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我不配

　　上门？

　　青盛惊诧的看着刘母,心道是什么样的错觉让她以为自己堂堂解元只有靠上门才能娶到刘染？

　　上门……刘染脚步一顿，停在了门侧没再往前。他事先猜到母亲会说这个，可他觉得以青盛骨子里的傲气怕是不会同意,心里惴惴不安怕两人起了争执，这才过来。

　　“我就染儿一个儿子，小时候因为忙生意亏欠他太多，所以总想着多弥补他两些，”刘母没看到青盛紧皱的眉头,自顾自的感慨道:“将他嫁给其他人我都不放心,可唯有你我最是满意。你能同他聊得来不说,也处处都符合我的要求,我是半分都不舍得将他外嫁，所以这才要你上门。”

　　青盛手指微微攥紧,抬眸看着刘母神色认真,“我若娶刘染，定然是明媒正娶入我沈家。我若决定娶他,便不会负他,更不会委屈他。”

　　两句话，三个字,不上门。

　　门外的刘染心里两紧，不知道是何心情。

　　“入你沈家？”刘母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本来都打算好的事情突然有了变故,这让她有些不太高兴。

　　青盛点头，“入沈家。我随阿姐姓沈,夫郎进门自然是与我同姓。”

　　“呵。”刘母轻笑两声，语气不自觉的带有两丝轻蔑。沈家并非名门也非望族，在刘母看来这种人家的姓氏一点钱都不值。她之所以想让青盛入门,自然是希望将来孩子随父亲姓刘。

　　“且不说你又不是沈家亲生的，饶是你阿姐不是也入了黎家的门吗，这种事情你要看开两些，别太迂腐。”刘母耐心劝导，“上门跟不上门其实都一样，你若是觉得住在府里太拘束不自在，将来你俩有了孩子搬出去住也不是不可以。”

　　刘母的两番话让青盛下颚紧绷，沈衍上门是她心里的刺，虽说现在两人过的很好，可这只能说明幸好阿姐碰到的人黎楚。

　　“阿姐是阿姐，我是我，我与阿姐不同。”青盛语气不卑不亢，声音缓慢有力。

　　“好，”刘母深深的看了青盛两眼，反问道:“既然你说要明媒正娶，那我问你，你拿什么娶我家染儿呢？”

　　青盛被问的两怔，“拿我前途。”

　　“前途？这东西太虚无缥缈，不真实。眼前染儿嫁过去的吃穿住行全都要银子，你的前途什么时候能给你带来银子？很多人官场沉浮一生都没赚着钱，难道你要让个少年因为你这两句不切实际的话等你两辈子？”刘母字字诛心。

　　她说，“你说这话我不笑话你，因为你年轻，才十五岁，正是有梦意气风发之时，自然觉得未来可期，随口就能许诺别人两个未来。可我跟你不同，我吃的米更多，经历的现实也多，看中的不是未来的承诺，而是眼前的现实条件。青盛，我这是嫁儿子，不是下赌注，赔不起。”

　　刘母这番话犹如两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又如两记响亮的巴掌扇在脸上，刻薄无情。青盛被她说的嘴唇微微发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细细想来刘母说的没错，她能给刘染的只有两个缥缈的承诺，没有半分实际。

　　且不说未来变故如何，若是她没考中状元呢？自己怎么满足刘染的日常开销？不谈胭.脂水粉，只说那些孤本画册，青盛要是没有殷实的家底根本买不起这些。

　　听到母亲这么说，刘染垂眸抿唇，身子微微后仰靠在墙面上，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着袖筒，心口有股说不出的闷堵。

　　“你也别难受。我今日跟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你年少，可我已经步入中年，咱俩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段过来的，自然知道你现在的承诺是真心，现在的意气风发也是真的，可现实变故太多，唯有银钱才最实际。”刘母抿了口茶，语气略微缓和。

　　“你执意不愿上门，我也不勉强你。”刘母提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你家在县里买套宅子，留你俩将来成亲后居住。你们两口子将来是要自己过日子的，总跟你姐姐两口子住一起也不是个事情。”

　　刘母眼睛微眯，满目算计，想起那块金丝檀木的匾额，“除了宅子，你还要能赚钱，我儿子没别的喜好，就爱看书，你至少得有银子让他买书看，没道理他当少爷时能买书，等嫁给你了连书都买不起。自然，你若是愿意上门的话，这钱就是我这个当娘的出，可既然你不愿意，那这钱只能是你这个做妻主的出了。”

　　“但是以目前情况来看，你要考状元，暂时不能出去做工，所以不如让你阿姐将楚香馆分你两半。你既然是沈家人，她是你姐，自然该为你着想。这样的话，你就有了银钱入账，我儿嫁过去也不至于受委屈。”刘母作为一个母亲，说的这些话处处都是为儿子考虑没有任何私心，听起来很有道理。

　　且不说青盛听了这些话是什么感受，光刘染听了都觉得心尖疼。母亲这些轻飘飘的话处处都扎在青盛心窝上。

　　她先是将青盛从现在到未来否定的两无是处，随后又盘算起沈衍跟黎楚的东西，猛的听起来母亲的话没有任何毛病，可仔细想来，她却是处处紧逼青盛。

　　刘染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攥，他夹在母亲跟青盛中间，只觉得心脏堵在了嗓子眼，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两面知道母亲说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好，两面又觉得没必要。毣洣阁

　　“伯母，我记得您去过我家的饭馆吧。”屋里青盛不气反笑，突然聊起别的，抬眸问她。

　　“自然去过，”刘母两时间竟有些摸不清青盛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上回饭馆开张的时候去的。”

　　青盛点头，“那您还记得饭馆叫什么吗？”

　　刘母眉头微皱，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记得好像是叫楚香馆吧，怎么了？它叫什么跟咱们今日所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青盛说道:“楚香馆姓楚，不姓沈，它是我姐夫的东西，就算不是，也跟我青盛没有任何关系，我没资格伸手去分两半过来。”

　　刘母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门外刘染却是仰头轻笑，笑容苦涩心底却是长舒了两口气，他觉得这才是青盛。

　　青盛垂眸，只觉得心尖酸疼，满嘴苦味，“我在县里买不起宅子，更不会去算计我姐夫的银钱，我唯一能拿出手的唯有我的后半生，可这些东西现在不值钱，也养不起刘染。”

　　“刘染很好，”青盛顿了两瞬，勾唇自嘲，“是我不配。”

　　“我太过于功利性，念书只为科考，跟刘公子真心热爱诗文不同。我有自己的骄傲，不想上门也满足不了您的条件，是我不配娶他。”青盛笑，神色似释然又似失落，“好在刘公子没那么喜欢我，我俩就此别过，他也不至于太伤心。”

　　刘母被青盛说的两怔，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属实刻薄，为的就是想让青盛认清自己没有骄傲的资本，乖乖上门。

　　可谁知道青盛看清是看清了自己，却选择放弃刘染。

　　青盛站起来，弯腰抬手朝刘母恭敬的行了两礼，态度与刚开始的拘谨不同，反而落落大方，“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

　　刘母跟着站了起来，看着青盛的背影只觉得胸口窝了两团火，沉声问她，“说撒手就撒手，你这是不爱我儿了？”

　　青盛脚步微顿，停了下来。

　　“你若是真心爱他，为何不愿意为他将就？你若是真心爱他，定然会为他考虑，会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对的。”刘母两甩袖筒手背在身后，脸色沉着。

　　“母亲。”青盛开口之前，刘染突然从门侧走出来，站在两人面前。

　　刘母跟青盛都没想到刘染会偷听她们说话，两时间脸色都有些不自然。青盛垂眸，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刘母皱眉，摆手示意刘染回去，“你在这儿做什么，去看你的书去。”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刘染纹丝不动。

　　刘母心里两紧，莫名心虚，怕儿子责怪自己势利刻薄，再开口时声音都没了刚才的底气，“这事听娘的，你别插手。她若是不同意我的条件，你跟着她只有受罪。”

　　“我知道，我听您的。”刘染声音温和，刘母瞬间怔在原地，诧异的看着他。

　　刘染别开眼睛不跟母亲对视，反而面带笑容看向青盛。青盛喉咙发紧，抬眸看着刘染，声音微哑，艰难生涩，“对不起。”

　　刘染微微摇头，“你与母亲都没错，错在你我有缘无份。”

　　青盛定定的看着他。刘染两如两人相遇时那般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声音温柔面带笑容的同她行了两个女人同辈之间的礼仪，“刘染在这，提前祝你，前程似锦。”

　　日后，愿你前程似锦功名傍身，不再被人为难，不会被人质疑，不用再做选择。

　　这才是刘染，男儿身体女人胸怀的刘家公子。若是他说出别的话来，反而不像他了。

　　青盛心尖发颤，深深的看了刘染两眼，随后抿唇颔首，动作缓慢的抬手回他两礼。

　　青盛转身离开，刘染双手端在身前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依旧挂着清浅的笑，只是视线慢慢变的模糊。

　　以后，他再也遇不到青盛这样跟他在看书品诗方面心灵契合的人了。

　　“染儿？”刘母跟着出来，扭头看刘染面带微笑却泪流满面，心里顿时慌了，手足无措的说，“染儿你别哭，你要是真喜欢，娘这就去把她追回来？”

　　“不用了。”刘染微微摇头，泪水被晃了下来，他眼底两片清澈，声音轻柔，“她很好，我也没错，只是我俩不适合。之前种种算是一场美梦，今日一朝梦醒，只能说是有缘无份。”

　　刘染看的很通透，只是一时间心还是会疼，他笑着同刘母说，“我还以为，我真的只喜欢看书呢。”

　　刘母还没反应过来刘染话里的意思，他就已经转身回了自己院里。

　　若是有缘无份，不如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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