限,天下皆知。不中,无人问津,杳无音信。
玉帘心里一阵酸疼,饶是在黎楚面前再嘴硬,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想青盛了,想她平安回来。
沈衍挑完蜜饯再抬头就见所有人都往外看,得知是状元在游街,不由挑眉。
门外状元身前挂着红花,一身红衣似火,她骑在马上披着漫天晚霞,神色清冷目视前方,饶是身旁热闹嘈杂,好似也与她无关。
马背上那缓缓徐行的金科状元,在霞光下整个身影朦胧起来,好看高贵的有些不太真实,不像凡间人。
黎楚好奇的往外瞥了一眼,饶是离的远看的不太真切,可那人身形像极了青盛。他缓缓睁大眼睛,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阿衍,你看那门外的金科状元。”黎楚一把拉住沈衍的手腕,要带她往门口挤。
外头路两旁全是挤挤挨挨要看状元的人,黎楚大着肚子挤过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沈衍反握住黎楚的手,原地不动,扭头见玉帘在挑蜜饯,才低头轻声对黎楚附耳说道:“莫急,你若是想看,待会儿咱们回家看个够。”
沈衍的话在黎楚耳边缓了一瞬他才反应过来,不由惊喜的吸了一口气,高兴的攥紧沈衍的手,声音都有些不自然,“当真?”他笑,“那我刚才果真没看错。”
黎楚看着沈衍,“既然如此你我还买什么蜜饯,她若是回家见不到咱们该担心了。这事你怎么不提前说?”
他轻声埋怨沈衍。
沈衍却笑的温柔,“你吃蜜饯更重要。”
黎楚顿时没了脾气,他走过去催促掌柜的过来结账。玉帘还在尝蜜饯,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手里还一手捏着一颗,闻言扭头看向黎楚,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窝还没挑好呢。”
“你可少吃点吧。”黎楚走过去将他手里的蜜饯拿下来放在已经挑好的蜜饯堆里,“你要是再待一会儿,店里的蜜饯就该被你吃完了。”
“没事儿没事儿,做生意的哪里能怕别人品尝。”掌柜的倒是好脾气,“您尽管尝就是,若是哪样喜欢就多买点。”
玉帘立马笑开了,又往嘴里塞了颗甜蜜饯,“谢谢掌柜的。”
他没心没肺的吃着蜜饯,仿佛刚才偷偷红了眼睛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状元走了,街上的人慢慢散开。三人提着蜜饯回了家。
沈衍看着跟在两人身后的玉帘,出声说道:“你先回去将茶水备好,家里来了客人。”
“府里有客人来?”玉帘一怔,他是府里的管家,负责这些琐事,他看了看黎楚的肚子,知道他走不快,便提着手里的蜜饯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免得他们见着客人手忙脚乱。”
沈衍点头,黎楚闻言目露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等玉帘走远了沈衍才说道:“以前我拿不准,最近两日他总坐在门口等青盛我才敢确定。玉帘也担心了好些日子,让他高兴高兴吧。”
黎楚笑,“亏得玉帘还以为自己藏的多好呢,原来都看出来了。”
他抚着肚子手挽在沈衍胳膊上,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丝担心,“希望青盛心里也是有他的。”
沈衍是看着青盛长大的,最是了解她那个别扭性子,“她若是不喜欢,会直接拒绝,不会接受玉帘对他的好。”之所以没开口,怕是担心自己分心影响了春闱。
两人前方是玉帘一手提着蜜饯一手提着衣摆往前跑的身影,他累的气喘吁吁,生怕府里的下人们招待不好客人。
从搬过来到今天,家里可还没正儿八经的来过客人呢。这群下人们只听他说过该如何待客,还没有实战经验。玉帘祈祷着,希望这群崽子们可别给他唐突了人家,到时候影响了家主的事儿。
他拐过巷子前方不远处就是沈府。那个平日里门口能冷清的落满麻雀的两进两出的小院,今日却堵满了人。
玉帘迟疑的往前走,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还特意抬头看了看门楣上的那块匾额。
他心里突突的跳,每往前多走的一步心就跟着多紧张一分。
吹打班子分列两边,还在吹着,直到玉帘出现,声音才突然安静了下来。围在门前的侍卫们分开站在两边,露出中间那个身穿红衣的人。
玉帘很少见青盛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一时间不知道是因为她穿红色太耀眼了而震惊,还是因为她中了状元而惊喜,总之他是惊的傻傻的站在原地,瞪圆眼睛微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www.bïmïġë.nët
青盛原本背在身后的右手,在看见玉帘出现后手指不自觉的攥了一下,像是有些紧张。
她看向玉帘,没忍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自己离开几个月他竟丝毫没瘦,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青盛眼里染上笑意,目光最后落在玉帘提在手里的蜜饯袋子上,满是无奈的叹息一声,放下背在身后的手朝他走过来,“你怎么就知道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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