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鎏云阁置办的物件，被陆续搬来偏房。
仲舒只守在褚言的榻前，等他转醒过来。
靛青金线的常服被端端正正摆放在仲舒的膝面之上，白纹云袖，裸出镂空祥云来，腰封则是蓝锦银丝，最上层则是当初褚言在长街随手买下的平安坠。
不算矜贵，只是凡品，仲舒却将它当宝贝似的把玩了一遍又一遍。
褚言其实早就清醒着，只是仲舒守在身边，那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使他根本不敢靠近。
直到仲舒摸上他的手背，他才微微颤动睫羽装不过的睁开了眼。
清浅水色映入眼帘，褚言有一瞬的失神。
仲舒竟穿着华服，还着了妆发。
她本生的便与南诏的女子不同，没有什么温婉在里面，如今描眉上妆，那份凌冽如寒潭淬骨的气势倒是千百倍泛显出来。
“妻，妻主…？”褚言有些不确信地喊道。
仲舒红了耳尖，握紧了他的手，轻轻开口：“我听得你的家乡，有诗说，洞房昨夜停红烛，画眉深浅入时无，寓意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我这样，你可还欢喜？”
褚言答不上话。
他此前尚有神智的时日见仲舒，每每皆被教训的死去活来，痴傻归痴傻，仲舒忽然当面温情起来，叫他总觉得浑身不适。
若是元诗瑶在此，绵绵柔情请他抬笔描眉，倒还算正经。
仲舒？
东施效颦罢了。
那花囊在枕边发着旖旎的芬香，仲舒满心满眼皆是褚言钟情于她的模样，只想去解腰扣，却落了个空。
她手足无措地拉过褚言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封之上，而后低声说道：“从前没想过你家乡的习俗，今日补偿起来，要你在上。”
褚言的指尖皆是抖的，他见到仲舒膝上的常服，瞳仁紧缩，若再不明白仲舒的心意，便才叫蠢钝。
还真是爱慕于他，豁的出去了。
渊州境内以女子为天，仲舒竟也肯放下身段，穿起男子的华服来，讨他欢心。
彼时在南诏，什么样的姿色他没见过。
不过是换了些穿戴，如何遮掩得住仲舒满手的血腥。
褚言沉沉呼吸，倒不是被她这番模样吸引住，只是想起此前在仇人身下，卑贱地乞求怜悯，肝火便不可自控地烧了起来。毣洣阁
褚言蜷起指节勾松了仲舒的腰封，那清浅的水色在面前层层飘落。
他将仲舒压在榻上，竟也能有居高临下地观摩仲舒的时候。
想她去死……
只能由得自己，一寸寸一丝丝，慢慢地搅她去死……
……
天光大亮。
褚言醒着，却是被仲舒揽在怀中醒来。
他回想起昨夜，不由得耳红心跳。
只是片刻的主动，又被仲舒拽在身下，那种把玩与此前的狠戾截然不同，竟叫他有一瞬的失神。
靛青金丝的常服在日光下煜煜生辉，只一眼便叫褚言想起曾经的南诏。
当初的傲骨，被枕边人抽剥了个干净，又细细地敲了个粉碎。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仲舒的眉眼，没有言语。
全族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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