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季井阳点点头，嘶哑着喉咙。
是他没错了，这声音一度让宁远袖疯狂着迷。
可是眼前这流浪汉一样的季井阳，她真心有点不想相认。
“不是说好的照顾好自己吗？”宁远袖委屈道，想上前仔细瞧一瞧，可是又被他乱糟糟的头发给劝退。
“我没生病，不过黑了点，瘦了点，这不算犯规吧？”季井阳笑道，牙齿比脸白多了。
“走！”二话不说，宁远袖朝公社走去。
“反了，回家往这边。”季井阳忙叫道。
“谁说要回家了，去红旗理发店。”宁远袖当机立断道。
她不允许季井阳这样糟蹋自己。
到了理发店，里面四个理发员，见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头发胡子拉碴的男人进来，都不愿意接待。
这个时候的理发店是国营的，不卖卡，不办会员，全是拿固定工资，自然不愿意招待这看上去就很费事的顾客。
“同志，我们剪头发。”宁远袖笑道。
四个理发员相互瞅瞅，都没人上前。
“同志，理发。”宁远袖又叫了声。
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理发员才上前来，问道是谁理发。
“他，”宁远袖指着季井阳，“头发剪短，胡子刮干净就行。”
“先随我来洗头吧。”那人就说道，领着季井阳去洗头了。
宁远袖就坐在凳子上，看了看墙上贴的时兴发型，无一例外，几乎都是方便面的爆炸头，只有最边上一张齐耳学生发。
宁远袖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爆炸头她是看不上了，要是齐耳发，倒是可以试试，只不过，会不会一下剪太短了？
正当宁远袖犹豫的时候，季井阳已经洗了头出来。
那理发员引导着他坐在凳子上，一块大大的布满黄渍的围布就围上了季井阳的脖子。
“放松。”理发员叫道。
就见季井阳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你不会是第一次进理发店理发吧？”宁远袖笑道。
“嗯。”季井阳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之前都是哪里剪头发的？”宁远袖疑惑。
“王二，从小就是在他那里剪的，只要一个鸡蛋就成。”季井阳就说道。
王二是村里很早就没了婆姨的老汉，左脚受过伤，为人十分的憨厚老实。
季井阳没少在下地的时候照顾他。
“就是那个跛子大爷？”宁远袖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却没啥印象，王二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
“嗯，就是他。”
“他是不是有个闺女辍学在家的？”宁远袖想起来。
“对的，也不算辍学了，小学毕业了，只是没去上初中。”
“可惜了，我在往届的毕业生名单上看过她，成绩很是不错。”
“王二能供她读完小学已经属实不易。”季井阳淡淡道。
“我说这位女同志，你别再和你男人说话了，这头都掰不过来了。”理发员也不知道是不是嫉妒宁远袖和季井阳，还是嫌弃季井阳这头发太长，语气略带责备地说道。bïmïġë.nët
宁远袖吐吐舌头，用眼神示意了季井阳，便乖乖闭上嘴了。
要不是看在这理发员误认为俩人是夫妻，宁远袖可没这样好脾气，明明是她自己心里有怨气，往顾客身上撒。
眼看着季井阳的头发剪短了，胡子也刮了，镜子里的那张脸越发的俊朗起来，宁远袖看着镜子里的季井阳，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原地。
还是那个帅气逼人的季井阳没错，虽然是黑了点，但是更加的有男人味了。
背后那三个理发员这下都后悔了，没想到这厮剪完头发，刮完胡子竟这样的好看，那个给季井阳剪头发的理发员更是骄傲的不行，以为这都是她的功劳。
“同志多少钱？”宁远袖就问道。
“加上刮面，三毛。”理发员就说道。
“啥，三毛？”季井阳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反应之激烈，让宁远袖都措手不及。
“怎么了？”宁远袖忙问道。
“太贵了！”季井阳发出灵魂的呐喊。
原来是为这，宁远袖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我带了钱。”
“还是这女同志大气。”那理发员就笑道。
“他平日里不管账，都是我管，让你们见笑了。”宁远袖笑笑。
季井阳挠挠头，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感到愧疚，但是要一开始知道是这么贵，他死也不会在这剪的。
“给。”宁远袖掏出钱，递给那人。
季井阳揣在口袋里的手，没拿出来，刚刚宁远袖已经说了是她管钱，这个时候他再拿钱出来，就等于是打脸宁远袖了，还是回去再给。
二人正要往外走，却又被理发员叫住了，“还不够。”
“不是三毛吗？”季井阳忍着问道。
“钱是对了，还没给票。”
票？宁远袖一听这子，傻了眼，剪头发竟然还需要票？
“我没带。”宁远袖拉着季井阳的袖子，小声道。
“同志，我们出门急，忘记了，这样，我去取，你们等一下，能不能行？”季井阳就说道。
“你哪里去取？”宁远袖忙问道。
季井阳就拍了拍她的手，“我自有法子。”
“这样啊，还是头一次遇见理发不带票的，那你们留下个人，一个人取去吧。”理发员就说道。
“我在这，你去取吧。”宁远袖放开季井阳的手，道。
季井阳见状，也只得这样了，“我很快就回来。”
宁远袖就坐在了店里的椅子上，等着他回来。
也不知道季井阳能不能找着票，他在这里还有啥认识的人吗？
一时间，宁远袖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感到后悔，她压根没想起还需要理发票这一事。
“同志，要实在拿不出票，能用钱抵扣吗？”宁远袖突然问道。
“这。。。”四个理发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
这属于夹私了，原则上指定是不行的。
“还是等你男人回来再看吧。”那年长一点的理发员就说道。
季井阳能去找谁呢？他是去找他的同学梁平了，此人在生猪收购站上班。
正在给猪上秤的梁平见着是季井阳来了，忙放下了手里的秤，惹得那被勾着鼻子的生猪嗷嗷大叫。
也不给个痛快，你说气人不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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