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阵唏嘘,星浊有气无力地望了一眼叶清猗。她明白他的意思,转而就准备冲出人群。
然而瞬间就被成群结队的人拦住。
“不……不会吧……”有几个镇民看着叶清猗一幅不说话的样子,心想这个人看起来,没有骗人的迹象啊,于是支了几个人往洞里去:“你、你们几个,进去看看!”
先前他们还推推搡搡的不愿意进去,毕竟这是他们所谓“山神”的地方,青石峭壁,从外面看起来就已经很渗人了,也难免相互推脱。
一阵拖拉下来,几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镇民还是被人群推了进去,一进去就没了声音。镇民们也不让叶清猗跑了,团团将她围住,也教她伸不开拳脚。
过了一会儿,那几个进去探风的人稀稀拉拉跑了出来:“不!不好了!这里面真死了人!里面有那个辱骂山神的小伙子,有一头熊,还有……还有,一个道士!”
叶清猗冷冷喝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山神,你们都被那个江湖道士给骗了!”
看着镇民小声琢磨一脸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的样子,叶清猗一阵窝火窜上心头:“愚蠢!”
带头的姑娘这时突然说话了:“谁知道,骗人的到底是那个道士,还是你!反正你毁了我们的荣华富贵,你也别想好过!”
——“对!你也别想好过!”
镇民的声音陆陆续续地响起来,拿着锄头斧头之类的东西层层叠叠围了过来,逼近叶清猗。
她终于犯了难:要怎么办?这些人再怎么说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我是绝对不可能动手杀人的。但是看他们的势头,今天是非要取我们的性命不可了。
“住手!”在场所有人听到了这个声音都转过头去,露出了一块空隙来。刚好远方的阳光直直扫射过来,刺得叶清猗睁不开眼。
半晌,她终于适应,艰难地睁开眼去,看到风叠锦现在人群不远处,身后还跟了几个巡卫。
绝阳镇酒楼里,焦急等着叶清猗和星浊的小松,来看到星浊的第一眼,就哇的一声叫了出来,那表情像是吃了一口黄连一样,被苦得快要哭了出来。
“星浊大哥,都,都怪我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那个舒玄骗了,他叫我出去倒水,我就真的信了他,我哪知道,我一出去他人就没了啊!”小松声音带着哽咽,颤抖着,凑上去就想要扶星浊。
“躲开。别添乱了。”小松的那一番话,可谓是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叶清猗本来就纳闷怎么本来就是好好待在酒楼里的舒玄会突然跑下去,这下倒好,一回来,小松便吐出真相了。
小松牙齿打战,心里想:完了完了,清猗将军这下恨不得杀了我了!
打理好一切,清猗附身在星浊的床头轻轻说了一句:“我去找他。”然后起身就准备离开,半个身子还没转过去,就被躺在床上的星浊一下子扯住了手。
“非得现在去吗?”他问。
非得现在去吗?叶清猗也在问自己,跃金的事情刚刚结束,她的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但是越混乱,她便越是想找风叠锦对质。哪怕现实残忍可怕,她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嗯。”叶清猗淡淡地应了一声,但是显而易见,喉腔里已经用上了某种情绪,震荡得她即便是连说出这么一个简单的字,都颤抖着。
星浊没再说话,轻轻松开她的手,慢慢闭上眼睛去休息了。
叶清猗回头看了一眼星浊,再回过头的时候眼神犀利,厉声对小松交代:“好好照顾他。这下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小松连连点头,好像下巴下面有一面拨浪鼓似的。
叶清猗走出房间,一眼便看见了酒楼对面的房间里,风叠锦的房间门半敞着,直直地对着她这边的房间。
风叠锦在房间里喝酒,还是那么风度翩翩的样子。方才,他带着人从一片愚昧叫嚣的村民中救出她和星浊的时候,叶清猗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
——“这么多豺狗!这可怎么办啊!”
——“我可是星擎苍的儿子,区区豺狗,不在话下!”
——“你不是说不在话下的吗?”
和星浊拼命抗争的时候,风叠锦一袭白衣而来,拯救他们于危难之下。那个时候清猗看他的眉眼,好像捕捉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洁净的尤物。
很美,很干净,很儒雅的眼神和举止。
然而她现在回想起初次遇见风叠锦,心里已经有了解不开的疙瘩。偷走档案的是他,小时候将自己掳走的人也有可能是他,那么……和他的初次遇见,以及后面所发生的种种,是不是都是他精心设计好的呢?
想到这里,她已经走到了风叠锦的门前。守门的巡卫恭恭敬敬给她打招呼:“清猗将军,风公子他等你很久了。”
她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关上门。
门外的世界骤然消失在视线中,现在,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就只有她和风叠锦两个人。她甚至一瞬间,连转身面向叠锦的勇气都没有。
“叶儿。过来坐吧。”叠锦的声音响起,然后便是倒水的声音:“我还记得,你是不喝酒的。”
听到这句话,清猗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她终于转过身去,看着风叠锦,眼神复杂,迟疑地坐到了桌前去。
叠锦将倒了水的杯子推到她的眼前,清猗猛然伸手挡住,语气严肃阴沉:“我有很多的事情想要问你。”
叠锦的手顿了一下,但是脸上并没有什么情感起伏,他微微一笑:“今天,你问的每一个问题,我都会回答你。”他停顿了一下,收回手,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望向叶清猗,那眼神隐忍空洞,满腹温柔:“可是,有些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叶清猗皱眉:“我的档案,是你拿走的?那天袭击我的人,是你?”
“是。”
“小时候,有一次我爹爹不在也叶家山庄,半夜里有人将我掳走摆阵,也是你干的?”
“是。”
“为什么?”叶清猗声音颤抖,眼里已经氤氲了泪水。
“你是为了尚琼玉?”她咄咄逼人。
“不是。”风叠锦的声音柔软细腻:“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叶清猗不自觉地笑出声来,震得几滴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伤害我,都是为了我这种话!”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害你的意思。”叠锦将酒杯放回原处,又斟了一杯酒。
很久,叶清猗都没有再说话。
风叠锦终于放下酒杯,起身站到了窗前。他很怕同叶清猗对视,只要是看一眼她那充满着痛心疾首的双眼,他都恨不得在心里将自己乱刀砍死。
叶清猗说话了:“夜无极给了你什么好处?”
她突然问出这么一句,风叠锦一怔,随即转过头来:“你这是在说什么?”
“叠锦。我在跃金尸体下面,看见了东郡白狼的狼毛。”
“启程之前我就已经问过了风家的人,他们说你们在东郊驻营,对抗东洛族。这东郡白狼的毛,只有从东郊过来的人,才会携带上的吧。”
“杀了跃金的人,能够与这刀枪不入的妖兽抗衡,而且善于用水,我猜想,是雨妾。”
叶清猗静静谈了一口气:“雨妾同你在东郊都谈了些什么?”
风叠锦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怎么?不是说今天我问的所有问题,你都会回答我的吗?为什么这个问题,回答不出来呢?”
叠锦转身,眼里充满愤懑:“这和什么夜无极和雨妾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叠锦。”叶清猗用手抹去两行清泪,坚定地对他说道:“我已经知道,我的档案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了。”bïmïġë.nët
风叠锦从来没有露出过如此吃惊的表情,他惊异地看着清猗。从十年前开始,他就感觉他的叶儿已经变了,她从前就是一个淘气包,整天窜上窜下,什么也不想,什么复杂的心思和包袱也没有。
但是自从十年前,叶家在一夜之间被杀,只剩下她一人,她就变了,彻头彻尾的变了,从此不再让任何人走近她的心里,也不会去相信任何人。
可是他没有想到,叶儿这么快就回想起来了,在想起来之后,还能带着这么平静的表情。
回到房间的叶清猗,精神涣散,将小松支开,便瘫坐在床旁。
动静惊醒了星浊,他艰难直起身子,扯动了伤口,一阵“嘶——”从他嘴里溢出。
叶清猗听闻,马上回过头去。
星浊只看了她一眼,心里便是止不住的心疼:“你哭了。”
她苦笑:“我想起来了,我的档案,还有关于云梦的秘密。我本来希望那是一个梦,可是却没有想到,是真的。”
星浊没有说话,一字一句地听她说着。
“在山洞里,我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梦见云梦。那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了。”
“梦里是舒玄以前的家,他说得没错,我就是现在远处,看着他全家被杀的人,我确实就是他的灭门仇人。我当时,也终于看清了,那个站在我身边的黑色身影,到底是谁。”
星浊心里突突直跳,却还是在叶清猗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全身升起一阵冰冷。
“我身边的人,是夜无极。”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南城缉妖录更新,第 39 章 对质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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