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今天把你给我交待的所有道理都告诉他了,起初他是一万个不同意,后来我把你说给我的那句话跟他说了,他倒是转变态度了,说是自己要认真想想。”
想起那句话,林清欢暗自偷笑了半晌,道:“也对,依着他的性子,凡事都要求个稳妥,想来他今天已经出去打听丝价和布价去了,最快也要到明天或者后天才能给你答复。”
菜籽好奇:“你跟他说的那句鹊儿和耗子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就跟咒符一样,他听了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林清欢强压了嘴角的笑往窗户外面看:“就是一句话呗,看来你还真是说对了。今年就是旱,你看这月亮这么好,最近肯定又是个大晴天。”
菜籽托着下巴看天上的月亮:“天气这么旱,今年的收成铁定不会好,也不知道爹娘他们愁成什么样子了。”
林清欢低头看她:“怎么,想家了?”
菜籽点了点头:“嗯,我都有好久没有见过家人了,也不知道妹妹他们过得好不好。”
月光把她的小脸照得透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波光粼粼。
林清欢心里微微一动,折身就去取自己的衣服:“想他们了,我就带你回去一趟呗。”
“真的?”菜籽高兴得一跳,“你愿意带我回去看看?”
林清欢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家离这里又不远,骑着快马,一刻就到。”
菜籽心中狂喜着,一边往身上穿衣服,一边不放心地问:“你每天不是只能醒一会儿吗?你可千万别在路上突然睡过去,我可弄不动你。”
林清欢道:“我每天晚上怎么着也能清醒一个多时辰,到乡下打个来回的时间还是够的。喂,你快点收拾,我先去马厩里弄匹好马,在后门等你啊。”
待到菜籽把自己收拾好了跑出来,只见林清欢已经端坐在马上,一身黑色劲服穿得整齐,一头乌发用个青玉小冠束在头顶,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腹,整个人说不的潇洒俊朗,菜籽跑到他身后,扯着马鞍子,脚踢手刨地往马上挣扎。
这可把林清欢给逗得:“看你笨得,王八过门槛一样。”
长臂一伸把她给抱上马,放在身前。
缰绳一抖,好马撒开蹄子往前跑去。
菜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骑马,眼看着身边的景物飞速后撤,菜籽兴奋得直想喊。
身后的男人娴熟地控制着坐骑,用一只手臂轻轻地环在她的腰上,菜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也不知道是因为马跑得太快了,还是因为身后这个男人贴的太近。
“怎么不说话?”身后的人突然问道。
男人嘴里热乎乎的气息扑到耳边,菜籽心里陡然一慌:“啊?我想说,这匹马真的很不错唉。“
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匹马是我十四岁那年父亲送给我的,当时它只有几个月大,是由父亲亲手□□之后送给我的。现在他已经十几岁了,已经过了一匹马最好的年纪。”
菜籽听出他语气中的落陌,赶快道:“那它也跑得很好啊,还挺快的呢。”
林清欢笑了:“这就叫快吗?我还可以让它更快点。”话一说完,将鞭子一甩,□□坐骑一声长嘶,腾空跃起,步子竟然象是飞起来一样。
菜籽吓得一声尖叫,双手紧紧地抓住马鬃,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一条手臂横伸过来,牢牢地揽住她的细腰。
男人在她耳边轻声奚落道:“胆小鬼。”他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象是有根羽毛在心头撩拨,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菜籽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村子里静谥一片,空气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麦苗抽条的味道,蔬菜生长的味道,混和着淡淡的烟火气。
看门的黄狗远远地看到菜籽过来,兴奋的摇着尾巴跃出篱笆一下子扑到她的身上。
“大黄!”菜籽抱紧大黄的脖子,眼泪就出了眼眶。
瘸了一条腿的老狗拿着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又一脸好奇地看向林清欢。
林清欢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毛,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丑的狗,在他的印象里只有自己家里养的那些威猛的大狼狗才能叫狗,而面前这种丑陃的动物根本不配叫狗。
老狗在菜籽的怀里蹭了半天,咬着她的衣服角把她往院子里牵。
低矮的篱笆围出个院子,里面是两间破草房,房顶上铺的竟然是稻草,窗户黑乎乎的不见一丝亮光,爹在打呼噜,弟弟小声吱呀了几句,娘在梦中还不忘了拍着他的后背哄他。
闻着院子里熟悉的味道,菜籽渐渐地红了眼眶,嘴角却浮起一抹幸福的笑来。
小弟弟的哭声比以前大了,想来是又长了个子,空气里头没有酒味,看来爹没有再偷着和乡下的混子们去喝酒,四妹妹头顶上被狗舔秃的那一块儿地方可好些了?三妹妹今天晚上竟然没有说梦话,二妹妹个子又长高了一点吧,自己留下的那些衣服,每一件她都能穿上了吧?
林清欢走到她旁边,一起向着院子里打量。
林清欢以前就猜到这丫头家里不富裕,却没有想到会穷成这样,窗子上的纸都是破的,被晚风吹得哗啦哗啦直响,空荡荡的院了里扔着一只破了口的大水缸,绳子上晾着几件旧衣服,每一件上面都有补丁。
林清欢看着菜籽脸上那种深深的依恋满是不解,这个穷家有那么值得留恋的吗?她求着自己把她休掉也要回来?
在这样的人家里,能吃得饱饭吗?林家哪怕如今已经不如以前,但是过的日子怎么也要比这种地方好上百倍千倍,这个丫头竟然舍了林家的富贵日子也要回到这种地方来,真是搞不懂。
菜籽在篱笆外头站了半晌,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来,蹑手蹑脚地开了院门,走到窗台下面取了一个小罐子抱在怀里走了出来。
林清欢问她:“你偷拿什么东西了?”
菜籽道:“我不是偷拿的,每年二妹妹我们都去山上采槐花蜜装在罐子里喝,前阵子我听林妈老咳嗽,就答应她给她拿花蜜喝,今天回来,刚好给带上。”
林清欢皱了眉:“不予而取是为偷,偷拿你们娘家的东西,给我府里的下人走人情?不丢人吗?”从怀里换出一大锭银子递给她“去,放在窗台下面去。”
菜籽看着那一大锭银子不敢接:“这东西山上到处都是,哪儿值得了这么多钱啊?”
“少废话!当我们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贪图你家这点蜜?”林清欢白了她一眼,将银子往她怀里一塞,转身上马。
菜籽捧着那颗沉甸甸的银子走到窗台下面,透过窗子的破洞把银子塞进去,耳听着屋子里亲人们的呼吸声,菜籽止不住又湿了眼睛。
时辰已经不早了,菜籽不敢再耽搁,快步跑回去,林清欢把那罐蜜装在马鞍袋里,先把菜籽抱上马背,自己也骑上去。
回来的路上,林清欢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等到进了屋这才问:“你们家有几口人啊?你爹光会种地吗?不做别的营生?”
说起这个来,菜籽心里也有点别扭:“我爹只会种地,我们家里的孩子多,我爹只有没明没夜的干活,这才能供上我们一家人的吃喝。”
不过一转眼,菜籽的眼睛又亮了,脸上又浮再出了满满的自豪:“你知道吗?我们家的人都可能干了,俺爹会种地,俺娘会做针线活儿,俺们姐妹的衣服都是俺娘亲手做的,该打补丁的地方她还给俺们绣上花儿。
俺二妹妹胆子特别大,还会爬树摸鸟蛋,她还不怕蛇,上回摸鸟蛋摸到一条草蛇,她把它倒吊起来,甩着它当绳子玩。
俺三妹妹最乖最听话,长得也白也好看,俺爹最痛她。还有四妹妹,别看我四妹妹年纪小,她可机灵着呢,带着大黄一起去放鸡,黄鼠狼和狐狸全都躲得远远的……”
林清欢停了解衣带的手,回头看她:“那你呢,你会干什么?”
菜籽更得意了:“我会得就更多了,我会帮俺爹收粮食,还会照顾妹妹们,我还会打架!”
林清欢“哧”的一声笑了:“一个女孩子,爱打架算什么好事儿啊?还拿出来说。”
菜籽不服气:“你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哪儿知道人心险恶?每年麦子快成熟的时侯,都有附近几个村里头的混子来偷,所以晚上俺爹就带着俺们一家人睡在地头上,只要看到有人来偷,我们敲锣打鼓地就起来追他们。
你是不知道那些混子可坏了呢,有的能吓跑,有的吓不跑,还留下来和人拼命,我们就只有动手了呗……”
林清欢看着瘦瘦小小的菜籽,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场景,衣衫褴褛的一家人,为了几株麦子与人搏斗,她们可都是女孩子啊!
菜籽说得兴奋,干脆把袖子一挽,指着自己手臂上一块象月牙一样的伤疤叫林清欢看:“你瞅瞅,这就是那一回为了守麦田叫隔壁村子里的混子打的。不过他也没占光,他胳膊上的肉都被我咬下一块来呢。”
林清欢平白的被吓出一个哆嗦来:“你还咬人?你属什么的啊?”
“反正,我这人就这样。”菜籽亮着手臂上的伤口象是在展示将军的勋章:“苦可以吃,亏不能吃,要是想要我吃个亏,欺负我一下,他就等着吧,我定然叫他身上掉下一块肉来。”
林清欢躺在床上,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人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兴高采烈地陈述着自己的壮举,突然感觉到自己十五年的单纯记忆里突然闯入了什么东西,曾几何时,是否自己也曾与她一样,以自己的弱质之躯与强敌肉搏?bïmïġë.nët
不,记不起来了,完全记不起来了。林清欢二十五岁的身体里面,只有十五岁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记忆,那时的林家家室富足,受城里所有人的尊敬,父亲是一代巨贾,对自己宠爱呵护,夫人和父亲对自己冀予厚望,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读书取得大功名……
眼皮在慢慢发沉,身体再次僵直起来,林清欢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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